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阿生有点急了,十分委屈,“阿生想念姐姐!”
“阿生如果真听姐姐的话,就不该擅闯此地,让婢女们为难。阿生不乖。”云偿刻意板起了脸。
阿生这下急的快要哭了,无辜的大眼睛似乎就要滴下水来。云偿实在是做不了冷面人,顿时心软下来,“好了好了,姐姐不怪阿生。”她伸手将人揽在怀里,轻声自语,“我又怎么会责怪你呢……”
阿生这才欢喜起来。眼见云偿并不是真的生自己的气,她顽皮的性子又开始作祟。伸手抢过云偿手里的锦盒,“姐姐,这是什么?”
云偿没留意被她抢了去,突然不知该怎么和她说。想了想,才说,“这是治你伤的药。”
阿生脸色突然谨慎起来,“姐姐是要给阿生吃?阿生吃了这药会怎样?”
云偿似乎是不善于说谎,半晌,如实说道,“服下此药,你记忆会恢复,到那时,还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姐姐嫌弃阿生现在又蠢又笨?”
云偿摇头。
“那姐姐觉得阿生现在不够好?”
云偿还是摇头。
“那姐姐讨厌阿生?”
云偿愣了一下,果断摇头。
“那姐姐为什么一定要阿生变回来!阿生不要!”她伸手就将盒子打开,抓起那粒药丸狠狠的扔到了水里。
云偿一时有些心急,“阿生!”
阿生不说话,泪嘀嗒嘀嗒的往下掉。云偿要说什么,话到嘴边,也无法开口。悲从心起,索性也掉起泪来,“为什么,当初的你不是现在的你?”她难得失态,面对情,已经付出所有,覆水,难收。
两人抱在一起,阿生哭的凶,只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为什么当初不要自己的人,不在乎自己死活的人,突然有一天要来拆散她和她的姐姐,没有了姐姐,那阿生的世界,还剩的下什么?
还未见纳兰其人,便已埋怨起来。而纳兰,身在北离,未尝得知。
赤的信上只说,心上之人,需亲身前往。云桑焚琴,失之永生。
焚琴宫一幕,赤看的清明,若纳兰不来,没有人能够将主人带回。如今的阿生只认云偿,旁人,万万不能进其心。
纳兰红裳百感交集,轻轻放下书信,脑海里回荡的尽是“失之永生”四个字,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赤都要明言警惕的,焚琴宫,云偿,定是云偿了。纳兰心想。
她起身脱下一身繁重的衣饰,换上了轻便的衣裳,“吩咐下去,本宫离朝半月,独孤大将军暂掌辅佐之职,安稳朝纲,特赐先斩后奏之权,本宫归来之日,奖罚分明!”
从坤翎宫传出的这道旨意,纳兰刚从小皇帝那里出来,就见她的宫门前跪了一大批文臣武将。纳兰心中咯噔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语气无奈,“众卿起来吧。”
为首的封阁老率先开口,大胆直言,“当初先皇驾崩,皇后临死托孤,一国兴亡在摄政王手里,主掌摄政,旁事不可离。摄政王要贸然离国,试问,幼主孤弱,摄政王将北离天下置之何处?”
纳兰垂眸,“本宫自然是将天下放在心里。”
空阁老又问,“摄政王离国,莫不是有天大的理由,不得不去?”
纳兰神情一僵,眉眼复又张扬起来,“不错。”
空阁老与封阁老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摄政王不可离国!幼主尚在,国事不稳,还需摄政王主持大局!”
纳兰双眸泛着凉意,神情有些悲苦,“莫非,本宫为这国家,做的还不够吗?”
何苦天下大势要为难我一个女子之身,我纳兰红裳一生不负家国,阿生死讯传来,我的家没了,皇兄身死,北离岌岌可危。险些我的国也没了。皇嫂托孤,天下危亡,那时,你们又在哪里?赤胆忠诚,却只知在此地阻拦于我,天下不稳,那要你们又做什么!
纳兰心神激荡,一字一句扬言道,“本宫令已下,君无戏言。”
她多番退让只会让这些人以为她可欺,若没有稳妥的布局,她又怎么能放心离去?“你们这些人,当真以为本宫愚笨?”
“摄政王万万不可孤身离国!”
“……还请摄政王三思!”
“……国不可一日无主,还请摄政王主镇朝纲!”
纳兰红裳微微皱眉,“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们口里的君认得是谁?”她冷哼一声,衣袖重重一甩,骇的一干老臣颤颤巍巍的跪在那,齐声高呼,“臣等不敢!”
“谅你们也不敢,”纳兰红裳只觉得心中有火,强忍着没有发出来,失之永生失之永生!本宫的心上人就要跑了,你们这群老糊涂还在阻拦本宫!纳兰红裳越看越不顺眼,“都给本宫起来!堵在本宫宫门做甚!本宫不过是出门半月,朝中忠臣尚在,有你们在,出不了什么乱子!”
自打上次纳兰红裳没能亲去云桑,就一直憋着火,上次是她顾虑朝廷不稳,但现如今是去晚了阿生有可能就是别人的了,孰轻孰重,纳兰红裳也顾不得许多。
“再敢跪着,杖刑伺候!”
那群老头胡子一大把,一听到杖刑伺候,立马哆嗦的站了起来。纳兰冷笑,还不是一群软骨头,就知道欺负本宫!
她的思念开闸,怎么能允许有人阻拦,徘徊了多少日夜,她终于想为自己一搏,不为北离,不为皇室,只为不辜负。她抬头望天,隐有感慨,“皇兄,你在天有灵,不会怪裳儿吧?”裳儿不得不去!
