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孟兄你还不知道她是谁吧?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在将孟鹰同杜老爷联系到一块儿去以后,徐安歌再没有为梦里的那些旖旎尴尬不已了,他开始拉开话题,向孟鹰介绍着自己的姐姐,氛围看着缓和正常了许多。
三人都不是难相处的人,徐纤漪挺喜欢孟鹰这少说话多做事的x_ing子的,很快就跟他搭上话了,孟鹰话少,可面对宁远的家人,也会礼貌地应上几句。
徐纤漪和孟鹰谈得愉快,徐安歌却默默垂下了眼睫,孟鹰身上的木香实在是太难以忽略了,让他没有办法不想到杜老爷的死。
当时杜府被官差包围,他没法进屋一探究竟,到底是错过了一览现场的机会,他只能现在再派人查一查杜老爷的那樽小佛像还在不在了。
如果佛像真的丢失,那么他就不得不怀疑钱一串的信息究竟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了。
他之前一直以为y-in阳教是知道钱一串所在的,可是现在一想,时间真的不太对。
钱一串曾跟他说过y-in阳教的那些人就比他早了一天多。徐安歌因为是跟着马队有休息时间,速度会慢一些,这样算来,y-in阳教的人应该是跟他差不多时间知道钱一串这个人的。
以杜老爷特意拉自己去杜府亲手将信交给他,这样小心翼翼不泄露半点消息的做法,徐安歌觉得杜老爷还是不会去做主动透露钱一串消息的事的。
也就是说,y-in阳教几乎是与自己同时收到的消息,怎么会这样?
徐安歌瞬间就想到了那天孟鹰帮自己送信的事。
信纸是用纸浆糊上的,如果拆得小心仔细,以后再刷上去便能做到毫无痕迹,所以徐安歌也没法判断究竟有没有人在自己之前看到了信的内容……
“……宁远?”
突然被叫住,徐安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看向孟鹰问道:“怎么了?”
“你身上的伤真的不要紧吗?我认识一个医术很好的人,他过几天就能到,要不……”孟鹰的话难得多起来,嗓音低沉语调平板,絮絮叨叨一长串快让人听睡了,可徐安歌心底却突然被触动了一角。
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梦里那个孟鹰絮絮叨叨地跟他说别再拼命了,要多考虑考虑自己,过几天去找长春谷谷主看看……
这场景又模糊又陌生,他的心莫名揪了一下,一股奇怪的酸涩感从心口窜到喉头,又攀上眼眶。
徐安歌胸口有些闷,他转过头不看孟鹰,笑了笑:“不用,只是皮肉伤,养养就好。”
孟鹰有些犹疑,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徐安歌端起杯子静静地喝水,孟鹰在应着徐纤漪的时候还时不时地往他这儿看,眼神温和,带着一种别样的温度——这种眼神他很熟悉了,简直跟梦里的孟影一模一样。
徐安歌突然无法继续怀疑下去,这不是他的理智,而是他的感情在叫嚣着:相信他,他不会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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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徐安歌伤的只是皮肉,没有伤筋动骨,可等他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也有十来天了,晚夏已经悄悄过去,秋日的天高云淡、凉风飒飒已是初现端倪。
徐纤漪这个整日里闲不住,总要满江湖跑的姑娘也总算看在弟弟受伤的份儿上消停了一段时间,陪着徐安歌住在陈山静养恢复。
不过她留是留在了陈山,可人却闲不住,几乎每天都要出门,还把戌六和小胖子俩人带得活泼了不少。
反正啥事儿都干,就是闲不下来陪徐安歌说说话,让他一度觉得徐纤漪还不如不陪自己,反正她留不留在陈山都没差。
徐纤漪却是摇头:“不行,大哥说让我陪你好好养伤,最近别让他找不着人。”
徐安歌刚刚换完药,身上还有一些厚重的药味儿,他趁着窗外阳光正好,出来活动活动身体,现在正靠在屋檐下的老爷椅上,时不时脚踩地面,把椅子踢得摇摇晃晃。
“最近?是有什么事吗?”徐安歌抬手张开五指挡着初秋午后的阳光,他眯起眼睛追着指缝里透出的光线走,被晃得昏昏欲睡。
“他还没说,”徐纤漪抓着刚买的一把小匕首敲手心,“不过我猜是万剑会。我出来之前看到守元峰给爹的邀约了,可是爹现在正在闭关,所以就只能让大哥代去。”
徐安歌无聊地收回手,闭上眼,没什么兴趣:“又是万剑会,拒了不行吗?”
