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妃一笑，莫测高深。“此事若是陈昭仪幕后主使，目标怎么会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她的目标可是一直盯着四妃之位的。”
杨琼又糊涂了。“难道不是陈昭仪？”
康妃不置可否地继续看着她，看得杨琼心里只发毛。危急时刻，脑海中灵光一现。“难道她们真正的目标不是冯美人。”
康妃的表情明显是松了口气。“本宫还想着，如果你再猜不对，本宫就三天不再理你了。”
杨琼暗道：好险！这位娘娘真不好侍候，她智商情商都高，就要求别人同她一样，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好在自己头脑还算好使。
“陈昭仪和霍婕妤联手，目标……难道是娘娘您吗？”杨琼突然联想到之前柳淑妃不惜强行搜宫的事情。“还有柳淑妃，她们三个人联手，是要对付您？”
康妃点头道：“陈昭仪贪心不足，一定要觊觎本宫的位子。根据墨烨和嫣巧打探的消息，陈昭仪曾经送香囊给各位新晋封的婕妤、美人和才人。据说每个人的都不一样，大家都夸赞她心思灵巧。本宫以为，就是那次送的香囊，让她将不同用途的东西送给了不同的人。”
杨琼对于这种心思技巧不是很清楚，对于香囊这种东西更是不懂。她想了想，道：“陈昭仪给霍婕妤的是容易受孕的药材，给其他人的却是普通的东西。”
“不错。宫里一直流传着一个秘方。吃了能够很快就有身孕。但是同时又有一个说法，说吃了这种秘方的人，生出来的孩子都有一些问题。正因为如此，宫里的妃嫔们才不敢轻易尝试。”康妃叹道：“靠药材怀孕，终究是有违天道的。”
杨琼听了康妃的一番话，脑海里渐渐有了事情的一些轮廓。霍婕妤急于重获圣心。陈昭仪急于晋封妃位。柳淑妃要还一个人情给陈昭仪。于是这样的三个人联系到了一起。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霍婕妤既然想用这个孩子邀宠，怎么会在有了身孕之后不张扬出去呢？
“可是在想霍婕妤隐瞒身孕这件事？”康妃见杨琼疑问的目光望向自己，就知道她心里的疑问是什么。
杨琼道：“这点我还是想不通。”
康妃叹了口气，“本宫最开始也想不明白。直到周姐姐提到润心香里有麝香的时候，本宫才想到，霍婕妤有孕的时机问题。”
“时机？”杨琼猛然想起一件事，脱口而出道：“皇后娘娘的千秋节！”
康妃冷冷一笑。“还有什么比在千秋节上小产更轰动，更令皇上心疼的呢？”
杨琼道：“既然霍婕妤打的是这个心思，为什么会提前小产？”她看着康妃脸上的冷笑，突然在脑海中出现很多片段的回放。康妃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受了委屈；皇上前来珑华宫安慰；当夜皇上去了周锦妃那里；康妃略显落寞孤寂的背影；霍婕妤当夜就小产了。难道霍婕妤的小产和康妃有关？
“你不必这么吃惊。本宫一早就说过了，本宫不是什么良善之人。霍婕妤的小产不是本宫所为，本宫只是在背后推了一把而已。”康妃缓缓地将背后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自从那日周锦妃和康妃怀疑霍婕妤有孕开始，两个人就分头行动着手调查。最终得到的结果是，霍婕妤确实有孕了。但是太医很快就发现霍婕妤的脉象不对，几次诊脉之后，确定霍婕妤怀的是个死胎。这本是大凶之兆，一旦公布出去，连霍婕妤都很难保住。所以她哭着求太医保守秘密。这个太医肯定是被人收买了，却未必是霍婕妤。不管怎么样，总之霍婕妤怀了死胎的事情被隐瞒了下来。康妃找到了那个太医，通过威逼利诱让他吐露了事情的真相。真相铺开，康妃立刻就想到霍婕妤留着这个死胎，一定是要陷害什么人。进而想到冯美人的宫女碧函和霍婕妤的宫女友儿之间的亲密关系，还有那个润心香的香囊。她记得当初她在招待众位美人、才人的时候，特意按照嫣巧提供的众人的喜好送的礼物。冯美人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喜好熏香。所以康妃特意送了千灵配的润心香给她，还用了千灵亲手绣的香囊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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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证据
