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这次小事过错不在他们,不过赔礼也是不能少的,我这老头子冤枉了人还不给赔礼啊。”杜老爷正言厉色,而后对徐安歌亲切地笑了笑,“就是还有一件事须得你来帮忙。”
“我这契约如今是找着了,可藏在护卫里的那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可没找着,你说我怎么能安心呢?”
徐安歌捧杯的手停住了,他哭笑不得,“杜老爷,您可别真把我当智囊了,这我怎么找得出来?”
杜老爷伸手指了指在院子墙边站了一排的护卫:“徐小子,我信你。”
徐安歌:“……”他这次没有开玩笑。
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找出人来,他之前故意对着杜老爷说些误导思路的话,其实也有想坑一把顺手牵羊的护卫的意思,看看杜老爷正好合了对方意的想法能不能让他露出些马脚,可是很明显,他失败了——那人完全没露出一点异样,导致他根本分不出谁是顺手牵羊的人。
当然最让他觉得古怪的是赵兴其实已经过了武者的境界,按理说应当是比所以护卫武力都强的。在徐安歌看来,赵兴等人会被一起赶出杜府纯粹是因为不想将关系闹僵,所以手下留情了。
可是偏偏就出现了有护卫在赵兴眼皮子底下,一边开箱一边把羊皮纸卷走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以及山匪那件事也有一件不得不说的漏洞,如果真是按徐安歌自己猜测的那样,山匪中有人偷摸摸地从镖箱里偷契约,那为什么他们会肯定赵兴发现不了呢?
虽然大多数山匪缠着赵兴,的确有可能让赵兴无暇顾及镖箱那头,可凡事总有例外,为什么他们可以那么放心?那不成真是赌一把不成?
徐安歌想着想着,觉得脑子都被搅得乱七八糟,这其中未知的东西太多,他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搞定:“杜老爷,要不这样,我是抓不出那歹人了,不如我帮你牵个门路,找一帮可靠的兄弟,把你这护卫全换了?”
杜老爷沉吟片刻道:“也好,只是这渠道我可要再查一通,你不会恼吧?”
徐安歌笑道:“这有什么好恼的,您看我是气量那么小的人吗?”
说完,徐安歌很快就往护卫那儿瞥了一眼,发现大多数人还是训练有素,知道自己可能丢饭碗也都绷住了没反应,只有一两个皱了皱眉。
唉!就是这样……所有人都太训练有素了,所以看起来就像是所有人都没毛病。
徐安歌懒懒地收回眼神,正好扫到了跪在院中的陈宁,下意识地觉得什么地方古怪,他几乎是凭着直觉开口问道:“杜老爷,他跪了多久?”
杜老爷皱眉想了想:“快一个时辰了吧。”
徐安歌醍醐灌顶,霎时想明白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这人体力也太好了吧?不,应该说,膝盖也太耐磨了吧?跪一个时辰不带打颤,就是当年过了武者境界的自己也做不到。
而陈宁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上没有任何内力,身为采买小厮,也不曾受过任何下跪的训练——他是怎么坚持这么长时间都不抖的?
徐安歌眯了眯眼,蓦地想到了爹给他的信中那伙儿“身无内力却身手惊人毫无痛觉”的怪人,对杜老板道:“这时间也够长了,要不叫他起来吧。”
杜老爷如今从徐安歌那儿问到了解决方案,也不准备继续跟陈宁较着劲儿了,很痛快地让他起来,想着你不说就不说吧,反正他很快有一批新的、没隐患的护卫了。
陈宁板正着身子站起来,而后轻踏两步站到了一旁,没有身形不稳,也没有抑制不住的痛色。
杜老爷捧起茶杯慢悠悠地喝,徐安歌却是盯着陈宁的,他看着陈宁的动作,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就抓起腰间的剑鞘,对着一排护卫划了一轮新月般的弧!
剑鞘被牢牢握紧,内力顺延剑鞘传递到了空中,猛然间炸出大风呼啸之声,一层气浪须臾之间便从徐安歌面前推卷到了护卫身前——
护卫们面露惊色,出于本能惶恐地闪躲这道突如其来的气浪,一时间整齐的一列人东倒西歪摔成了一片!
