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踏上行程的段衍生急切的望着前方的路,绝顶山迟迟未到,眼见着裳儿面无血色,身躯渐渐发冷,段衍生只有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不断的为她运送真气,比之纳兰红裳,真的会让人惊奇为何段衍生还活着。浑身是伤,衣袍的血骇人。却拼了命的将体内真气源源不断的为女子续命。这是多么让人震撼的毅力呀,忘却生死,眼里心里只为一人。
段衍生心急如焚,稍一转手,惊世剑剑背打在自己心爱的马儿身上,这一击虽不致立毙,但足够白马惊魂。
但见这白马像是疯了一样向前跑去,人会累,马也会累,素日她再舍不得自己的爱驹,事关纳兰生死,她只能忍痛割爱。
“白马,白马,若你侥幸不死,段杀一世护你,待你为恩人。”
她将一匹马当做恩人,在她心里,忠心的马儿不会害她,已经是比世人要好上许多了。段衍生,不,是段杀,可见她,对天下,寒心了。
“裳儿,你坚持住,绝顶山就要到了,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在的,阿生在的!”
她一路都和女子说话,纳兰还有一丝神志。她能感觉到,她说了一路,一直在说,哀伤,悲戚,声声深情,催人断肠。
她说,裳儿呀,就当是为了我,为了你的阿生,你不要睡好不好,我们还有好多的风景没有看遍,我们还没有舒心的过上一天,我们还没有结发,阿生还想与你携手走上百年……阿生求你了……说到这,已经再也无法抑制的泣泪。她的眼泪,二十年来,只为怀里的女子而流。
怀里的纳兰姑娘依旧奄奄一息,只那眼角浅浅的有道泪痕。
雨,尽数落在她的身上,脖子上,再凉,都比不上怀里的女子无法睁开眼,唤她一句,阿生。此时,她才惊觉,自己错过了多少那样柔情的目光,错过了多少和这人相守的时光。自己,有多么,不惜福。
她的泪落在女子惨白消瘦的脸颊,心疼难抑。终于放声痛哭出来,“裳儿,你不要死!!”
她几时有过这样的绝望和哀求。她怕她再也不能睁着一双温柔暖意的眼睛望着自己,她怕她再也不能满含深情的唤自己阿生,她怕,怕她死,所以求她,看在自己的份上活下去。
白马疾驰,拼了命的要将两人送到目的的,天若有情,天若真的有情,段姓阿生心想,请拿去我的余年,换她回眸……
到了绝顶山,白马瞬间瘫倒在地,不住的喘息。段衍生激动的握着女子渐趋冰凉的手,蓦然对着白马一拜,“你若能活下来,就是我永世的伙伴,恩人!”
白马鼻腔里喘着粗气,那模样就像是在催促她上山一般。这马,当真是通了灵性。
段衍生背起女子,开始一步步的上山,想当初第一次上这绝顶山,她二人是凭了一腔傲气,靠着绝世的轻功凌云直上。而今,一人性命堪忧,一人身受重伤,再难那样轻易的上山。
连日的雨水,山路崎岖,每踏出一步都要格外小心。绝顶山山势逗,又透着冷寒,
段衍生将外袍脱下为纳兰细心的披上,自己凉着一双手,有时上往山上,还要手脚并用,极为艰辛。
她撑着惊世剑,借力向前,越过重重阻碍,遇到一个矮坡没防备的脚下一滑,摔出几步远。泥水四溅。
“裳儿?裳儿?!”段衍生急忙爬起来,不顾身上的狼狈以及再次裂开的血痂,手忙脚乱的将躺在雨水里的女子抱在怀里,一脸失措,嘴里念念有词,“没事的没事的,裳儿,裳儿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了,师傅会救你的,”她停顿一瞬,神情终于坚定起来。“大不了,就是死,我也不能让你一人死!”
绝顶山的路,好漫长。段衍生十指染上鲜血,在爬到最后一处高平的山坡时,这绝顶山算是上来了。
枯树铜铃,静谧庄严。
段衍生轻轻的放下女子,蓦的跪在地上,“弟子段杀,恳求师傅救她一命!”
风声飘散,一丈老人翩然而至。当日见她还是举世无双的风流人,今日她自称段杀,这寓意再明显不过,她在恨,恨天下人伤她,恨天下人误她,甚至,也在恨自己。
唉,他走到段衍生面前,亲手将她扶起,刚触到她的冰凉的手,一丈老人大惊!
他料到惊世剑主有一道生死关,但没想到竟是如此的惨绝。他暗想,山下的那群人究竟是如何虐待了她的徒儿,惊世剑主,世间王者,竟被逼的险些入魔自救。
他望向身侧奄奄一息,憔悴难言的女子,北离之尊,惊世剑主,生死都在一线,段衍生能如此,大半的便是因了她了。
他睿智冷静的双眸闪现出一丝不忍,犹有怜惜。“徒儿放心,便是北离之尊有一缕活气,为师也能助她重生。”
段衍生暗淡的眸光乍染放出光亮。
“不过,你二人生机相连,生死聚在一线,若要救她,你当是要为她引血重生。”
段衍生心下止不住动荡,毅然决然,“今日徒儿把话说明白,她生我生,她死我绝不苟活!”
一丈老人望着徒儿眼里的决然,丝毫不怀疑,若是纳兰死了,如今的段杀,当真要杀尽天下人。他心里酸涩,却也难过。
惊世剑主本身就是天之王者,不该如此呀!
昨日段衍生,今日段杀,看不破恩怨生死,迈不出人世情仇,便是日后关乎天下的大劫呀!
他回头望着自己的徒儿,我能救得了北离之尊,可是,救得了你的心魔吗?
