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商满脸黑线,“阿姐,你不会救错人了吧?不对,阿姐,你究竟是不是我阿姐?”
“…………”
一物降一物,此刻阿生在云偿怀里乖巧的像小绵羊,不过在云商目光望过来的时候,时不时的透露出一种你过来我就打死你的讯息,气的云商咬牙切齿。
云偿心想,或许她此刻能够开心,也不是一桩坏事。毕竟,在她记忆里的段衍生,笑容虽美,但正如云商所想,一脸正气,君子之风。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吧。
阿生见云偿满是怜惜的望着她,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姐姐。”这两个字几乎能把人心融化了。云偿心想,纵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会忍心对这样的阿生下手吧。
段衍生本就是武学奇才,一身内力修为深厚非常,虽是没了记忆,但好在一身的修为还在,若是开发的好,扬长避短,盈缺互补,倒也是一场福泽。只是,云偿沉下心来,待她记忆恢复之日,便是两人分开之时,醒悟了的阿生是否还愿意做她焚琴宫少主,是否还愿意守在她的身旁,云偿不愿去想。
仅有的温暖时光,她不愿沉浸在分别的苦楚里。素心琴不知何时已经弹奏起,阿生守在女子身边,无尽慵懒,比之云商还会享受。
云偿一身白衣,眉目安静。安安稳稳的坐在琴台抚琴。一举一动,都带着优雅不争的韵味,余音绕梁,美不胜收。
阿生就守在她的身侧,身旁有侍女为她捻了花生米喂到她嘴里,身后有为她揉捏肩膀疏松筋骨的。焚琴少主,在这里,除了云偿就属她大!好容易来了一个云商,也被她有意的压上一头。
云商此刻深刻觉得阿姐救错了人,眼瞅着那小贼得意洋洋,比自己的待遇还要好上几分,悲从心来,她记忆尚在时就对我不理不睬,记忆没了以后又是百般的欺压于我。云商咬咬牙,早晚我都要从阿姐手里把你抢回来!记忆全无也无妨,能抢一个残次品也不错!
她这样想着,一脸得意的阿生不禁后脊背发凉。望了望云偿波澜不惊的面容,又是悠哉悠哉的吃食起来。
素心琴高深莫测,琴音悠长,众人只觉得一下子便坠入仙府,心灵平静,无悲无喜。
阿生脑海里陡然出现一幕,麋鹿仙鹤,宁静安详。同样的有琴音传来,抚琴的那女子如同隔在云雾中,辨不清眉目,但阿生平白的生出几分温暖。有一男子站在不远处,背影傲岸挺立。
“姐姐……那人是姐姐吗?”她怔怔的问。
便闻琴音戛然而止,云偿深深的望了那人一眼,若如初见,人生该是多么美好。我不用担忧你随时离去,你亦不必承受这生命情爱之苦……阿生,若多一次选择,你还会不会来我焚琴宫,听我抚琴一曲,倾诉衷肠?
那一眼,从往事里抬头,从云偿隔年的记忆里浮现,以琴音为语,问一句,你还记得吗?
阿生恍然惊醒,酒杯倾倒,“你……你说什么?”
下一刻,头痛欲裂,面色惨白,整个人就要炸开一般。一双温暖的手覆在她的手心上,“阿生乖,什么都不要想。”
一见云偿,她此刻的心才稳定下来。不再多想,头痛也得到缓解。窝在云偿的怀里,声音有些沉闷,“阿姐,为何你刚才的眼神我看了心酸?”
云偿动作一僵,叹了口气,“……大概是你想姐姐了吧。”
阿生默不作声,显然也是同意这样的说法。而一旁的云商见她二人如此,蓦然起身,挥袖而去。
☆、第120章 :焚琴少主真凶猛
第一百二十章:焚琴少主真凶猛
云偿眼底有着深深的忧伤,望着云商拂袖而去的身影,默不作声。
“姐姐……”阿生的手覆上云偿的脸庞,“姐姐不要伤心,阿生不会离开姐姐的。”一语,直听得周围人要落泪。
两宫宫主和段衍生之间的纠缠,宫门弟子自然都看在眼里,此刻听阿生这般说,不免为自家宫主感到悲戚,又莫名的欢喜。
云偿终于一笑,“阿生乖,姐姐也不会离开阿生。”
“姐姐,我们去学骑马吧!”阿生灵机一动,突然从她怀里探出脑袋,“阿生带姐姐去玩!”
