男子恨却不甘,连曾却有感于段杀说的那句,有我在,她,不能伤。
纳兰心细如发,自然感知到了异常,目光沉着,“阿生,你如何了?”
段杀笑道,“无碍。”真的,吐出这口血,体内真气流转的倒真的快了不少。习武之人,对自己的身体敏感的要强烈的多。
纳兰便要开口就听得男子凉凉开口,“世间孽障,孽缘,孽果,雕花山向来注重非常,你既然伤在我二人手上,理应,这命也该落在我们身上。不管你是谁,既然得罪了,就不能放任不管!”
他说完这就话,连曾突然露出惊恐。似是料到男子的想法,她反身一踏就要抓住男子,岂知动作慢了一瞬,男子已经出手。
若是所料不错,方才那一掌出去,段杀已经是力竭了。
“裳儿,躲开!”
千钧一发之际,段杀拼了最后一口气将纳兰推开,漫天的飞雪,纳兰红裳再次被推开,望着锻纱凛然的身影,落下泪。她明知段杀爱她怜她,却不知在这一刻,她为何心痛如死,为何会落泪。
心底隐隐有一个声音再说,难道,我不配和你共生死吗?阿生。。。。
段杀安静的闭上眼,从容自若,淡然的就不像世间活人面对生死的反应,或许说,此时的段杀更让人害怕,无畏无惧,超脱俗世。
不得不说,男子为何会拼了命也要杀了她,一旦和天道扯上关系,段杀一旦踏出人世,登临大道之境,不说他自己,就是子孙后代也要受孽缘旧债的牵连。
连曾一时吓得不敢动弹。
纳兰眼里,在冰冷的剑光下,她的阿生,笑得温柔。
此时,琴音乍起,响彻一方天地。
“浣花侣不知天道轮回,这道理也要偿一一详解,可忘了冰嗜之劫?”
悠扬动听,淡然冷静的声音静静的在落在诸人的耳旁,男子听到冰嗜之劫,持剑的手猛然卸了力道,剑光断裂,长剑落地。
连曾回头,望见云偿,脸色大变。浣花侣纷纷跪地,“不知云偿仙子来此,连曾,巽寮拜见恩人!”
明明感激的话,以叩拜之礼,却是莫大的恐惧。
云偿眼神直直的放在段杀身上,温柔纯良,笑意浅淡。
段杀隔着苍茫的飞雪,鹅毛大雪,险遇故人,眸光闪亮,道一声安好。她说,“你来了,云偿。”
☆、第91章 明明修道凡心不死
第九十一章:明明修道凡心不死
羽衣素衫,眉目温婉,不是云偿又是谁?
步步生莲,携着清风来到了众人面前。后面,跟着一言不发,沉默如斯的赤。
“段杀,好久不见。”云偿轻声念道。而后,不等她言语,话音便转向纳兰,披着黑袍的纳兰,段姓女子深爱的纳兰。“纳兰神采,更胜过往昔。”她这样说。不理会身下颤栗的浣花侣,略过几人眼里的惊诧之色。
纳兰红裳微微阖首,“仙子云偿。”只四字,便没了其他的思量。
仙子,云偿。其中的赞赏与谢意,云偿自然听得出来。
一年不见,云偿,似乎更加柔和,天边的云,耳边的风。
浣花侣双膝跪地,低着头,和这初逢的场景大相径庭。像是一幅画里的缺口。
云偿终于将目光从段裳身上移到此二人这里,眸光里带着几丝凉意,又是让人一颤。“浣花侣,倒真的是威风的很。”
“不敢!不敢!连曾不知段杀与偿宫主的渊源,还望宽宥!”连曾急忙抬起头,辩解。
“正是此理!我夫妻二人是由明王所请,并不知恩人与段杀的关系,请恩人网开一面!”
“不知么?”云偿低声问了一句。“是真的不知,还是早有图谋?”
云偿此人难得咄咄逼人,浣花侣又是一惊,“请恩人降罪!”
“不知者不罪,又何来的降罪一说。”云偿俨有叹息,“且去吧。段杀乃我知交故友,你们切莫不可动她。”
浣花侣如蒙大赦,来时的威风消失殆尽,忙不迭的谢了罪,苍茫大雪,走的格外匆忙。显然是对云偿此人,畏惧了十分。
她转身看向段杀,容颜红润,白发晶莹。心中一动。
纳兰见此,有一刻的不快。
“多谢宫主相救!”赤先人一步向云偿告谢,段杀望见赤一身是伤,忽然有些后悔就这样让浣花侣遁走。
云偿似乎窥破了她心中所想,笑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还在纠结于此?”
段杀闻言,略有惊异的看着她,笑的无奈,“云偿,你果真是个给人惊喜的女子。”
第九十一章:明明修道凡心不死
“段杀呀段杀,是否我不来你当真隐忍至此?”云偿蛮有感叹,话里玄机,隔绝了站在一旁的赤,连同纳兰。
纳兰蕙质兰心,聪颖过人,早就从字里行间嗅出不妥。段杀直望了云偿,脸上没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极为小心的试探,“云偿,你在说些什么?”小心翼翼,毫不知情,无辜的人。
云偿拂袖,“你跟我来。”
段杀心思一动,只宽慰了眼眸,舒缓了两人的询问之色,“裳儿,我去去就来。”
云偿突然来此,做了一番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比如浣花侣一见她像是遇见了克星,说了一番让人捉摸不透的话,又如那句,段杀呀段杀,是否我不来你当真隐忍至此?