如果霍婕妤想用小产栽赃陷害，那么数日之后的千秋节无疑是最好的时机。但是嫁祸的对象肯定不是冯美人。原因很简单，冯美人的存在与否对于霍婕妤，对于陈昭仪，对于柳淑妃没有半点的影响。想到这里，她已经可以肯定，她们要嫁祸的对象应该就是自己。自己的珑华宫有皇上的旨意，没有圣旨不得搜宫。这无疑是一道最好的屏障，让那么蠢蠢欲动的人们不敢随意打珑华宫的主意。换句话说，如果想要嫁祸给康妃，就必须取得搜宫的权利，这样才能拿到所谓的证据。搜宫的权利只有皇上才有，所以她们肯定要选择千秋节，这样一个皇上和众多妃嫔都会聚在一起的日子。
如果霍婕妤在千秋节上被康妃碰到引起小产，皇上刚刚得知自己有了孩子又瞬间失去，愤怒会到达顶点。雷霆之怒，康妃再得宠也承担不了。一旦康妃被贬，有人就可以趁机上位。
就算千秋节上康妃处处小心，没有被算计，霍婕妤找不到陷害康妃的机会。她也一定会在这天小产，这样她受到的关心自不比平日。皇上一定会下旨彻查，到时候康妃必定逃不了干系。咬出冯美人只是第一步，后面一定会查到润心香，查到香囊，查到康妃。到时候康妃还是百口莫辩。这便是她们想出来的绝妙计策。
那段时间，康妃一点一点想通了每一处可能存在的问题，在脑海里反复思考过后，决定先下手为强。那日，她吩咐嫣巧利用和友儿相熟的关系，趁着友儿不注意的时候调换了友儿的香囊。调换的香囊里藏着配入麝香的润心香。而且麝香的分量明显加大了。
当夜皇上留宿鸿晖宫也是刻意安排的。因为周锦妃的鸿晖宫和霍婕妤的陌兰阁离得比较近。皇上能够去看看霍婕妤。这样有什么事情皇上看到了，就不会反悔了。有周锦妃在，局面也比较好控制。
康妃讲到这里，杨琼大致明白了之前康妃和霍婕妤之间的算计与反算计。这完全是一场生死的较量，看似平淡无波，其实底下已经翻江倒海。棋差一招，就是生死两重天了。
“如果柳淑妃不参与其中，本宫是打算放她一马的。但是……”康妃苦笑。“她偏偏过来参一脚，让本宫不得不解决了她。”
“娘娘打算将当日行刺的事情抖出来？”杨琼问道。
康妃点头。“举头三尺有神明。死了那么多人，总该有人付出代价的。”
柳淑妃这两天甚是安静，再没见什么大的动作。今天，有两个太监抱着一个木匣走了进来。柳淑妃见了立刻兴奋起来。
“确定是这个没错？”
其中一个太监道：“回娘娘，绝对没错。孙美人指认过的，这个就是当日康妃娘娘赏赐给冯美人的。”
柳淑妃大喜。“打开看看。”
太监将木匣打开，里面是一个香囊，香囊里面是一些熏香，正在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柳淑妃叫道：“柴嬷嬷！”
一个中年妇人走近道：“娘娘。”
柳淑妃一指木匣，道：“去看看这是不是润心香。”
“是。”柴嬷嬷走近了，细细地看了看，又闻了闻，点头道：“回娘娘，这确实是润心香。”
柳淑妃大喜，暗道：康妃，这回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凤慈宫。
皇后穿着暗金色凤凰宫衣坐在正中，下面还坐着郑贵妃、周锦妃。康妃一身月白色的宫衣素雅飘逸。即便在这深冬的季节，也不显半分臃肿。
柳淑妃指着中央桌子上的木匣道：“回禀皇后娘娘，这是出事那天太监们在冯美人的屋子里搜出来的。据宫女和孙美人的证实，这正是康妃送给冯美人的东西。”柳淑妃说到这里看着康妃，希望看到对方惊慌的神情。
康妃却始终容色淡淡，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皇后问道：“淑妃，这木匣里有什么蹊跷吗？”
柳淑妃道：“回皇后娘娘，这里面装的正是润心香。”
皇后闻言脸色一变，也转头看着康妃。“康妃，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康妃见问到自己头上，这才道：“回皇后娘娘，淑妃说的都是事实，这木匣是臣妾送给冯美人的，里面也确实装着润心香。”