段衍生狠狠的磕了一个响头,天空突然降下一道惊雷,一丈老人看着自己的徒儿,甚至有几分惶恐,“徒儿谢过师傅!”
一丈老人痛心疾首,造孽呀!
便要扶起,就见段衍生飘如飞叶的身子向后一倒,得师傅应承,她终是肯放下心来。气血翻涌,真气耗竭,一丈老人急忙探上她的脉搏,神情一慌。望着段衍生嘴角泛出的猩红,连番讶异,这负荷,早已超出习武之人的几倍不止,若非下山前,他为她重締筋骨,此时的段衍生哪还有命在?!
一丈老人痛惜着望着这两人,能到他绝顶山,他的徒儿舍命将人送来,纳兰红裳筋脉俱损,武功全废,若是不及早出手,北离之尊,便是真的要废了。若不将她好好的还给自己的徒儿,惊世剑主,醒来以后怕是要疯。。。
唉!他重重的叹上一句,世人悲苦,也就只能难为老儿我了!
☆、第75章 天下主先皇诏令(倒v)
第七十五章:天下主先皇诏令
清风自来,孤落祥和。
一片静谧里突然炸开一道清脆声响,恰似锦帛尽裂,又如同暗夜里撕开的光亮。
司徒府。住着整个孤落最聪明的越大人。越大人,复姓司徒,清傲孑然。
半年前带着贴身丫鬟来了孤落,以女子之身在太妃寿宴上献礼,剑舞潇洒,锐气于锋,纵是北大将军都败在她一舞绝杀上,这样的女子,甚得太妃赏识。当即赐下了太尉一职,统掌孤落军事。
素来沉稳,冷静睿智的司徒大人身穿太尉服,刚下朝还来不及换下,就见一个管事的在她耳旁低语,眼见着司徒大人勃然大怒。
“你再说一遍。”司徒越的那双眼,狠厉,身上隐隐有杀气泛起。
管事的只看了一眼立马便跪了下去,“大人息怒!是刚传来的消息,小的们也是有心无力,还请大人赎罪!”
司徒越堪堪扶住桌案,声音颤抖,透着苦寒,“你再说一遍……她怎么了……”
“北离长公主被废云桑,段衍生弃绝江湖,与天下为敌,自称段杀!”
她眸里的星光终于暗淡下去,指尖死死的扣着桌角,苍白无力。“被废……”
管事的不敢说话,司徒越疲惫异常,“下去。”
转身,司徒越颓唐隐忍,神志恍惚的来到后院,这后院,是整个司徒府最神秘的地方。有人言,司徒后院是司徒大人金屋藏娇之处。
“小一!”一扇门突然被推开,司徒越面上哀伤,让房间里的秀气女子一惊。
“凉醇?”黄小一紧忙扶着她坐下,“到底发生了何事?”
“可是太妃又难为你了?”
司徒越摇摇头眉眼低垂,声音破碎,“她。。废了。。。”
黄小一有一瞬间的呆愣,但见她哀伤至此,对她的话也理解了几分。能让这人失控悲痛的人,除了北离的纳兰,还会有谁?不过,她思绪稍稍停顿,纳兰红裳天潢贵胄,怎会废了?
“凉醇莫要悲戚,此事如何,不妨和小一说说。”她轻声的劝慰,
名为司徒越,实为越凉醇的清瘦女子一阵悲戚。
黄小一为她沏上一杯好茶,静静的等着这人冷静下来。
越凉醇终于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眸眼里的沉痛却依旧清晰。待她悲痛过后,愤怒却也来了。
“秦家庄,机关门联合起来对付红裳,琵琶骨被穿,武功尽废,好好的人儿如今命悬一线。就不知,一丈老人能否起死回生。”
“怎会。。如此?”黄小一讶异,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人对她下那么重的狠心?
“这该死的段衍生!若非是他,红裳怎会如此!”越凉醇蓦的站起身,神情激愤,“这岂是他改个名字便能赎尽罪孽的事!”
黄小一被震惊了。迟疑问道,“易名?那他现在叫做什么?”
越凉醇咬牙切齿,有种杀人的冲动,一字一句的从口里泄露出,“段。。杀!”
半晌,才听越凉醇苦笑着说道,“那段衍生分明是个女子。”
“什么?”
那这样,事情真的是闹大了……黄小一心想。
相对于越凉醇的怒火,北离的宫殿里帝王一怒,险些将整个王宫覆灭。
大殿上,跪满了人。气氛压抑的可怕。像暴风雨来时的前奏。
纳兰承君苍白如纸,愤怒,就像要狂暴的狮子。
他一掌打在龙头雕柱上,纯金的材质竟被他打出一个深印。
龙颜大怒。“不灭云桑,朕这皇帝也做到头了!!”
“还有!那段衍生欺瞒天下!朕绝不容她!”
“皇上息怒!”金殿之上,纷纷是告饶声。
纳兰承君能说出不做皇帝的这番话,显然,怒到极致。
独孤善身为君王爱将,此时站了出来,言辞切切,“皇上心忧长公主,要灭云桑,换作以往,臣必定冲锋陷阵毫不迟疑,可如今长公主生死未卜,那绝顶山的一丈老人天下四国没有人比得上此人,或许,将长公主留在绝顶山,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呀!”
“恳请皇上三思而后行呀!”群臣死谏。
独孤善的话纳兰承君多少也听进去了几分若贸然出兵,就怕逼急了,两败俱伤。他一代帝王,自是不惧,但关乎裳儿生死,他不能冒这个险。当务之急,不是追究段衍生的隐瞒,救下皇妹才是要紧。那段衍生,朕迟早收拾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