一骑骑骏马飞出皇城,当朝摄政王,纳兰长公主,孤身在前,兵卒在后,浩浩荡荡的朝着云桑赶去。
一心奔赴心上人的纳兰,不愿恢复记忆的阿生,相见,又是如何?
再相见,我该称你是谁?是我的阿生,还是焚琴的少主?不过,庆幸的是,你能活着。即使用尽余生来让我赎罪,纳兰也甘愿。
图纸上的距离那么近,骏马丈量下的国土那么远,那么,两颗心之间的距离呢?是否能够如愿?一切,就如这未知的路途一样,深不可测,无人能窥探。
☆、第127章 :求你把她还给我
第一百二十七章:求你把她还给我
“我段衍生一生至爱唯纳兰红裳而已,今日二人喜结良缘,从此,卿生我生,两不相负!”
“我纳兰红裳生死不负阿生,今生今世,唯爱不悔!”
红烛焰火,嫁衣灼人,那人眼底的温度几乎能让人的身体燃起,这一生,能以这样的目光注视她的,是纳兰此生唯一的爱人。
“裳儿,我不负你。”
纳兰红裳策马飞奔,脑海回荡着的,是她二人结良缘的场景。那一日,她的阿生,温柔热烈,如今回想,竟像是隔了好多年。纳兰的回忆里,悉心的勾勒着那人的眉目,她笑时的样子,拔剑愤怒的样子,温柔注视的样子,或喜或悲,都是专属于她的阿生。
她的阿生说,我不负你。于是,此生多的竟是纳兰对阿生的辜负。遇事犹豫不决,致使她的阿生屡次身犯险境,此为第一负。家国天下,皇兄驾崩,北离危亡,她含泪扶幼主登基,不能亲自去寻,只能假手他人,为第二负。知其讯息,未能亲至,以至寒人心,伤人意,此为,第三负。
她已是悔恨万分,从阿生出事的那一日就已经深陷在自责里。长久,不能解脱,思念,也不轻饶。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从北离穿过云桑,通过无数个关口,终于在焚琴宫三里之外下马驻扎。
纳兰红裳扔了马缰,望着焚琴宫高耸入云的建筑,眸色复杂。“派人去通知焚琴宫主,就说本宫亲自来了。”
“是!”
纳兰抬头沉吟,并不急着赶路,“你等守在此地,安分守己,不容有失!其他人,随本宫代步进入焚琴宫!”
“禀摄政王,此举怕是不妥!”侍卫统领略一皱眉,“云偿何德何能,是有多大的面子容的起摄政王代步示礼?”
“你懂什么!退下!”纳兰当即呵斥,要知道先礼后兵,此番她是来要人的,少不得就是云偿要她往动,她不敢往西。一切有关阿生,不得不做的周全。更何况,阿生能活下来,没有云偿,她怕是已经成为了一个死人,更别说今日能够与阿生重逢。
对于云偿,纳兰是感激,也是忌惮的。感激她多番援手,忌惮她的善心暖意。但凡是女人,总是逃不开情意,情之一事,不分男女。而对于那个可能威胁到自己感情的人,纳兰不得不慎重。
她与云偿不同,云偿深爱,但始终站在段裳之外,恪守不渝,对阿生也是痴情到了极致,她甘愿牺牲,给她二人成全。但纳兰的立场和她差了天地。她纳兰,是段阿生虔诚了心灵,跨过了阻碍,欢欢喜喜迎娶的正牌妻子。是以,两个人的感情里不容许他人的干涉,云偿救下阿生,大不了为云偿重修一座焚琴宫,名利富贵,她要什么,纳兰就给什么。至于阿生此人,则万万不能拱手相让。
她二人,既成周公之礼,就已经注定了要厮守一生,全身心的托付,纳兰也好,云偿也罢,都有自己的骄傲。阿生呢?彼时的阿生如同一张白纸,一无所知。
她知道,云偿待自己极好,一睁开眼,看到的姐姐几乎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她知道,未失忆时自己娶了一个叫做纳兰的女子,而那个女子,在自己生死存亡时,不见踪影。她简简单单的知道,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她不知道云偿对自己深爱刻骨,她不知道从前的自己视纳兰如命。
阿生慵懒的躺在摇椅上,身旁是云偿静心抚琴的专注模样。她以手支颐,看的入神。两人皆是素色衣衫,容貌又俱是貌美,乍一看去,就是一副动人心魄的美人图。
宫门弟子步履匆匆而来,蓦然打乱了这一幕静景。
“禀宫主,北离摄政王到。”
云偿心猛地一颤,琴弦拨弄,有了一瞬的慌乱。“请。”
她望了一眼阿生,强自笑道,“阿生,你看,她不是来寻你来了么。”言语竟是在为纳兰开脱。
阿生的好兴致被人打乱,又听闻那人来了。脑海里闪现出纳兰舞剑的倩影,又是止不住的心悸。小孩子嘟嘟囔囔的念着,口里不停。
云偿难得的侧耳倾听,阿生鼓着小脸,“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云偿忍俊不禁,面色终于是好了几分。“唉,你这孩子……”
就在阿生低头细语念着山下的老虎时,那只老虎便真的来了。
纳兰红裳近乡情怯,踏足焚琴宫,不断寻找着往日熟悉久日思念之人。每一步,都载满了忐忑不安,惊喜慌张,直到看到那个身形瘦弱,一袭白衣的女子。
“阿……阿生?”她似是不确定的喊了出来,眼眶却是一瞬间噙了泪。倒像是多日积蓄,而今,见了思念的人,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开闸痛哭。
“阿生!”她走的越来越近,近的可以确认那女子就是她心念之人。近的,可以斩钉截铁的念出她的名字。此刻,云偿,似乎刻意的,让自己成为了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