柳淑妃一听颇为得意。“娘娘，霍婕妤小产的始作俑者就是润心香里大量的麝香。而宫女友儿称润心香的香囊是冯美人的宫女碧函给她的。有宫女证实，在康妃赏赐之前，冯美人并不用润心香。由此可见，导致霍婕妤小产的润心香来自康妃那里。康妃才是霍婕妤小产的罪魁祸首。”
皇后听了柳淑妃的话，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康妃。
康妃知道皇后是要她自己开口。“淑妃妹妹，这话不可以乱说。匣子里的香是我送的没错。但是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大量的麝香？你怎么知道我送的润心香就是导致霍婕妤小产的润心香呢？”康妃说到这里，转头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臣妾恳请传太医院院判前来检验。”
皇后点头吩咐下去。
康妃又闭上嘴不说话了。柳淑妃以为康妃必然会巧言令色，没想到她竟然没有多说一句话。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她还能为自己脱罪？
太医院阮院判气喘吁吁地进了殿，给皇后见了礼后起身站到一旁。
“阮院判，这次请你来，是检查一下这木匣子里的香，可以什么不妥。”皇后温和道。
阮院判走过来仔细的验看。然后回道：“回皇后娘娘，这确实是润心香。不过……”
这最后的两个字把刚刚窃喜的柳淑妃又打回了原形。“不过什么？”
“不过，润心香的配方里加了麝香，而这香里面并没有加麝香。”阮院判又闻了闻，“但是香味却与润心香无异。”
“这怎么可能？”柳淑妃无法置信。“你是不是验错了？”
阮院判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淑妃娘娘，老夫浸淫医术多年，自认这点本事还是有的。这香里面确实没有麝香。淑妃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叫来其他太医试试。”
皇后闻言，瞟了一眼柳淑妃，没说什么。转头对阮院判道：“院判的医术本宫自然是信得过的。”
阮院判得了皇后的认可，自然不会再多嘴。
柳淑妃望了望阮院判，又望了望康妃。恨声问道：“你的香里怎么没放麝香？”
康妃道：“这香是我的一个宫女配的。因为得不到麝香，所以就用了一种名叫胭脂草的植物代替。味道也是一样的。当日我中毒之时，也是查出来和润心香有关。但是这名宫女配制的香就不会使我中毒。因此我珑华宫上下所使用的润心香皆是这种。”
柳淑妃看着气定神闲的康妃，又转头看着一脸严肃的皇后，再看看旁边露出鄙夷的周锦妃和等着看好戏的郑贵妃，她终于明白了，自己落进了一个圈套里面。康妃明明一早就可以说出实情撇清关系，却一直隐而不发。直到此刻，等她将事情闹大，一后四妃皆在，才点破她的错误，不仅让她闹了这么大的一个笑话，还将自己意图诬陷康妃的心思明显地暴露在人前。柳淑妃用手指着康妃，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康妃的眸色平静无波。“淑妃妹妹，你之前就要强行搜我的珑华宫，现在又说我送的润心香是霍婕妤小产的罪魁祸首，如今经阮院判查验，并非如此。事实俱在，皇后娘娘面前，妹妹是否应该给我一个说法？”此言一出，皇后和柳淑妃皆是一震。这说明康妃不会让此事善了。
“淑妃，你还有什么话说？”皇后迅速地做出了判断。淑妃与康妃，她显然更愿意帮助前者。但是现在看来，柳淑妃明显不是康妃的对手。一个不中用的人，是没有资格做她罗萧女的帮手的。
“皇后娘娘……”柳淑妃立刻跪倒在地，哭道：“臣妾也是一时不察，被下面的宫女太监们蒙蔽。您交给臣妾的任务，臣妾每日冥思苦想，就是希望早日查出事实真相。所以一发现线索，就以为找到了突破口。皇后娘娘，臣妾虽然愚钝，但也是一片苦心，望皇后娘娘谅解臣妾！”柳淑妃说完伏地痛哭，不肯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