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落药王,四十有三,却顶着一张小白脸,怎么看怎么怪异,但偏偏一身炼丹术深的太妃喜欢,长的也入眼。这个男人,眼睛狭长,精光被藏在眼底,看起来是个阴狠又小气的人。
同样的,也是间接害的越凉醇深陷血仇的主要人之一。
“云桑和北离结盟又怎样!就是那两个女人穿了一条裤子又怎样!还不是被我们陷在军营里整日哀嚎等死?”
他们无比嚣张,因为兵不厌诈,不择手段。
穆凉极嘴角显出一抹嗤笑与得意,不知是看不上孤落用的卑劣法子,还是因为想象到此刻的某些人正在焦头烂额,他又想起一个女人,一个他求而不得的女人,北离摄政王纳兰红裳,有时候他真的很想当着段衍生的面将这个女人抢过来,或者是当着这女人的面杀死段衍生,他的内心,因为持久的煎熬日益变态。
酒也喝了,人也散了。营帐内只留下了两人,穆凉极呵呵一笑,转着酒杯,“药王大人,这世上能把越凉醇玩的团团转的人,已经不多,本太子真的很好奇,您是怎样说服太妃,让刀落在一个她宠信的女人身上?”
药王鄙夷一笑,又带着男人特有的那种奸笑,“能玩到床上的女人,让她去杀一个人自然不难。”他停顿了一下,又笑,“尤其是一个已经被一个女人玩腻了的另一个女人。”
穆凉极很是佩服的看了他一眼,“药王大人果真无耻。”
药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凉极太子果真禽兽。”
穆凉极想起那个曾经狡诈的盟友,如今已经深陷牢狱,说不上来的有一种快感,他大有深意的看了药王一眼,?“如今你我结盟,两国共战来犯之敌,就不知这赢头怎么个分法?”
“这简单!太子爱美,垂涎日久,光一个长公主如果不够你的胃口,云桑上下自然随你挑选,入你帐者皆你之人。”
穆凉极眉头一皱,药王眉头也一皱,“太妃有令,云桑皇帝不能交给你。”
“为什么?”
药王面上似乎闪过一抹羞耻和愤怒,低声咒骂了一句,“那个贱人!”
穆凉极一瞬明白过来,笑的不怀好意,“令国太妃果真生猛,男女通吃,本太子望之莫及。”
药王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张秀气的小白脸显得有点可怖。
气氛有点僵,穆凉极清了清嗓子又问,“那毒瘴瘟疫真的无解?”
药王负手而立,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解之难。”
“有多难?”
“难上加难。”
药王沉下脸色,“至少,这两日的时间,就是我,也配不出解药,或者可以说,我不知道哪种才是解药。”
“这是为何?”段衍生问。
云偿皱着眉头,“因为即使配置出来,也不能保证哪种才是解药哪种又是毒药?”
“九十七种药材就能配出一种药,如何又有毒药解药之分呢?”纳兰问。
“因为服用的时辰不对,解药有可能变成毒药。”
“那该如何?”
云偿抬头,“配置简单,但要确定药性,需要一个人来试药。”
段衍生眉头一挑,“放着别动,让朕来!”
云桑诸将惶恐跪地,“陛下!”
纳兰张了张嘴没说话,很认真的看着云偿手里的药。“能不能让我来?”
北离兵将纷纷大喊,“摄政王不可!”
段裳尴尬的互望了一眼,齐齐看着云偿,“一般试药都是要找强壮的人,我二人内力深厚,纵是服毒有你在也有法子逼出来,你看,我们哪个更加合适?”
云偿淡淡的看了段衍生一眼,神色无恙,“就你吧。”
于是,段衍生一掌断了长剑摆脱了诸大臣兵将的含泪请求,含了药乖乖的躺在床上,等待药效发作。
云偿守在床榻,寸步不离,纳兰守在营帐门口,不肯离去。
外面的人求神拜佛的祈求天佑云桑,天佑北离,营帐内,药效发作,段衍生只觉得眼皮沉重,合上眼眸。
“这药实乃虎狼之药,无病之人服用就是我也不敢准确说出其症状,但有我在,你无忧。”
有我在,你无忧。她就是在云偿这六个字里进入昏迷。
昏迷的过程可能很短,但感受却很长。云偿望着她熟睡的样子,淡淡一笑。
“这是我第几次醒来?”段衍生揉揉眼睛问道。她的面色极其差,纵是有云偿在,她的性命无忧,但服错了时辰,药效成为毒,诚然也不是一件很甜美的事情。精神上有了一丝疲惫,只能有六次的试验机会,段衍生心想。
云偿抬头,轻声回答,“第五次吧。”
“服药时辰限定在十二个时辰里,每隔两个时辰我就要试一次药,那么,就只剩下一次了对吗?”
“嗯。”
段衍生深呼一口气,望着玉盘上的晶莹丹药,“那再来吧。”她含药,再次进入沉睡。
这一次的沉睡,丹药入喉,像是搅翻了心海。
“云偿,我不如你。”
“这是斩时丹,可断去你我孽缘。”
“若论痴情人,天下谁人如你?”
“若论绝情人,天下谁人如你?”
