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江玖不紧不慢的开着车出现在城市的马路上时,拥堵的早高峰早就过去了。无论是上学的学生还是上班的上班族都已经到了他们该在的地方,路上的车三三两两的,交通状况好得无法形容。
这些天江玖都是在这个时间段里出来的,从来没遇到堵车的状况发生。今天也是一样,她一路顺遂的将车开到了翰墨轩外,然后像往常一样打开了店门。
如果没有意外,她就会在店里待上大半天的功夫,无论有没有客人,她都会一直在店里待到下午的晚高峰开始之前,然后再次关上店门赶回家去给两个女人做晚饭。
晚饭过后,楚韶的时间是属于江玖的。无论工作还剩下多少,萧皖玦都不会再叫楚韶做什么了,因为她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也正因如此,江玖虽然有些不满萧皖玦挖墙脚的行为,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做出直接带着人离开的事儿。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恍惚间,江玖几乎都要以为生活就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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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天文件的眼睛有些酸涩,保持一个动作一整天的脖子也酸痛的不行。楚韶闭上了眼睛,伸手捏了捏鼻梁,又按着脖子慢慢的活动了一下……
这样的感觉很熟悉,在宣德殿里批阅奏折时,楚韶经常都会有这样疲惫的感觉,所以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倒是一旁正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的萧皖玦因为她的动作瞥眼看了过来,问了句:“怎么样?”
楚韶仍旧闭着眼睛,没怎么在意的摇了摇头道:“没事。”顿了顿,又笑了:“反正也忙不了几天了,再过几天就好了。”
萧皖玦闻言又看了她一眼,公主殿下精致美丽的脸上习惯性的带着些淡淡的笑,即使是在商场混迹多年,自认看透人心的萧皖玦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来。
微微垂下眼眸,萧皖玦没说什么。
正当书房里的气氛即将再度恢复死寂时,向来淡定的楚韶却突然轻“咦”了一声。声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很轻微,如果不是此时的书房里足够安静,萧皖玦恐怕都听不到她出声。不过就这么短短的一声里,却并不难听出她的惊疑。
于是很难得的,萧皖玦抬头主动问道:“怎么了?”
此时的楚韶已经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正对着书房的窗户,窗外天光略暗,暮色沉沉。
萧皖玦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除了天色已晚之外,窗户外面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她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天色已晚”这个词本来就是最大的问题了。
不等萧皖玦有什么反应,楚韶已经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坐了一天的腿因为血液不流通,一瞬间有些酸麻,她却没理会这么多,径自大步走过去拉开了书房的大门。
因为家里没有其他人,除了书房的灯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之外,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了窗外的沉沉暮色之中。书房外的空间里,黑暗与死寂在空气中不断蔓延……
萧皖玦的腿经过休养已经好了不少,虽然仍旧离不开拐杖,但动作也利落了不少。她慢了两步才跟着楚韶来到了书房门边,目光向着外面一扫,终于还是略微蹙起了眉头:“江玖还没回来?!”
显然,江玖没有回来。因为每次她只要回来了,就肯定会第一时间来书房报道,然后顺道把楚韶拐去厨房,然后帮忙切个菜,或者纯粹围观都好。
这些天来,江玖为了避开晚高峰,从来都是赶在五点之前就到家的。就算遇见什么意外,比如她突然想起家里没菜了,临时跑去去买菜什么的,也不可能耽搁到超过五点半,所以楚韶也还是第一次在书房里待到暮色沉沉的时候。
楚韶没有回话,只扭过头来看着萧皖玦。
萧皖玦抿了抿唇,也没说什么,转身又回去了书房。
楚韶的目光跟着她移动,看着她在书桌上拿了手机,然后毫不犹豫的开始拨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很快就接了电话,萧皖玦当先开口问道:“人呢?”她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清,但不知为何,今天听着似乎尤其渗人一些。
楚韶的耳力向来极好,即使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那电话的声音也不大,她还是听到了电话那头一个男人的声音回道:“还在翰墨轩里。之前美术学院的张教授带着两个人进去了,他以前是店里的常客,应该是介绍客人过来的。他们都还没出来,可以看到店里的人影,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店里到现在也没开灯。”
听他这样一说,萧皖玦和楚韶都觉出了不对,心里隐约有些不安的感觉冒头。楚韶蹙起了眉,萧皖玦则直接吩咐道:“你现在就进去翰墨轩里看看。”
电话那头的男人连忙应了一声,也没挂断电话,直接就过去了。然后很快,电话里传来了他惊惶无措的声音:“老板,人不见了!”
