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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响过,一个修长的身影从门外闪了进来,及膝的大衣上挂着一条白色的围巾,肩头落满了雪,正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人。
方幼仪抬起头恰好对上她黑曜石般的眼睛,双手像灌了铅一样连个招呼也打不出来,只好傻乎乎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蒂娜注意到方幼仪的神色以后好笑地转过身,钟文的脚步忽然停住了,目光却是盯在跟方幼仪对坐的女孩脸上。
方幼仪心中暗叫不好,钟文这家伙不会又想歪了,忙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臂,介绍,“这是钟文,我的女朋友。”
“这是蒂娜,我刚刚认识的好朋友。”
方幼仪热情地招呼钟文做到自己身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目光之间的你来我往。
“很高兴见到你。”
蒂娜咬着吸管,笑了笑。
“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再说什么。方幼仪总算放下心来,再次审视钟文,“外面下雪了?”
钟文点点头,身上的雪已经开始融化,脱下外套,又点了几个菜,多了一个人,气氛却远没有之前热烈。
钟文虽然不爱讲话但是却不会让人感觉到别扭,她总是安安静静,即使一言不发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蒂娜的话明显少了,当着钟文的面方幼仪也不再口若悬河,气氛僵得像一块过期的年糕,又硬又臭,方幼仪也没了当润滑油的心思,叉子一放跑去洗手间了。
在她走后蒂娜才憋不住笑了出来,“她真的是你的女朋友吗?感觉像个小孩子一样单纯……”
钟文点点头。
“没想到你会被这样的女孩绑得死死的?”
钟文挑眉,似乎不太赞同她的话,“何以见得?”
蒂娜晃了晃高脚杯,淡淡道,“直觉。”
方幼仪回来了,脸色不太友好地瞥了钟文一眼,低头看着盘中的樱桃不语,蒂娜察言观色,笑着说自己还有事要先走。
走了没多久方幼仪也收拾东西离开,头也不回大步走在前头,钟文只好去结账。方幼仪把车开出来以后坐在车里冷冷看着她不语,钟文站在台阶上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风雪渐大,狂风卷着积雪杂乱无章地抽打在车窗上,方幼仪恶狠狠地打开车门,朝台阶上一动不动站着的人喊了一句,“是不是要我跪下求你你才肯上车!”
钟文皱眉,似乎不能理解她这么粗暴的理由,但是还是走下台阶,上了车。
方幼仪开得飞快,眼看就要超速行驶了钟文还是不说话,地上已经积了不少的雪,虽然路上车辆不多,但是这样的速度还是很危险的,方幼仪有心想逼她开口,钟文却明显没有搞清楚她生气的理由。
没用多久车就停在了钟文的公寓下面,这一次钟文没有再沉默。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走了,回去的路上开慢一点。”
钟文开门下车,方幼仪摔门下车,望着她的背影大喊,“姓钟的,别以为自个儿多了不起!没了你老娘也死不了!”
钟文下了飞机连家也没回就来找她,一路风尘仆仆,只为了见她一面,她并没有想到方幼仪只是在发泄之前的不满,头一次从方幼仪嘴里听到这么粗俗的话语,钟文震惊地微微张开嘴巴,难以理解地望着她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你很拽是不是?”
“……”
方幼仪用一根手指狠狠地戳钟文的肩膀,盛气凌人地一步步向前,逼得她步步后退。
“你以为你是蝙蝠侠,吼,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你也不怕有一天会被憋死!”
“我说过稀罕你的臭钱了吗?”方幼仪想起那天晚上钟文说的话,越想越生气,“你怎么知道你没钱了我就会走!我才不稀罕你的臭钱!”
钟文被她凌人的气势逼到了墙角,不过,她终于听明白了方幼仪生气的原因。钟文原本以为方幼仪是怪她打扰了她们的用餐,现在看来远没有那么简单。
钟文叹了口气,看着她的头顶,轻轻道,“你越来越粗鲁了。”
☆、晋江首发
方幼仪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钟文无奈,“先上来再说吧。”方幼仪看了看腕表,低声道,“我今晚要回家。”钟文正要转身听到她的话以后愣了愣,说,“好。”
方幼仪看了看她随身拎着的一个行李箱,轻轻笑道,“该不会刚下飞机吧?”她是明知故问,钟文却听出她话里责备的意思,淡淡答道,“是的。”
方幼仪没再说话,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她身后,进门以后方幼仪也不脱外套,摆明了打算说完立刻就走。她一展臂靠在沙发上看着钟文忙来忙去,收拾屋子,闲闲道,“钟总真是好兴致,一言不发飞到国外逍遥自在去了,可是苦了我们这些没人理会的打工仔喽,只能眼巴巴地等着您老人家回来,一步也不敢乱走!”
