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谢谢，”
苏苑细眉轻蹙着，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开口便直入主题地问道，“教授，您之前说有什么话要单独跟我说吗？”
“……”
阮琦听她这句话便放下了茶杯，苏苑显然并不想拐弯抹角，他便直接说了，“是，我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是关于钟凝的事。”
……
苏苑原本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预料到了事情会非常让自己吃惊，但真的听阮琦讲到钟凝的时候，看着他的神情还是有些诧异，“钟凝的事？”
“对，”
阮琦直直地看着她，像是为了看出她心里的情绪，接着，他便说出了一句让她非常震惊的话，苏苑向天发誓，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么离奇的话了。
“钟凝是双重人格，你知道吗？”
阮琦深邃的眸光就像是要望进苏苑眼里，他似乎看得出苏苑心里一瞬间闪过的所有念头，“看来你并不知道这事……”他皱起眉头看她，倒也在意料之中，“但你听到这句话后，应该也想起了什么吧。”
阮琦说的没错，在苏苑听到双重人格的一瞬间，她的确想起了钟凝之前有半夜起来过，第二天自己问起却说没有的情况，也想起了上次，钟凝突然像变了性子一样跟自己在机场吵架，亦或是昨天在医院，无论自己如何道歉，都好像无法安抚钟凝的情绪，整个人出于一种生气的状态一样。
苏苑想着想着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她莫名有点愧疚，总觉得自己一瞬间不应该冒出这么多年念头，就像是听到了听到了一点传言，就一定要找出点蛛丝马迹来论证它一般。
这可不是自己一贯的作风。
她心里的的这些念头，都被阮琦看在眼里。
“不，是真的，”
阮琦看得出她在自我否认，便沉着声音解释道，“她的人格分裂来自于小时候的那件事，起初我给她做催眠的时候还没意识到，直到有一次她在催眠里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那之后我才有这种猜想，后来，就发生了格拉斯哥那件事。”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正面讨论那晚在双胞胎身上发生的意外。
“anna，我承认那次是我做的，”
阮琦直直地看着她，但眼神中却看不出任何有道歉的意味，“但那次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阮慕恐怕已经给你说了，说我是为了消除那对双胞胎的超能力，那只是一方面而已，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钟凝。”
苏苑眉心都蹙起来了。
“你难道没发现你们后来被关在柜子里，她有什么奇怪的反应吗？”阮琦突然这样问道。
苏苑微微一怔，便突然想起了钟凝强吻自己的事，不知为何，那时候钟凝吻自己时，感觉不像是一个吻，倒像是像一种占有欲过强的反应。
她不知道这件事与阮琦所说的双重人格又有什么关系，莫非是想说钟凝的另一个人格会想杀人么？
苏苑不明白，便想开口问，“……”可她还没说什么，阮琦便又打断了她，“你知道之前我跟阮慕请她吃过饭，对吗？”
苏苑想着，缓缓地点着头，“记得，我那天没去。”
“没错，我那天也有试探过她，当时阮慕也在场，我们都听见了，只要一触及到她母亲的事情，她的心里就有两个声音，”阮琦直直地看着她，“你知道吗，两个不同的声音。”
“……”
那信息量太大，苏苑几乎没能消化完整，她蹙眉又想提起格拉斯哥那晚的事，“所以那天真的是你……可是，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那之后我在查另一件事，”
阮琦看着她答道，面色凝重地将他那个用来记录催眠的笔记本递给苏苑，沉声道，“你看看吧，钟凝跟那主持人究竟有什么联系，这件事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多了。”
第八十五章
待苏苑听完那些话回到家之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特别迷茫的状态，脑袋空空的，像是什么都再也装不进去了一样。
她甚至连当车停在路口让行人的时候，人都走过去很久了才反应过来。
苏苑脑袋里一直环绕着阮琦给自己讲的那些事，那些一直瞒着自己，那些折磨她跟钟凝那么久的事情，突然一切都有了眉目，就像是好不容易爬出一个蜿蜒的洞穴，却发现又入了地狱般的森林一样。