纳兰将视线从两人背影上转到赤的身上,神情冷漠,窥不破她的情绪。“赤,为我护法。”赤闻言紧忙专注下思绪。
相比受伤而言,赤受的伤虽是骇人,但多少也是浣花侣故意为之,以震慑为名,经由云偿打理,这伤也好了七七八八,反观纳兰,双修未成,受了内伤,面上不显实是因为她生性隐忍。
纳兰暂时忘却有云偿此人,如寻常一般入定凝神,自我疗伤。
雪崖处。段杀满怀感激,“云偿,谢谢你。”
“段杀,你真的以为能骗过她吗?”云偿开口,说着语气里竟带了几分愤怒。关心则乱,云偿心性安稳,此时,为了段杀再也忍不住质问一句。
段杀身子单薄如纸,一时有些摇摇欲坠。和着漫天的大雪,她含笑,说,“云偿,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笑容惨淡。
“问道炼魂!你怎会不知!”云偿眸眼不忍,“你既然已经到了问道炼魂的境界,再上一步,便能倾世逍遥,上天入地,到时谁还能阻止你!”
段杀欲言欲止,神情略有怅然。
云偿见她如此,笑的亦是怅然,“不曾想,再次相见,你竟然会如此。段!”云偿轻声一叹。
“问道炼魂便是要舍弃七情六欲,从无情里问鼎大道,浣花侣出手,纵是死你也不肯暴露真实实力,你就这麽怕她知道吗?”
“又或者是你段杀,有能力不出手便能保命,有能力不出手便能两全!有能力愿意为她,就是死也不愿抛却情爱吗!”
云偿三声质问,掷地有声。
段杀笑的无奈,像是妥协般,也不问云偿是如何得知她已经到了问道炼魂的境界,更不问为何浣花侣见了她像是老鼠见了猫。
她说,“云偿,如果有可能,这一世我都不愿意让裳儿知道,我为她舍弃了什么,为她做了什么,这一世,我只想做个平平凡凡的人,做她的阿生,没有负担的,更不想因为扶摇天地,修行圆满而忘情绝爱。这向来不是生的初衷,现在是,以后也是。劳烦云偿,为我守口。”
不要告诉她,因为有了可以一步登天的机会,而逼的她,远离。段阿生能和纳兰在一起,就已经是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了。不需要从地上,再到天上。三界里,有纳兰的人间才是我渴望的天堂。
“云偿,即使是死,我也不愿见有任何能将她逼走或是远离生的可能。”
若她得知,千百年来,能一步踏出人世的人,世所罕见,是莫大的福缘,纳兰若知,难免不会因此动摇。割舍情爱,成就无上,纳兰若想不开,因此愧疚,认为拖累,是段阿生最不想见到的。
也说不清为何在那一刻,她面对浣花侣的杀招,不出手,不漏声色,时光太短暂,不给人机会,她能想到的就是在有危险时挡在,她的前面,还有,问道炼魂,瞒着她。
这是段阿生第一次隐瞒下实情,面对纳兰。内心虽惴惴不安,但却自认为是最好的决定。一切,只能说,她们的爱情,还在成长中的模样。
当时不懂,共同面对,远比隐瞒更让人感动,更让人暖心,更让纳兰安心。
爱情里,难免会有一个人存着满腔的善意,做那自以为是的事情。
比如,段阿生。
云偿望着漫天的飞雪,沉重开口,“段,你这样,她不会安心。”
段杀笑的好看,“云偿,只要你不说,裳儿永远不知,曾经有一条道路,被我遗弃。”
“。。。。。。”
良久,云偿才说,“万事有始终,有因果,万千苍生,独你得天独厚,自是天命。”
段杀不语,望着苍天。
“雕花山浣花侣,称我为恩人,是因为我曾救她二人的性命,畏惧我,却是因为云偿医仙之名。”不由段杀相问,云偿自顾说了起来。
焚琴云偿,医术无双。仁心仁德,对万物都有着眷恋热爱。很难想象,竟有人看见这样的善心人,惧怕,像是窥见了修罗。
浣花侣的怕,源于深藏在心的愧疚。云偿年少时,曾目睹一场极为惨烈的屠戮,杀人的,便是当时还未成为新一代浣花侣的连曾夫妇。
受于蛊毒,失了心智,大开杀戒,屠戮若满,爆身而亡,之后查出来是有野心的师弟所为。云偿游历江湖,孑然一身,本着慈善,舍身救人,解了那场噩梦。
当时的云偿,名不经传,离去时也未尝留下名姓,辗转,江湖便传焚琴之名。而那场惨绝人寰的图谋杀戮,云偿未声张,给了浣花侣一条活路。
这样的陈年旧事,就是一笔败笔,人生的污点,说出去,便是整个雕花山的污点。因此,云偿不光是他二人的恩人,也是一个隐患。一个能随时覆灭雕花山,一个能随时覆灭浣花侣的致命伤。
因为心虚,所以畏惧。因为恩情,所以低微。
段杀听她娓娓道来,一时感叹。一个人便是一个故事,说不尽里面有怎样的精彩和跌宕。风光满面的浣花侣也有这样为难的旧事,正如仙风道骨的一丈老人也有那样悲情的过去。
云偿见她沉思,接着说了下去。
“问道炼魂,乃世间武功大成,呼吸皆能罔替,一步登天,踏足大世界。纳兰与你朝夕相处,看到的,自然没有我这个外人看的清晰,浣花侣或许察觉到什么,才会不惜折损天命也要取你性命。那么段,未来之路,你可做好准备?”她回过头来问她,段杀沉吟,静静开口,“我只想和她开心的走下去,给她一个欢欣的朝夕,好好地,专心的,做她的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