钟文递了一瓶可乐给她,方幼仪擎在掌中看来看去却不肯喝,只是笑吟吟地盯着钟文,钟文从善如流道,“这次是走得仓促了点,没来得及告诉你!”
方幼仪从嗓子里憋出一声冷笑,脸上却挂着融融暖意,“那您什么时候抽时间回公司一趟呗,有人巴不得您赶紧回去,好让我早点挪地方呢!”
钟文抬眼瞧了瞧她这副散漫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道,“你以前说话倒不会这么刺人,总是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也不会拐弯抹角……”
钟文轻轻晃了晃杯中金黄色的酒液,唇边的笑容慢慢晕染开来,冲淡了挂在眉间的淡淡疲倦。
方幼仪闻言更是义愤难平,她以为自己愿意变成这副德行,还不是让她给逼得,方幼仪冷冷一笑,“是你推荐舒雅来接替我的位子?”
说到底方幼仪还是介意的,钟文毫不掩饰,“没错。”
“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她的帮忙,在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战胜对手之前,我不会亮出自己手里的任何一张牌,她……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钟文的坦承令方幼仪大感意外,同时她的冰冷也让方幼仪心惊,好像从她口里说出来的根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真的只是一枚冰冷的棋子。
“你真的有把柄落在她手里?”
钟文点了点头,方幼仪不再追问,转而笑道,
“你不是死也不肯说吗?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你不一样……”
钟文毫不避让的眼神让方幼仪的心脏漏跳了两拍,喷薄欲出的怒火也因为这四个字被生生扼杀在喉间,有时候方幼仪会分不清钟文究竟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
钟文的确不想把这些肮脏的事情告诉方幼仪,她一直小心地隐瞒,她从来也没有想过方幼仪会自己探知到这些秘密,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钟文也不打算再隐瞒,毕竟跟失去方幼仪相比,坦白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
不知何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玄青色的天空之上,一轮明月孤独地挂在天边,月色如银,从窗边落进来,一点一点爬满浅蓝色的床单,仿佛在昏暗的室内撒下了一把明亮的清辉。
床下横七竖八躺了几只高跟鞋,衣衫落了满地,浅蓝色的大床之上白色的锦被之下两具年轻的身体还在相互追逐,你来我往之间仿佛在暗沉的夜里忽然涌起的一*白色的浪花。
两人都在喘气,谁也不肯让步,对于方幼仪提出的“下半生在上面的约定”,钟文的回答简直让方幼仪想吐血。
“你卑鄙无耻!”
方幼仪咬牙,钟文却邪邪一笑,“我也没说不让你‘在上面’,是你自己不肯。”
“我说的是上你,不是要趴在你身上……”
“那我可没答应!”
“你!”
又是一番纠缠,方幼仪终是在体力上吃了亏,没多久就被钟文稳稳当当地压到身下。方幼仪当然不会轻易认赌服输,被钟文充满野性地强吻了一通之后,抓住她目光下移的空挡,使出最后的力气卡住她的下巴,笑眯眯道,“不行不行,你这样不对!”
钟文挑眉,颇有些不耐烦。
方幼仪接着耍赖,“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
钟文料她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那你说怎么样才算公平?”
“一人一次,我先来!”
钟文忽然直起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在辨认她话里的真假,方幼仪抓住最后的机会表示自己誓死捍卫主权的决心,“没的商量,你不答应,今晚谁也别想舒服!”
钟文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有骨气,唇角上扬,“好。”
方幼仪心说上完了你我就跑,到时候看你去哪里找我,小算盘正打得噼里啪啦乱响,忽听钟文冷冷地道,“一人一次,我先来,否则今晚就算把你绑在床边你也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