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走得太突然,或者应该说,没有想到那一走就一年多不能回来了,茶壶里没喝完的茶应该也已经只剩干透的茶叶了吧。
程礼洋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房间,便躺下去沉沉地入睡了,她久违地感觉心中很宁静。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程礼洋又做了那个梦,或者是和那个梦很类似的梦。
她站在血泊中央,周围形形瑟瑟的人把她围在中间,她满身是血,可周围没有人受伤,那血也不是她的,大约是她在这之前做了些什么事情吧,究竟是如何她也不太想去在乎。面对这个类似的场景,她忽然不记得自己曾经到底在顾虑些什么了。
人们将她围在中间,不离开,也不靠近——哦?难得他们是在等我做些什么吗?程礼洋面无表情地抬步往前走去,拨开人群打算离开这里,真不明白自己先前为什么会站在那里什么也不敢做。
可在踏入人群中的第一步,她便感觉有人拉住她,随之而来的是跟多人阻止她离开,耳边是那些人祈求或命令她别离开的话语连绵不绝。程礼洋被他们缠得寸步难移,但却没有因此而感到烦躁,而是平静地从腰侧掏出自己的配枪,朝身边一圈人扫射。
枪声伴随着鲜血四溅,染了她的衣服,也溅在她脸颊上。四周的人应声倒下,一个弹匣用完了便快速换上下一个,直到面前那群人全部倒在血泊里再不能动弹了。
她的心情仍然是很平静。
睁开眼,睡意全无。程礼洋抬手看了看时间,仍然是半夜,她只睡了短短几个小时而已,起身想去冰箱里拿点什么来喝,但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回来了,冰箱里就算有东西也不能食用了吧,便一个人走到阳台上吹吹风。
果然有些事情是躲得过热闹躲不过四下无人,程礼洋翻身坐在阳台的围栏上,要是往常或者曾经的她,是不会干这样轻浮的事情的,这是她哥哥喜欢做的举动,现在嘛……她掏出了手机,没怎么犹豫,打开于苒给她传的信息。
“晚上蒸你喜欢的鱼吃好不好?”
这是下午就发给她了的,自己当时没理,到了晚餐之后的时间,于苒才又发了一条:“生气啦?”
自己也没理会,她便再也没有传信息过来了,程礼洋知道两条讯息已经是于苒能允许她自己最大限度的“打扰”了,真不容易,她和罗绮不一样,如果是罗绮,别说她敢不敢这么一声不吭地走掉耍脾气,就算她真因为有什么重要事情一声不吭走掉,罗绮也早就已经十几个电话几十条短信过来了,好再她当初没有给罗绮联络方式的想法还没有被冲散。
本想回个标点符号表示自己还活着,但还是没做这个动作,把手机收了起来。
程礼洋想明白了。
对这个人何必纠结她为什么不接受自己对她的好。于苒自己也都说了,她能做的事情不需要她帮忙也不需要她操心,就算那次她把她弄得下不了床她也觉得自己一个人可以,对这种人就应该要亲直接亲,想拉上床就直接上,关起门以后根本不需和她要客气。
于苒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喜欢看别人高高在上任意遨游的样子,给她一个近些看这人的机会当然好,但如果这人因为她多了一重束缚而将她扔下,她被摔在地上也会一声不吭,就是重新抬头看看那人在上面的自由模样,然后收拾收拾,过她自己在地上的生活,
——我说她前任怎么那么人渣呢,原来都是她一手贯出来的!
心里念完之后,总觉得好像又把自己给说进去了,于是默默补了一句好再自己理智和底线都很清晰。又在阳台站了一会儿,反正睡不着,干脆坐到餐桌上整理她范围于这个城市内两单的任务,把资料都收集完之后大约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左右,这时她才觉得眼皮重新重下去,于是回房间躺下继续睡了。
再睁眼时天已经大亮,从衣柜后的墙内暗格里收拾了自己要用的东西,便匆匆出门往莫语秋那边去了,路上正好顺便完成其中一个递送重要文件的任务,经过小巷子时遇到了点意外,不过她很快就解决了那些来夺文件的人,也因为这个缘故,到达和莫语秋的约定地点时,比预计的晚了近半小时。
“礼洋,你来了。”莫语秋起身,走到桌边为程礼洋沏上一杯茶。
“嗯。”
程礼洋和她从来都不会客气,进门以后就直接坐下来喝。莫语秋淡淡地笑了笑,把电脑也抬到这边来,让程礼洋帮她递一下充电器。莫语秋穿着一件深色的长款风衣,款式和搭配看起来很正式,即使她完全没有要出门的打算,程礼洋知道她这个人,看起来很温和,本质上正经严肃得不像常人。
“问你个事情,很重要!上次你交给我保管的照片,这两位是你的什么人?”把上次程礼洋交给她的照片装在一个透明的袋子里封存着,放到桌面上,莫语秋收了柔和的表情,证明她还是很在意的。
“嗯……养父。”程礼洋想了想,还是这么说了:“尽管我唤他老师,或者直呼名字,但他们确确实实是养育我的双亲。”
莫语秋听闻后显然有些惊讶,但并不是因为意外,接着她伸手指了指照片上那个笑着的亚洲男人:“那这个人的名字,可以说吗?”
“老师……川上谦一,记得故乡好像是京都吧,以前听他说过,我那点计算机知识都是他教的。”程礼洋提起他们神色便会复杂起来,夹杂一些或是痛苦或是幸福的回忆。
“那,你知道他在发布论文或者什么作品时用的化名吗?”莫语秋显得有些安奈不住。
“我想想,因为对那些东西不太感兴趣,他想跟我讲的时候我都嫌烦跑掉了……”程礼洋松了松肩膀的肌肉,然后撑在桌面上托着脸。
莫语秋有点焦急的样子,有点失了她往常的平静,可程礼洋确实是愣了半天想不明确的样子,弄得她先忍不住问道:“Ek吗?”