云偿认真的凝望着她的眉目,轻声开口,“好。”不管眼前这人说什么,她都无从拒绝,也不愿拒绝。即使她之后恢复记忆之后,会说,云偿,我不爱你。云偿也不能拒绝。她不能自私的将这人拴在自己身边,也不能自私的让她一直停留在童稚年少。毕竟已经长大的人呀,想法和小时候是不同的。
云偿看了一眼阿生欣喜的小模样,她这时候说永远不会离开,长大了不还是只念着她的纳兰?
相遇或晚,结局早定。莫非这就是云偿的悲哀?若是换了云商,必是打碎一切也想换一个重来,可是打碎了,不也是将那人也伤到了吗?云偿终究是云偿,心软心善,难得的又深知人心,怜悯终生,唯独不肯怜悯自己。
这也是云商所恨。按云商的话说就是,阿姐无故占着金山,心疼万分,却是要等其他人来采。她问云偿为何不争,可世事弄人,当她鼓起勇气要与人相争时,阿生早已脆弱不堪。她又怎么忍心再伤害于她?
尤其是,看到如今的阿生,笑容美好,能有这一段时光,是她费尽心力从阎王殿换回来的。能有这一段时光,纵是纳兰也该羡慕她了。
“姐姐!快来!”阿生早已跑到前面,拉着一匹白色骏马,向不远处的云偿呼喊。“姐姐!你教我骑马然后我们赛马好不好?”
云偿笑容满面的脸有了一晃的僵硬,脚步微滞,心神一动,便来到了阿生前面。语重心长,“阿生乖,赛马一事,不急。”她还真的有些担心阿生没被她医好,就被踩死在马蹄下,刚学会骑马便要赛马,云偿颇感无奈,只好严加看管。
焚琴宫有自己的赛马场,多年不用,此刻也因了少主要学骑马被收拾出来。不得不说,焚琴宫的底蕴委实深厚。若非云偿性子寡淡,做天下第一大派也绰绰有余。
云偿摇摇头,“阿生乖,松开手,马儿要吃草的。”
阿生一身白袍,手里攥着一簇鲜草在逗弄马槽里的白马。“姐姐,你何时教我骑马?”阿生回头去问,不知又看到了什么,精光一闪,便要走过去。
云偿芳心一颤,却是前面有人拉来一头白象。赛马场偶尔也会出现牛象一类的大型动物,用作交换马匹。“阿生,来,和姐姐去学骑马。”声音温柔动听,让阿生心中一动。眉头一皱,似乎在纠结是要骑马还是要骑象,但一见云偿笑得好看,腿脚不由自主的就走了过去。
云偿一颗心总算放下来,素手一提就将阿生提起,飞升跨马。“阿生,记住这感觉!”阿生突然被云偿抱在怀里,心脏扑通扑通的,落在马背上,这才平稳下来。感受着风呼啸而过,记忆里,似乎她喜欢这样驰骋,自由自在。
“姐姐!再快点!再快点!阿生要飞!”
云偿心肠柔软,终是叹道这人还是个孩子。索性随了她的心意,马儿风驰电掣,若换了旁人兴许还会有些胆怯,可越是刺激,白袍女子越是开怀。
焚琴宫在场的弟子无一不感叹,望着自家宫主笑得如沐春风,只能在心中叹一句,孽缘呀!
她本就天资聪颖,学什么都上心,云偿带她驰骋,一遭过后,便能大着胆子要自己上马感受一番。云偿只是笑着,不动声色的牵来一匹白马。
白马白马,主人安在,白马白马,往昔何在?
但见一匹白马威风凛冽,毛发光滑。恰是段衍生昔日坐骑,随着主人出生入死,云偿有心,早就为她预备下来。“阿生,这是你的马。”她说的认真,透着温柔,一双眸子柔情似水。这是你的马儿,我为你保存至今,君知否?