记忆越是深刻,越是会被催发,段衍生犹如在深海里浮沉。纳兰痛苦的表情,云偿隐忍的神色,她内心的无力和挣脱,浑身像是被抽走浑身力气一般。人生,有一种重新来过的体悟。
云偿身为医者,不眠不休的守着她,看着额头渗出了汗,心头一跳,这是对了?
段衍生像是一叶孤舟,漂浮来漂浮去,人生如梦一一在她的幻境里呈现。恍如局外人看一场棋局,看自己的平生呢,看自己逍遥快意,看自己生死煎熬。看旁人爱恨痴缠,看自己优柔寡断。
似乎,冥冥里,有些东西开始明悟。
云偿的眼眸明亮清澈,她望着床榻上的人偶尔绽放的笑容,心底有了一种叫做满足的情绪。她心想,或许,爱情就是那个模样吧。只可勾勒,不可触摸。毕竟,那不是属于自己的爱情。
说不清段衍生看到了什么,又有了什么样的感触和感动,当她醒来,望见云偿守在身边,笑了起来。她问她,“我可不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云偿笑,“我想听。”
“斩时丹我并没有服下,含着血被我一并吐了出来。”
云偿有一晃的讶异,随即笑了起来,“那我已经放下了。”
段衍生认真盯着她的眼睛,最后诚恳的说了两个字,“恭喜。”
“你知道吗?在我的幻境里,和我成亲的还是那个现在傻傻守在门口的女子,我很爱她。即使中间我的心意被拆散开来,但在梦里我和我成亲的仍然是她。”
云偿突然好奇,“像是一杯温水,而你最爱喝温水,所以,哪怕茶水再精贵,你还是会一直喝温水,对吗?”
“对的。”
“那我们以前是假的吗?”
段衍生想了想,“那是真实存在的。”
她笑,“你不觉得愧对我吗?”
段衍生突然来了精神,反问,“我愧对的人还少吗?”
爱情呀,就是这么简单,如果真的一直愧对下去,那么还是爱情吗?纳兰不会因为云偿的存在而少爱段衍生一分,那么,为什么要纠结于谁愧对谁呢?
爱了就是爱了,结束时也该洒脱。
云偿是真的觉得开心,“我来是想让你一并放下的,因为真正的放下是两个人共同完成的。”她衣袂轻飘,言语淡然,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你这时候,最像云偿。”段衍生突然莫名的说了一句这样的话。然后猛地从床榻上跳了下来。她专注的打量着云偿,云偿从她醒来一直在笑,那么,为什么笑,她颤抖的问,“是那个时辰吗?”
云偿会心一笑,“是呀。”
段衍生蓦然迈出一大步,“裳儿!”
纳兰猛的冲了进来,一脸慌张担忧,进来看见的就是段衍生腿脚发软的跌在地上,云偿笑出了声,看着她很是急切的将人扶起。
“都说了我来试药,你身体这么差,偏要逞能?”纳兰在一旁埋怨,手上却是温柔。
其实段衍生身体很好,她此刻却是欢快的笑了起来,“战争就要结束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痴愚人何来有家
第一百四十二章:痴愚人何来有家
战争,诚如段衍生所想,就要结束了。
云北大营悄无声息的一扫病弱的气息,扮猪吃老虎,就在敌军以为自己就要取得胜利可以肆意揉虐的时候,在一个狂欢的夜,这群放松警惕的兵将,惶惶然被吓得不能动弹。
夜袭起于突然,在一个有着好看月光的午夜。
穆凉极仓皇的从床榻上滚了下来,外面是声如雷鸣的呐喊叫嚣,“怎么了怎么了!”
“启禀太子!!是敌袭!!敌袭!”
敌袭两个字就像天上突然响起的霹雳声,生生的在他的心田炸开。“不可能!怎么会!她哪来的兵!”
“不可能!”
有玩牌九的,有正在偷偷醉酒的,也有像太子极一样快活的。总之,打的是措手不及。
他们用尽心机,考虑到了一切可能,用上了一切的情报,就是误算了云偿会来边关。按照穆凉极的想法,云偿三年不出焚琴宫,定是与段衍生有着莫大的关联,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来了呢?不光来了,还顺手将瘟疫解了。因为惊异,所以显得更加可怕。
局势向着一面倒的趋势发展。
那些大人物的营帐此时慌乱的不像样,一个身穿华裳,雍容华贵的女人掀帘而出。容色严厉,“慌什么慌什么!快给哀家去战斗!我孤落的银钱俸禄是白养你们这些废物了!”
兵戈相接,似乎是抽取了中间反应的时间,云北大军势如破竹,打定主意不给敌人喘息的时间,那场瘟疫曾经结下的仇恨,此刻轰然爆发。
“药王!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人!”太子极的声音在刀枪声里显得格外刺耳。他言语凄厉,像是要生吞了此人。
那叫做药王的男人此刻正在疲于奔命的逃跑,他的周围有着难闻的气味,凡是嗅到这气味的兵士都无力的倒在战场上,事情发生的太快,来不及他做出什么反应,只能顾好自己,料想不到的是,敌军来势太过凶猛,几日来的狂欢磨没了人的警惕性,像是冬日里的兔子,很容易被捕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