“啊,好像是……怎么,语秋?”程礼洋没见过莫语秋这么奇怪的表情,像是……
“你是在激动吗,语秋?”拍拍那望着照片上半天没反应手却不禁颤着的那人,程礼洋在猜莫语秋和川上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不过也不太可能吧,毕竟她和川上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语秋的年龄也不是很大,起码不可能是现在这样的水平,所以怎么会有机会接触川上?
“Ek是你养父啊……”莫语秋半天吐出一句:“真是……”
“嗯,E是Richard姓的开头字母,k是kawa川是第一个字母,看来老师和Richard认识的时间比我想象得更长一些呢……”程礼洋笑了笑。
“虽然,觉得礼洋不懂计算机界的事情很正常,但是……”莫语秋目光望向一边空旷的房间,心里有点憋屈,一边安抚着激烈的心跳,一边回忆着过去程礼洋时不时说出的一些话,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把问这人呢?重新把视线移回去:“但是,Ek可是世上最顶尖的软件工程师之一,你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化名吗?”
“听、听是听过,但是我都喊他老师,Richard喊他谦一,平时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去的时候也都是Richard守着他,我都是在外面和杂碎打打闹闹的那个。”
想起莫语秋好像在这之前偶尔也和她讲过她多喜欢这个人,这个人曾经找到过多么隐蔽的漏洞侵入窃取了什么等级的机密,还有设计过一款至今都很多业内人在用的程序,简直就是艺术品之类……对这方面完全不感兴趣的她从来都没当一回事儿过。
程礼洋赔笑着连忙解释:“而且,我平时都和Richard在一起交流的时间比较多,我觉得相比之下Richard更加厉害吧,十一年前N城在和别国边境的那场纠纷就是他引起的,而且后来的战争他也有一半的事儿在内……”
这么想想她觉得她和程礼洋认识的时候,明明程礼洋的年纪不大,但是却比同龄人要突出那么多也变得合情合理了。莫语秋知道程礼洋从训练营出来之后的日子是被什么人捡到,带回去收养了,可是对于收养她的人她从来没有过问过。
“为什么他自从四年前就不再更新文章和软件了?”继续问着自己心里的疑问。
对于Ek这个人,莫语秋一直都很想了解他,但是,当然这种事情是几乎找不到任何关于本人的资料信息的,直到那次她偶然在某个组织的资料库里发现一张很朦胧的照片,像是普通街边的监控摄像头拍到了一部分之后再放大的一张图片,看不分明五官,只是隐约能辨别出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人,现在看来,那个长头发的应该就是程礼洋了。不过她也是在看到手上这种照片,才想到这样的可能性。
“意外去世了啊,记得我让你帮我查过那年四月末的爆炸案吗?没有任何线索对不对……”程礼洋抿了一口茶,觉得有点苦。补充道:“不然我现在怎么会坐在这里。”
“可Ek最后一次更新文章是五月初,他有其他认识的人吗?”
程礼洋一顿:“除了Richard他不会告诉其他人自己的研究内容,也就是说……”
她觉得自己心跳从未有过的活跃,呼吸一窒,缓缓地转头对莫语秋用询问的语气道:“什么都查不到,就意味着什么都有可能?”
莫语秋点点头,能让她都查不到东西的,能这样的人Ek是其中一个。“他们不一定已经去世了,也许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就连我们都很难涉足的事情,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也不低。”
看着程礼洋复杂的表情,莫语秋换上了那副温和淡然的仪态,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放松点,他们一定很爱你吧?”
点点头,他们是对她最好的人。“语秋,这之后……我想尽量接难度较高的任务。”如果他们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的话,不尽快磨练自己不行。
“如果他们让你不要去找他们,有天就一定会来找你的。”莫语秋笑了笑,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个时候,请让我见见Ek嘛……好了,这是Chad给你的新任务,我想一定符合你刚刚说的条件。”收起了那副严肃的表情,像往常一样她把一个密封的文件袋交给她。
程礼洋跑到莫语秋住处的天台上,翻身一跃踩在围栏上,站起身面朝天空和整个城市,总觉得心里有些话想大喊出来,张张嘴,风迎面吹了她一脸,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把该说都已经传达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嘭”的一声,把背包重重地砸在桌上,程礼洋喘着大气往沙发上一躺。
她累得动都不想再动一下,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跟莫语秋说自己需要高强度的任务,就算是她想尽可能地提高自己,发挥自己身体最高的可用价值,但也不是这个程度。
这个月她就没有半天是安安静静地休息过的,前两个星期更没有在一个地方呆超过两天,不是让她去深入敌人腹地偷东西就是拆弹练习,偶尔在要她搞搞空降或者陪几个名流之辈吃吃饭谈谈生意,好不容易结束了回到这个城市,刚下飞机又是莫语秋一个信息让她去Chad那里见个人,结果对方临时有事人没见到反而又被拉去给几个新人做射击演示和打斗示范……
一个月都没消停过——难怪哥哥不干了,谁受得了!
想想以前这些工作还有程诺帮她分担一半,现在一下子全扔到她这里,实在够呛。程礼洋撩开自己额前的短发,上周为了方便行动,她又把原本留长了的头发剪去了大半,现在半长不短的样子,扎是扎不起来的了。
上个月才打扫完的家,她还没来得及住上两天就走了,现在又是薄薄的一层灰尘。
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程礼洋合上眼睛,不想理,别人也许可以,她不行——谁知道是不是什么人命关天不去也得去的紧急事情,得是她必须去做的。
“喂——语秋。”懒洋洋地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