一切真相都是最糟糕的那一种。
到后来，苏苑感觉那些字句就像是在云端飘的泡沫一般，那些事情之间的逻辑，她已经什么都想不清楚，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钟凝怎么会是双重人格……
苏苑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荒诞，这种事情为何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难道不该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吗。
她感觉头有点疼，一直静默着听阮琦说完了那些事，恍惚间，好像最后听到阮琦嘱咐了句，“你这几天一定要小心，我觉得你们俩之间一周之内一定会有事发生。”
不同于往常，苏苑对这句警告一点自觉都没有。
她甚至连阮慕醒没醒来这件事都忘了去问，最后跟阮琦道了声别，便很快起身离开了。
……
将近傍晚的时候，苏苑终于回到了家。
夕阳还未完全落下，余晖还留在落地窗外，她心绪复杂地将门带上，双眸望向那诺大的客厅，“……”沙发里，钟凝正抱着一本电脑窝在里面，身影看起来瘦弱极了，那精致的侧颜对着自己，像是没察觉到她进门，偶尔沉思着打下一行字。
这样的场景见过无数次了，明明是那么熟悉而温暖的事情，苏苑却觉得此时浑身都有些发冷，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恐怕任何有关茫然无措的词语，或许都无法形容她此时的感受。
“……”
“你回来了。”
一道清澈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钟凝抬眸向苏苑那边往来，两人的视线恰好对上，“……”苏苑不自觉抿了抿唇，低眸掩下眼底细微的不自然，“嗯，在图书馆耽误了点时间，”
她语调如常，将随手从图书馆二楼拿的资料放在一边，敛下心神向客厅的方向走去。
“汤快煲好了，马上就可以喝，”钟凝看了她一眼，依旧没有往常那般热络，仅是淡淡地说了句。
“好。”
苏苑走到楼梯边，习惯性地朝她笑了笑，就好像以往那样温柔地答道，“那我先上楼换身衣服。”
按照以往她们的习惯，苏苑如果单独出门的话，回家后至少是先会跟钟凝腻歪一阵的，即使不会擦枪走火到‘几小时不见如隔三秋’的程度，接吻也总是会有。
但今天却一直怪怪的。
苏苑根本没有那样的情绪，她心里被更多可怕的事填满了，都快要满溢出来，就连保持一贯的温柔态度跟钟凝讲话都有些费劲，又谈何稳下心神去享受那些温存呢。
所幸的是，钟凝跟自己昨晚上起就在冷战，因为自己一时心急，不管不顾跑去救阮慕的决定，钟凝似乎到现在都无法释怀。
苏苑当然不希望她一直这样生气下去，但从她心里装满了阮琦的那些话开始，她就无法再分心想钟凝生不生气的事了，但所幸到了这种尴尬的时候，自己此时再如何表现也都成了有理可循，她像是松了一口气。
……
傍晚的时候，苏苑和钟凝终于坐在了同一张桌前喝汤，她们依然坐在一贯的那两个座位上，安安静静地，两个人似乎都没什么胃口，一口一口看起来更像是被强迫喝进去的一样。
除了希斯罗机场那次争吵，她们之前还从未这样过。
苏苑是不喜欢冷战的，冷战的时间到了她忍耐的限度后，她便一定会跟对方直说：我们可不可以好好谈谈？
可是眼下的情况却让她进退两难，苏苑无法开口跟钟凝说她下午听到的事，更加没有力气把当下的这种尴尬用温柔化解开去。
苏苑沉吟了很久，才终于朝钟凝笑了笑，“汤很好喝。”
她又打算自然地夸赞起钟凝的厨艺，脑袋里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只能挑些无关紧要的话讲。
“……”
钟凝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她突然开口问道，“……阮慕醒来了么？”
苏苑一怔，眸光随即与她的对上，“我不知道，”她缓缓答道。
钟凝的问题来的特别突然，而苏苑自己也知道，她的回答也显得特别不自然，倘若真的仔细琢磨起来，就好像是自己刻意在逃避什么一样。
但苏苑并没有在说谎，她的确整整一天都心神不宁，但那全都不是因为阮慕昏过去的事，她根本没有钟凝想象的那样担心阮慕到寝食难安，如今能救下她已经都足够了。
“是么，”
钟凝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垂下眼，“……”她一直没再开口说话，只是侧面对着苏苑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碗和勺子。钟凝这时特别安静，柔软的发丝一直垂到下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