“爹倒是可以拒,可大哥在那群老江湖眼里可是没这个面子的。”徐纤漪叹了口气,又合上匕首的刀鞘捅了捅自家小弟的胳膊,“你太久没回家了,他肯定让我带你一起去万剑会,我就问你,羲和剑怎么办?”
“……”徐安歌蹙眉,抡起右手袖子就把眼睛蒙上了,从布料里传出来的声音闷死了,“管他呢!”反正自己必死无疑了……
“啧啧啧。”徐纤漪象征x_ing地替弟弟默哀,好心提醒,“多练练轻功,他最近的心情怕是不太能好哦。”
徐安歌蒙着脑袋胡乱答应,心里又烦又怕,一时忘了问她为什么大哥心情又糟了。
夕阳西下,终于到了晚饭时间,徐纤漪早就丢下弟弟出去逛夜市了,徐安歌却才被桉木叫醒去吃饭。
他拖着被折叠起来的老爷椅,一步一拖拉地往房里去,而后有人从后头帮他提起了椅子。
“你伤没好全,我来吧。”孟鹰一如既往地没什么气息,在人身后突然出声。
换作从前的徐安歌怕是也要被吓一跳,可拜最近每晚不停的梦所赐,他只觉得自己早已习惯了孟鹰。于是他点头“嗯”了一声:“多谢孟兄。”
孟鹰抬起老爷椅,悄无声息地跟在徐安歌身后,努力地找着话题:“宁远已经是后天高手了吧?”
“嗯,十几天前才进境的。”
“进后天有感觉什么地方不顺吗?”
“没有啊,很自然。”徐安歌瞥了身后的孟鹰一眼。
孟鹰照样沉默了几秒,而后接着找别的话题。
“伤好得怎么样了?”
“好得挺快,估计过几天就能练剑了。”
“……”
孟鹰又努力憋了好几个问题出来,徐安歌全都回答了,答得没有异样,甚至也不冷漠敷衍……可是,孟鹰就是觉得宁远对他的态度变了。
变得有些……防备。
这是他的直觉。
当他肚子里最后一个问题也被挤出来以后,孟鹰就彻底没话可说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会说话的,能主动开口也是因为面前这人是宁远而已。
不过他不开口,徐安歌倒是主动说了,他笑道:“孟兄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孟鹰无法回答,只是沉默。
徐安歌悄悄往后瞟了几眼,看见他低头沉默不语的模样皱了皱眉,也垂下了眼睫。
昨晚,他让手下人查的消息总算查出结果了。一共是两件事,一件是去查杜府,查杜老爷书房里的那樽小佛像还在不在。结果发现佛像已经不见了,不仅如此,杜府的人还将杜老爷书房里所有的物品都检查了一遍,最终发现只有小佛像不见了。
另一件是派人去查孟鹰的进出城名录。可最终他手下的人却是一无所获,除了在桐县和陈山的进出城名录中找到了孟鹰的记录外,途中任何一座城都没有他的记录,包括苏州的,也没有。
这两个疑点合在一起,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徐安歌实在没办法说孟鹰是绝对清白无辜的。
可是他又下意识觉得孟鹰对他没有恶意,不止如此,在察觉孟鹰明显的失落时,他竟然感觉不忍心……
徐安歌耳边突然安静,煎熬的绝对不止孟鹰一个,徐安歌也觉得自己的仿佛做错了什么一样——可是他做错了什么?没有吧!对心怀叵测之人冷漠无情皮笑肉不笑不是正常的吗?
“……孟兄,其实我于武功上的确又一点疑问。”最终,他还是补上了一句挽救气氛的话。
孟鹰的眼睛渐渐亮起来的同时,徐安歌放弃了告别了自己的理智——顺应本心吧,爱咋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