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rry,我差点忘记了,我是在很讲究辈分和年龄的韩国,而不是凡事大而化之的美国,所以,我还是把“小情侣”改为“老夫老妻”比较合适,至少,就身份证上的年龄而不是长得太有欺骗性的脸来说,我都该喊金泰妍和Tiffany一声“欧尼”。
总之,为了奖励她们,也为了证明我确实是个不错的老板,我把她们赚到的盈余全部作为奖金发给了她们。而为了表示对我的赞扬和感激,Tiffany用这些钱买了一个巨大无比(比我还要大)的龙猫模型,和金泰妍一起吭哧吭哧的搬到了店门口,然后在这只大龙猫的手里塞了一把粉红色的伞。
于是,我的店在狎鸥亭地区又被称为“那家有粉色龙猫的店”。
对这一说法,我不止一次的进行了严肃的纠正——我的店没有粉色龙猫,我的店只有一大堆粉色的饰物和一大堆各式各样的龙猫玩偶。不过,就像大部分顾客都以为金泰妍才是正牌店长一样,大部分不明真相的路过群众还是坚持称我的芒果铺为“那家龙猫的店”。
假如你在某个冬日的下午走进我的这家既不卖龙猫也不卖芒果的咖啡店,你应该会首先看到那只举着粉色雨伞的巨大龙猫,然后,你会看到经常来蹭冰激凌吃的崔雪莉忘在这里的很多玩偶娃娃,再然后,取决于你是向左望、向右望还是看向中央,你或许会看到数个摆满客人寄存的物品的深棕色原木架子,或许会看到印有手绘的花草图案的小圆桌和柔软得会让人深陷下去的亚麻布艺沙发,又或许会看到在长条形柜台后方眯着笑眼和你打招呼的Tiffany和低头烤制、码放糕点的金泰妍。
假如你刚好在她走进22号芒果铺的那个时间经过我的店门口,那么,你还会看到穿着白底红色条纹衬衫和黑色修身牛仔裤,戴着白色Monster Solo HD耳机,坐在柜台前的高脚凳上晃着穿着黑色匡威帆布鞋的两只脚的我。
在我右手边的柜子上,正冲着门口的地方,挂着一个长方形的浅色木牌子,上面用韩文、英文和中文分别写着“22号芒果铺”——韩文是崔雪莉写的,英文是Amber写的,中文则是朴善怜写的。
绝大多数的客人,尤其是男性客人,在进店后都会把视线固定在Tiffany和金泰妍身上,我想,他们大概和我一样,也觉得这两个人很养眼。
所以,当悬在木门上方的风铃开始左右摆荡,而走进来的她没有如我的预测般看向柜台后方,却选择了望着那块木牌发呆时,我很顺理成章的注意到了这个与众不同的新顾客。
军装款SD娃娃。
这是闪现在我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
墨绿色双排扣呢子大衣的肩章上停留着数星尚未来得及融化的雪花,黑色铅笔裤的裤脚服帖的隐没于同色短靴的靴口处,如此利落而颇显得有几分英气的打扮与柔顺的垂在肩头的金色长发和线条柔和的面孔构成了一个奇妙的组合。
违和,却又神奇的融合。
直到被Tiffany的大嗓门招呼打断似乎有些过于专注的视线为止,我都在不自觉的思考一个问题——到底是她精致的五官,还是她的无表情,让我产生了看到SD娃娃的错觉?然后,我开始后知后觉的回忆——我的手指是在她进店前还是进店后按下了iPod的暂停播放键?
她很冷。
这是跃入我脑海的第二个念头。
不管是闷骚的金泰妍,呆萌的崔雪莉,还是大咧咧的Amber都曾经喊过我“小冰山”或“冰山老小”之类的绰号,可是,这个真人版SD娃娃的冷和我惯常在镜子里看到的冷不同。
镜子里的那种冷只停留在眉目间,SD娃娃的冷却给我一种渗入骨髓的冰寒感。
“请问您要喝什么?”Tiffany的粗神经显然没有被SD娃娃带入店内的寒气所影响,这一点,从她热情如常的大嗓门就可以听出来。
我摘下耳机,略微偏着头,以崔雪莉曾经夸赞过很像偶像剧主角的pose看过去。
“请给我一杯摩卡咖啡。”
SD娃娃的声音让我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毛。我原以为,她的声音会像人形机器一样冷,可实际上,这声音就和她点的那杯摩卡咖啡一样甜美。
甜美到令我暂时忽略了那有些古怪的却奇异的带有萌点的发音。
来自国外的SD娃娃?
