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想怎么处理?」闻言,黄泉弔命鹰眼紧盯着任沉浮,口气冷硬,他看出任沉浮已生退缩之意,因此看他的眼神格外犀利。
「我…我不知道……」
「怎么可以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你是这艘船的船医,无论如何你都得想办法救他。」
「黄泉你冷静点,小任只是一时慌了手脚,你让他想一想。」见黄泉弔命冲x_ing将起,风流子眼明手快地安抚下他。
「虽然没有确凿证明,但胸口的嫌疑最大吧?我相信你也是这么想才会一直检查船长的胸腔,既然如此,不妨开刀一探。」再拖下去只会对袭灭天来更不利,冷醉干脆地提出建议。
「同感。」月漩涡难得地与冷醉站在同一阵线,简短附和道。
「开…刀?」一听到开刀两字,任沉浮的双手便不听使唤地颤抖。「不…我再检查看看其他地方……」
「你怕什么?到底在怕什么?」看不下去的黄泉弔命低吼道。
教他的咄咄逼人激得眼红,任沉浮一反平日温雅,陡地摊开他抖动如秋叶的双手,激动回道:「你看清楚,这样的手怎么有办法开刀?」
「那么,我的腿又是怎么被救回来的?」他自然明白任沉浮的心结何在,但他同时也清楚,如果任沉浮不能摆脱自己的心魔,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济于事。「那时候你能,这时候没有道理不能。」
「我……」语塞,任沉浮支吾好半天,才以几乎破碎的声音说道。「你根本不知道,你的腿本来可以完全復原,要不是因为我的手,你不会、不会变成瘸子,这样,你还要我开刀吗?更别说现在要切开的部位是船长的心脏,不是别的是心脏!不是瘸了一条腿而已,他会没命!」
一股脑地将心中的块垒与恐惧吼出来,任沉浮以掌支额懊恼地蹲在地上。这么久以来,他苦苦隐瞒这件事实,当时情况急迫,他又急欲试探自己双手的復原程度,才心存侥倖贸然替黄泉弔命开刀,害他变成瘸子。本想坦承自己的疏失,却没料到自己竟是如此怯懦,面对黄泉弔命的感谢之意与其他同伴的赞赏言词,他硬是把到口的话吞了下去。
「我早就知道这件事。」
「什么?」
「不只黄泉,我们也都知道,」风流子接替着说明。「在你向头子表明的同一天,头子就私下告诉我们了,」单手按住任沉浮肩头,风流子安慰道:「头子觉得黄泉身为当事人不能被蒙在鼓里,而我们其他人则是恰好在场,头子也不避讳就直接说了,他说我们要不要告诉你由我们自己决定,但知道你始终耿耿于怀,我们也就没跟你提起。」
「你们……」
「船长带回黄泉时,他的伤势很严重,若不及时处理恐怕整条腿都得锯除,就算有名医能妙手回春,远水却救不了近火,这件事黄泉并不怪你。」动了恻隐之心,冷醉缓着口气说:「至于你要不要为船长开刀就看你自己的意志,我们身处茫茫大海中,你不救他没人有能力救他,你自己看着办吧。」末了,又恢復冷淡语气。
「我想,我们都先出去吧,」沉默甚久,一步莲华启口道:「全部的人挤在这里,不仅碍手碍脚也增加任沉浮的压力,不论他决定开刀与否,我知道他一定会想办法救袭灭。」轻吁,一步莲华说完便捡起木杖,率先离开舱房,紧绷的背影洩露了他内心的焦虑与故做坚强。
其他人互看一眼,也鱼贯地走出去。
房内顿时只剩下任沉浮和袭灭天来,任沉浮垂首盯着自己不断发抖的双手,尔后握实拳心。
※
海上生烟,雾罩明月。
众人在舱房外面的交谊厅等候许久,身心俱疲之际,舱门那头总算传来动静,几个人立即涌上前去。
「头子状况怎样?」风流子代表发言。
「他没事,也已恢復清醒,他要大家放心,暂时不要去打扰他。」任沉浮像是耗尽毕生气力般地神态颓疲,说话气若游丝。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可以,没事就好,既然头子不想被打扰,大家就先回房休息吧。」
松了一口气,风流子以副手的身分下了道指示,冷醉和月漩涡伸了伸懒腰挥别同伴,黄泉弔命则拐着步子往厨房方向移动,临走前丢下一句:「一个钟头后到餐厅来。」众人心悬袭灭天来的安危,没心气吃饭,现在一放松,肚子大概都饿了,他的工作是船厨,照顾好每个船员的胃是他的责任。
「谢了。」此言获得三人迴响,其中冷醉和月漩涡两人已走到通道底部,头也没回地扬声回应。
另一边,一步莲华正想再多问几个问题时,任沉浮却抢先开口。「船长想见你,一步。」
「我?」惊讶地比了比自己,又听到任沉浮肯定的回覆,一步莲华绽出浅笑,快步地走进舱房。
「啊啊,小任,我好伤心,头子竟然喜新厌旧。」危机解除,风流子又有兴致耍嘴皮子了。
但任沉浮却无心奉陪,他扬起一丝弱笑,淡道:「我很累,也没什么胃口,先回房了。」语毕,脚步略浮地离开现场。
听到任沉浮与风流子的交谈,黄泉弔命停下脚步,转过身若有所思地注视任沉浮的背影。
※
晚饭时,三人缺席,冷醉和月漩涡才吃到一半时,风流子已扫光盘内食物,遂主动拿起托盘取了三人份的食物,打算分别送去给袭灭天来、一步莲华和任沉浮,黄泉弔命见状,随手取了一份起来。「船长他们的你送去,任沉浮的我拿给他。」
「你确定?」狐疑地看着同鄕好友,风流子叮嘱道:「如果你想安慰他,麻烦表情温和一点,语气委婉一点,不要老对他这么兇。」
「我什么时候兇过他了?」皱眉,没好气地回道。
「你看,这不是在兇了吗?对其他人那倒无妨,反正他们看到你的一字表情也不会多想,但小任不同,你明知他对你心怀歉疚,格外在意你的感受。」
「啰唆。」冷冷地啐了一句,黄泉弔命不打算继续听风流子说教,拿起托盘拐着步伐走到任沉浮的舱房,抬手敲了两声,里面没回应,他又用力敲了三声。
「风流子吗?」总算传出回音了。「我不饿,也想睡觉了,有什么事请明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