杜老爷在护卫被全部撂倒之后才反应过来,他砰的一声放下茶盏,急忙开口,却只来得及吐露一个“徐”字——
因为徐安歌再度动作起来,他一脚踩地,直接起身,运着轻功飞向护卫,一把抓起一个人拖在地上画了个圈,而后甩了过来。
“砰——”
那人砸得地面一阵巨响,听着都疼。杜老爷被惊得站了起来,孟鹰顺手挡了挡那人,免得他将藤椅砸倒了。
“……”杜老爷拍着胸脯喘了几口气,看着徐安歌半晌缓不过劲儿,最后话出口,相较之前却是带上了几分敬意,“这是……怎么了?”
徐安歌之前为了给他爹拉生意,说过自己是奇巧阁主堂的人,还说过自己是混江湖的,然而杜老爷一直没怎么将这个当回事,直到此刻,他才对“混江湖”这三个字有了实感。
徐安歌缓缓落地,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已经用一条细绳将横飞过来那人给拴住了。
细绳的编织方式奇特,丝丝缕缕缠绕交错,像是一整条花纹独特的长蛇。
这是墨枢门做出的蛇索,其上加了特殊的材料,甚至能困住后天高手——这玩意儿徐家也只有一条,出门前被徐母交给徐安歌,给他防身用了。
徐安歌甩了甩蛇索,将那人的头拽起来,说:“杜老爷不是要找那歹人吗?就是他了。”
第11章 花柳巷
杜老爷退了几步,就听那人喊到:“老爷我冤枉!”
杜老爷将这人跟陈宁对比了一下,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更待见这人,好歹会说话,他挽袖指了指那人问:“徐小子,为何是他?”
徐安歌一步步走回藤椅,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左手还不忘将蛇索在右臂上挽好几圈。他轻笑道:“不如先让这位说说他如何冤枉吧。”
杜老爷正奇怪他为何如此说,却猛地听见身后又是一声“砰”,吓得他再伸手拍了拍心口:“哎呦喂,这又是怎么了?”
他转身看到的却是陈宁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他裸露在衣服布料外的皮肤在凹凸不平的石砖上摩擦了起码有两三寸,皮肉刮得鲜血淋漓,他的右臂扭出了一种怪异的角度,一看就知手骨已折,然而陈宁脸上依然没有任何情绪——甚至连一丝忍痛的紧绷感都看不出!
孟鹰站在陈宁身后,身长八尺,如一座大山隔断了他的去路。
徐安歌原本就一直关注着陈宁呢,方才正准备出手拦下意图跑路的陈宁,没想到孟鹰却正好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他朝孟鹰微微一笑,做出嘴型道“多谢了”。
孟鹰对他的道谢法子愣了两秒,而后抿着嘴沉默点头,直接抓起陈宁,向前两步,举到徐安歌面前。
献宝似的。
一张血糊糊的脸溘然占据了视野,徐安歌:“……”
他木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哭笑不得地又对孟鹰道:“多谢孟兄。”
徐安歌右臂缠着蛇索难动作,就伸出左臂去接,而后就被一个一尺六的成年男子的体重坠得差点整个人都被带得弯了腰。
“……”徐安歌想,好吧怪他自己,他不应该将自己的力气跟一个后天高手的作比较。
他将一股内力灌入左臂,才成功在杜老爷面前留住了“江湖人士”的脸面,稳稳地将陈宁提在了手上。
徐安歌左提一个陈宁,右牵着一个无名氏,步履从容地走向杜老爷,看上去就特有范儿。
他不紧不慢地往那位“无名氏”身上踹了几脚,笑问:“你方才是要说你如何冤枉的?”
那人看到陈宁的惨样,却突然垂下头没了声音,徐安歌皱眉一看,竟发现此人气息已绝!
徐安歌瞬间反应过来,下手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蛇索直接卡进了陈宁的嘴里,在他头上缠了一圈,生怕这位也出了事——这可是唯一的线索了!
他一边缠着,一边看着被陈宁口中唾液和血水染上的蛇索心塞——回酒楼一定要把蛇索彻彻底底洗个遍!
绑好了陈宁,徐安歌才伸手想捏着“无名氏”的脸,看看他嘴里到底塞了什么特效杀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