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都要成亲了,你还担忧什么!”
“啊——”
“傻孩子,你就是为了这个气得回来?”
自然不是!
——所以她喝得烂醉;所以那夜,她是把自己当做了苗平蓝。所以,自己出府这么久,她也不来接自己回去。所以,……
愈想愈多,君若雅好不容易稍有起色的心境又乌云密布起来。
“娘,我有些累了。”
不想再让娘亲担忧,君若雅找个由头只想支开娘亲,可君夫人何许人,不过不想女儿再有太多压力,只得先行离去。
“雅儿——”
心灵感应般,在房中勉强自己吃些东西的君若雅仿佛听到自家那混蛋王爷痛苦的呼喊,心中一慟,竟晕了过去。
第 60 章
雅儿——
雅儿——
“王爷、王爷!”
见寰宸宇总算有些动静,解惑赶紧上前探探自家王爷发热的额头。
还好,已经退了热了。
“解惑?”外间看来已是黄昏了,军帐里光线已不是很明朗,恍惚间,寰宸宇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王爷还记得自己如何伤的?”
“嗯……”
被授业一提及,明小王爷顿时觉得自己的肩上的伤口又疼了起来。
该死的羌贼!
皇父摄政王亲临,前线战士自是备受鼓舞。可谁也料不到是何因由,羌兵突然夜袭,亏得安靖国治军有方,非但未折损多少将士,反倒是将来人拿下,这才得悉羌国新主弑兄夺位,偏又遇到此等天灾,国内民怨沸腾,这才有了这场战事。
这前来劫营的不是他人,正是前国主仅剩的一个儿子玉宵蔚,也是他,竟然趁乱伤了寰宸宇。
“王爷,您的伤无大碍,只是伤口有些肿胀才致发起热来。”授业帮着解惑将自家王爷扶起身来,“喝了这药,过几日就无大碍了。”
谁料,寰宸宇竟闹起脾气来。
“本王不喝!”
又是这种黑不隆冬的鬼东西,王爷大人自是避之不及。
“王爷,您就勉为其难喝了吧,这样伤口才会好得快些。”贴心小暗卫解大姐无法,这不是授业呀,按住强灌自是不敢,只得赶紧回想娘娘大人是如何哄人的,希望能劝得自家王爷喝下。
——明明在府里那么难喝的汤药都喝得下去,怎么又不愿了。解惑无奈的看着授业。
“既无大碍,喝不喝无关紧要。”
“王爷!”
“好了,扶本王起身!”
“王爷这才好些,还是躺下歇歇为好!”
授业急了,寰宸宇是无大碍不假,可是,如今她的身份,哪里容的半分闪失。虽说刀剑无眼,可堂堂摄政王在自己军营竟被人偷袭得逞,这回了京,夜影堂自是饶不过自己这帮子跟随出京的暗卫,朝堂上怕是又要掀起一番波澜。
“扶本王起来,本王倒是要去看看,谁个好大本事,竟能在这里伤了本王!”
“王爷勿怒,靖国将那人压来了。”
帷帐一起,只见抵定乾坤的安大将军压着一人就进了帅帐。
“授业/解惑见过大将军。”
安靖国到底见过风浪,打量眼前从屏风后现身的两位男装红颜,一个英气勃发,不让须眉,一个娇小玲珑,温良和顺,知晓这该是极少人能见其真面目的皇族夜影堂暗卫了。
“两位大人有礼,靖国莽撞了。王爷可无碍了?”
安大将军身为安定侯府世子,自是知晓夜影堂暗卫。却不知夜影也分日影与月影。日影为阳,月影为阴。日影行的是阳谋正途,月影行的自是背后那些见不得人之事。
既有分属,自有不同。日影自然就是自月影中选拔之卓异人才,但,既入日影,就不再是夜影之人,要做官,要高升,只得依着朝廷的规矩。即便如此,数十载,到底是出了不少要害重臣、诰命夫人,这也就是德宗、英宗能渐渐遏制世家势力的因由。
不过,日影也有异数。这就是授业解惑之流——夜影卫。夜影卫自幼由皇帝亲选,无分男女,伴随皇子皇女们一同长大,皇子名分不定不轻易示人。夜影堂主自然也是天子亲卫担任,如今以明王身份,安靖国猜想这任堂主跑不了就是眼前这两位了。故,就算地位尊贵,也得尊称眼前两位一声大人。
“王爷已无大碍,正要去审审这领头之人呢。”授业不敢托大,恭谨回话道。
正说着,解惑只见自家王爷皱着眉头摆弄着衣带就出了屏风。
——哎,长久都是娘娘伴着王爷起身,自己怎么就忘了自家王爷就是不会系衣带!
等着解惑替寰宸宇收拾妥当,授业已陪着安靖国落座。
“大将军见笑了。”明小王爷打小被人伺候惯了,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王爷……”
“哼,连穿戴都假手于人,还好意思说!”安靖国话音刚出,就被帐前绑着之人讥笑打断。
“大胆,还不跪下!”寰宸宇还未反应,安靖国就已怒喝出声。
“哼——”
安靖国也不是善类,使使眼色,一旁的亲兵自是上前将那人强压到地上。只是,那人怎肯屈服,登时大喊起来,“安靖国,本王在战场上敬你是条汉子。没想到,你竟也是这般趋炎附势小人。”
“蔚皇子说笑了,本将军是大业的臣子,如今我皇父摄政王被你偷袭受害在先,侮辱耻笑在后,你说我还能以礼相待!”