随着电话那头一声“人不见了”的话音落下,书房里的气氛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楚韶微薄的唇抿得有些紧。
萧皖玦没有看楚韶,她只是听着电话里惊慌失措的声音,微微眯了眯眼睛。并没有去理会电话那头惊慌失措的解释,她什么也没说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完全不管对方是如何的心惊胆战。
片刻后,她手指微动,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号码,却只说了一句话:“江玖失踪了。”
第65章
江玖其实不喜欢作画,因为比起写字时泼墨挥毫的肆意来,作画实在是件精细活儿。在她看来,这东西闲来无事的时候消遣消遣,或者说是陶冶陶冶情操还算不错,但真要靠着作画卖钱,养家糊口什么的,却实在不是什么好选择。
江玖的画技不算好,画中的灵气也是不足,所以没必要的时候她很少作画。可是最近翰墨轩里的生意实在是太差了,有时候在店里枯坐一天也无人问津,闲暇之余她已经写了不少字挂在了店里,到了今天,闲得无聊的她甚至提笔作起了画来。
就这样,一整天的时间匆匆而过。翰墨轩依然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偶尔门上的铃铛响起来,江玖抬头一看,就知道进店的只是酱油党和路人甲。
不过店里好不容易来了客人,她倒也不挑剔,总会上前招呼。虽然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没有结果,但有几个人进来看看,说说话什么的,总显得店里没那么冷清。
然后等人走了,她再继续回到桌案前作画,心里琢磨着画这幅画能让她消磨几天时间?
手机上的闹钟准时在四点钟响了起来,这是江玖定的回家时间。她几乎每天都是在闹钟响起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然后等到四点十分左右的时候关门开车回家。萧皖玦家离这里不算太远,这个时间出发每次都能赶在五点之前到家,倒是正好错过了晚高峰。
听到闹钟响起来之后,江玖又在纸上添了两笔,这才放下了手里的毛笔,关了闹钟。
别说,一整天聚精会神的作画倒也挺累的,江玖活动活动脖子,将面前那副距离完成还有很远距离的画作抛在了一边,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却听到店门上的铃铛突然响了起来。
因为翰墨轩关门的时间向来很早,倒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踩着关门的点儿来的客人。江玖放下还在脖颈上揉捏的手,眉梢微挑,看了过去。
原以为来的是个不知道翰墨轩规矩的生人,没想到一回头却是熟客。
刚进门的那位江玖恰巧认识,是美术学院的张教授,也是她们翰墨轩的熟客,尤其喜欢楚韶的画作。不过可惜,现在公主殿下被挖了墙脚,已经被奇天国际的文件淹没了,再没那个时间和闲情逸致写字作画。再加上楚韶的字画从来不愁卖,从她不来翰墨轩开始店里就断货了,挂着的都是江玖的大作,这位张教授也有些时候没来了,这次来了显然也得失望而归。
这个点了,江玖急着回家,再晚些时候路上就该堵了。心里隐隐的有些埋怨对方来的不是时候,不过既然是客人,而且还是熟客,她自然也不好不加理会。
想着赶紧把人打发了,江玖主动迎了上去:“张教授,好久不见了,今天怎么想着来了?”说着抬眼看了面前的张教授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对方似乎有些不对劲。不过江玖这时候也没多想,便又道:“不好意思啊,店里还是没有新画,这趟您可能又白来了。”
张教授五十好几的年纪了,两鬓略有斑白,不过看得出他是个懂得养生的人,身体看上去一直挺健朗的。不过今天他确实有些不妥,向来红润的脸上微微发白不说,额头上隐隐的还有些冷汗冒出。这状态,看着着实不像有心情出来逛店买东西的样子。
江玖的话音落下之后,张教授明显慢了一拍才回道:“哦,没关系的,今天不是我来看画。是我有几个朋友,在我家看到了那几幅你这里买的字画,挺喜欢的,所以让我带他们来店里看看。”说完顿了顿,又加了句:“现在翰墨轩没画,看看字也好的。”
听他这么说,江玖才注意到,今天张教授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了两个人。这两人年纪都不大,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表情略冷身材健硕,和身材瘦弱一张老好人脸的张教授一比,还真不像是一类人。年龄和气质差别这么大,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朋友了?
心里不妥的感觉越发的重了。不过江玖到底是过惯平淡日子的寻常小市民,即使认了个不寻常的老妈,她的防备心也还是普通人的级别。所以即便觉得不妥,她也还是将这股突然冒出来的情绪压下,引着三人进了店里看字画。
今天的张教授显然很不在状态,从进店开始他就没怎么说话,完全不像平时那样喜欢对着那些字画点评一番。这人平时还挺挑剔,即使是楚韶的字画他也能挑出不少毛病来,别管说得有理没理,却总是听得江玖各种心塞,也因此不止一次的在心里腹诽对方就是个披着一张老好人皮的毒舌。
毒舌突然转性玩儿起了沉默是金?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后知后觉的,江玖那已经不知道被丢到那个犄角旮旯里的警惕心终于还是冒头了。她想了想,开口问道:“张教授,这幅字是我前天刚写的,您看看怎么样?”
张教授瞥了一眼江玖指着的字,眸光微微一闪,然后点了点头,十分简洁的丢出了俩字:“不错。”
这下江玖真觉得不对了。她眼角的余光往旁边一扫,发现那两个跟着张教授来的人虽然一副抬头看字画的样子,却离得她很近,而且是一左一右包围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