阿生登时大眼睛闪烁,福至心灵,脚下生风,下一刻就骑在马背上。云偿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因果相缠,世事注定。阿生遭遇变故,常人不能辨识,但落在马儿眼里,一如既往,是它的主人。
白马耳朵微动,马蹄跃跃欲试,似乎早就按耐不住要随自己的主人驰骋风云,踏遍天下!一声嘶鸣冲天而起,阿生大喜,故作老成的扬声一喝,“好马!好马!该当为我所有!”
她虽没了记忆,性情如稚子一般,但骨子里的傲气仍在。云偿面上云淡风轻,熟悉之人此时都能看出她心内的喜悦。宫主,好久未曾有这般开怀了……往日为了段衍生愁眉紧锁,险生心魔,如今同样是为了段衍生,笑颜绽放。莫非,是前世欠了她的不成?
“姐姐,有没有胆子和阿生比上一场?”
阿生白袍素净,容颜如玉,问她的姐姐,敢不敢和我比上一场?这样的阿生,任情纵性,宛若白纸,却满是真性情。云偿心中一动,“应你。”
诺大的赛马场,但见两匹骏马如入无人之境,驰骋江山不在话下。一黑一白,如同时间最瞩目的色彩。
这一幕和往昔是多么相似。往昔段衍生携手云偿从北离而归,那时,普天之下,都认为段衍生已死。唯有云偿亲赴边关,费尽思量救下她一命。也由此得知公子实乃女儿身。白马黑马,往今更迭,同样的人,同样的任情纵性,不同的是云偿此刻的心境,不同的,是阿生此刻的身份。焚琴少主,云偿举世最为看重之人。
这一幕,同样被其他人看在眼里。云商站在山顶之上,目之所极,是那一黑一白让人心碎的身影。一个是她至亲血脉敬畏有加的阿姐,是她仰望的山石,她举世温暖的倚靠。一个是她生性不驯,只一眼略过就生了争强之心,源于骄傲,终于心动之人。云商眼底有着深深的眷恋。琉璃宫相遇,她身旁女子样貌绝色,同自己不过差了两分,相貌八分像,气质迥异。而她眼里,自始至终,倒像是未曾看到自己一般。云商不服,不甘。活人墓她生了杀心,不过是因为自己重伤了纳兰红裳,她大怒,一掌哄来,生生的将她的心打碎。
痴情香虽有效,但终归是走了旁门左道,不是光明正大,便不能让云商心安。那人遇难,她次次相护,不论多远,跋山涉水也不能让他人伤了她分毫。世人只知琉璃宫主媚惑众生,嚣张跋扈,喜怒无常,妒心极重。可世人哪里知道,她不过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阿姐喜欢那人,她便以言相激,阿姐走不出那一步,她便逼她去走。这终是一场博弈,无论纳兰红裳,无论阿姐,都要站出来和她一决雌雄。云商云商,其实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女子。女子动情,是比水还要柔软,比火还要灼热。这,便是云商。哪怕是不择手段,她也要把人抢过来。
是以,她眼睁睁看着那人躺在她阿姐的怀里,只一眼,她就失控,拂袖而去。不过是为了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她也有脆弱呀,也有想流泪也忍着不肯认输的时候呀!她从小到大,得到的东西,每一件都是自己争来的,只因,她不是阿姐,做不到她那般淡然,也没有她不争而获的福泽,她要争,必须争!
她眸眼染了苍凉,望着赛马场上肆意的身影,转眼间,云商再次抬头,面上的笑容,依旧媚惑。我一次次护你,可不是让你做我阿姐的宠儿?
她便觉得笑声刺耳,更多的该是心痛吧。云商此人,和她阿姐俱是走了极端。
云偿心善,对众生怜悯,动情之后更是不忍伤人一分一毫,对阿生维护,爱屋及乌。即使是对纳兰红裳,气她待阿生不周,险些害那人身死,可也只是气,未对纳兰言明阿生去向,心里想的仍旧是医好这人,功成身退,不乱二人情意。即使放手如捥心,也愿忍痛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