“什么?”玉宵蔚很是吃惊,没想着这个连衣带都不会系的少年王侯,竟是如今天下闻名、德厚谦让的大业摄政王。想起羌国这番战事不就是皇位之争,以致生灵涂炭,如若羌国也能有眼前这位少年,又何来那么多乱事,自是收起了轻慢之心。
“蔚皇子明白了?”
“本王无礼了。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蔚皇子,多年来,交战数次,各有胜负,你我也早有默契,为何此番要趁我新主登基,朝野不稳,前来进犯!如此,本将军怕是饶你不得了。”安靖国也不忌讳,当着寰宸宇说起了两人故旧,自然也是为了让这位王爷明了当今局势。
“王爷,可否容乔见说几句。”
待当了半日门神的寰宸宇微微颔首,安靖国这才注意自始至终都很是本分的坐在书案旁的这位还算俊逸的中年书生。
“安将军,乔见请问,眼前这人既贵为皇子,为何会身先士卒,领人前来劫营?”
安靖国这才明了为何明王出京之时,特意遣人将这人接来随行。“蔚皇子往日自是坐帐中军,运筹帷幄。可,今时今日,他不得不来,只因,这仗他不能输了。”
“如若输了,自是军权被夺,性命不保。”
“不错,先生旦夕间就明了此理,安某拜服。”
玉宵蔚无奈的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却又无可反驳。
他的皇叔为了斩草除根,杀了他所有兄弟,自己要不是领军远在边塞,怕也是随着他们赴黄泉去了。如今战事起,如若自己战败,皇叔更是有了借口,解了自己兵权,继而将自己押送回京,自己这才不得不领军夜袭安靖国军营。
“将军谬赞了。将军,乔见有些话想说与王爷,不知……”
“可王爷还未说如何处置……”
“安将军,本王也未想好如何处置这人,你且先去处置军务,稍候我们再商谈可好?”
安靖国顾虑玉宵蔚一死,定远城的羌兵更会疯狂来犯,自是不想他就此命丧于此。更兼虽与玉宵蔚为敌数载,可英雄惜英雄,如今他也算得上是落难王子。可明王被刺伤,他不押玉宵蔚前来自是说不过去。如今,明小王爷不作处置,安靖国自是松了口气。
“又有什么主意,说吧。”见安靖国押着玉宵蔚离去,寰宸宇倒是很想听听她家乔先生有何高见。
“王爷,玉宵蔚杀不得!”
“两军交战,他是敌酋,不杀他何以激励士气,何以抚慰我受难的边关百姓!”
寰宸宇是心软,但国家大义还是分得清,更兼之,还有私仇不是,别忘了,明小王爷可是个很小气的主。
——到底长进了。
乔见望着神色如常的自己王爷,心知他其实已下定决心杀了玉宵蔚,如今却能在安靖国面前不外显,有些欣慰,却也有些失落。
“可为了我将士将来更少的伤亡,为了我百姓少受些战乱之苦,王爷不止要放了他,还要助他等位!”
“什么!”
“王爷,”乔见努力让自己忽视自家王爷那股看自己疯了般的眼神,继续说下去,“羌国侵扰我朝数十载,以□□、德宗之威,为何不能一战毕全功。究其原因,他们逐草而居,虽有国实无形,直至玉宵蔚的祖父玉卒贤才统一了各部,定都达哈,这才算立国。羌兵每每来犯,为的不是国土,不过是些钱银棉帛,故而劫掠一番即退,我朝用兵如神的定国公也只能在其来犯之时御敌于国门,也未能全歼。如若,我朝开了互市,允许羌人以他们的皮草、马匹等来交换棉帛等物,王爷你说会如何。”
“如此干戈自是大可不必。”
“王爷圣明,干戈不起此其一。互市一开,羌人自是聚居而来,届时还怕边关将士找不到羌兵所在。再者,我朝屯军自可从互市中十税抽一二,朝廷每年也可省下一半左右军费开支。”
“这些施行就是了,与玉宵蔚何干?”
“王爷,互市这般好,先皇岂会想不到,君相、周大人他们岂会想不到。可互市一开,他们自会也和以往一般,安插私人,这一半军费十有□□是要落入他们的口袋。加之,我大业如今国富民丰,也不差这些钱银。故,再好,先皇也未动此念头。”
“那你为何提及?”
“王爷,乔见陪王爷巡游天下一年,见得多是繁华,可也看得出我朝弊病不少,单说这振济之策,就每年耗费钱银无数,可百姓并无实惠,只是肥了某些人。不早作打算,他日事到临头,朝廷就捉襟见肘了。如今羌国民心不稳,又遭了大灾,如若王爷今日助玉宵蔚夺位,自可与他约定,在定远、定州、宁松等地让安将军与六王爷先行试行。如此,周大人等人也不可插手干预了。”
“授业,去请安将军。”
“王爷?”
“乔见,你到王府多少年了?”
“蒙王爷收留,快十来年了吧。”
“哥哥在时,想迟些时候给你个功名,可惜……”
“王爷抬爱,乔见这性子不适合在朝堂,还是留在王府为好。”乔见一直知道寰宸宇对自己的打算,可自己还是代罪之身,贸然出仕,必会给周瑾等人以攻击自家王爷的口实。
“我想你留在定远,先给安靖国当个书办,协助他将互市之事办妥,有了军功,你那莫须有的罪名也就好办了,你觉得如何?”
“乔见叩谢王爷!”跟了明王多年,乔见自是知晓寰宸宇不喜虚礼,如今他为自己费尽心思,也不忸怩,为这好不容易能一展抱负的机会叩谢不已。
“敌酋既擒,本王过几日也该走了,乔见你好生照顾自己。记得,只要你一心为事,万事有本王。”
“乔见拜谢王爷!”
“王爷不多留几日,等靖国与乔先生谋划妥当,再呈御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