不过,我的疑问并没有在那一天得到解答,因为在付了咖啡钱并维持着无表情的表情向Tiffany点头致谢后,SD娃娃就自顾自的选了一个隐蔽在角落里的沙发位,在那里安静的喝完了她的咖啡,发了一小时零四十二分钟的呆,走了。
不要误会,我之所以会把她停留的时间算得这么清楚,真的不是因为我一直在有意无意的看她,而是因为她很凑巧的在崔雪莉给我发第一条骚扰短信时进了店,又很凑巧的在我忍无可忍的以一句略显简单粗暴的“闭嘴!去找Amber给你买!”结束我们之间冗长又无营养、纯属浪费话费的短信往来时出了店。
压上我的亲姐姐郑秀妍的睡神之名,以上我所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Chapter 4
我必须承认,在统计每天进店消费的客人数目和清点寄存物品这些事情上,金泰妍比我更像是22号芒果铺的正牌老板,不过,虽然我给了她许多授权和自由,但最重要的一项权力,我却牢牢的把握在了自己手里。
我是22号芒果铺内唯一有权决定哪些物品可以留在店内等待交换的人。
根据我的观察与不完全总结,来芒果铺寄存东西的客人大抵有以下几种类型:第一种是为了泡Tiffany,当然,抱着泡金泰妍的打算而来的客人也有不少,对这种客人,我一般会面无表情的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的予以鄙视的瞪视,并在内心猜测金泰妍会在结账时借故加收多少钱。至于想泡我的,貌似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过,按照Amber的说法,这是因为即便有人看上了我的颜,也多半会被我的脸吓跑。老实说,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她究竟是在损我还是在夸我。
第二种是纯粹出于好玩,对可能换到的东西不抱任何固定预期却又满怀浪漫期待的客人。假如我没有规定22号芒果铺只换物品不换人的话,这些客人没准会主动坐到置物架上,等待某个从天而降的帅哥或美女以身相换,不过,参考大韩民国的风气和明洞狎鸥亭地区整容医院的密集度,这些帅哥或美女的天然保鲜度大概很需要打个不小的折扣。
第三种是理解力不佳误把我的店当成废品回收站的客人,所谓上门都是客,有钱必定收,对这种客人,不用我嘱咐,金泰妍自然会在卖给他们一杯咖啡后客客气气的把他们打发走。
第四种是冲动购物过后不知如何处理又舍不得丢掉只好尝试再利用的客人,这种人带来的东西一再让我生出了“这年头果然什么都有得卖”的感慨。上次有个怯生生的姑娘背来了整整一书包可爱新奇却毫无实用价值的所谓创意小工艺品,据她自己懊恼的回忆,那些都是她不开心时冲动网购的战利品。上上次有个晒得黑不溜秋的男人拎着一支金色长矛进了店,捶胸顿足的咆哮自己之前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掏钱买下这支号称是被非洲的战神开过光却长着一副标准的日本战国长枪脸的大家伙。上上上次……
第五种也是最后一种,是为了忘却却又舍不得忘却,想要告别却忍不住又纪念的客人(我知道这个形容有点奇怪,可是我也想不出更适合的描述)。这种客人带来的东西未必值钱,却大多具有明显的象征意义,有些被悉心的保存,有些被损毁后又加以修补。有些客人留下东西后就彻底失踪,有些客人过了一阵又登门要回寄存的物品,对前一种,我会在过了一定时间后替他们丢掉,反正他们本来就是打算要丢掉的,只不过比起丢掉,寄存交换会显得不那么残忍;对后一种,若是东西尚未交换出去,我会原样给回,决不多嘴的劝解或询问,毕竟,这些人除了买我的咖啡外,与我没有丝毫的关系,我又何必给予不知是否多余的关心。
对客人们带来的东西,除了允许金泰妍和Tiffany直接拒掉任何神智正常的人都会判定为垃圾的物品外,不能整天在店里盯着的我会让她们两个暂时收下东西,留下客人的联系方式,然后等我回来再决定哪些要退还,哪些可以摆上置物架。
作为老板,我给寄存物品的客人们立了规矩——超过时限未换出去的东西,若不取回,我会直接丢掉。如果有其他客人有意交换,我只让金泰妍和Tiffany征询一次原主人的意见,若这一次不同意交换也不取回,下一次我就会直接做主完成交换。所有的换物交易都是一锤子买卖,不得反悔,我也不包售后服务。最后,为了避免客人们把22号芒果铺误会为典当铺,所有换物交易都不准用钱直接买卖。
崔雪莉在看过这些规矩后挠了挠头,用她特有的茫然表情问我:“你会不会太霸气了一点?”
Amber在旁边不屑的哼了一声,“相信我,她只是单纯因为怕麻烦而已。”
Amber说的没错。
我想,如果是真正珍惜的东西,应该没有人会舍得拿出来交换,既然拿到了我的店里,我自然要本着体贴自己体贴客人的精神把过程弄得尽可能简单明了,越省事越好。
总的来说,挑选并决定哪些东西可以留下的过程相当的有趣且愉快,不仅能让我见到各种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东西,还能让我尽情的发挥想象力去猜测或编造这些东西背后的故事。
不过,我从来不会去问客人们这些故事,如果他们不主动说,我决不会像Amber那样八卦兮兮的去打听,因为雪莉说过我很像猫,善怜说过好奇害死猫,而林允儿则向我亲身展示了好奇心过于旺盛导致被某只名为郑秀妍的猫挠得惨不忍睹的悲惨事例。
正所谓是,八卦有风险,求证须谨慎,适度脑补,健康娱乐,保命第一。
在十二月初的某个周二的晚上,我像往常一样走进22号芒果铺的柜台后方,看着金泰妍把当天收下的所有东西一一排开,开始了我很享受的挑选过程。
“这个是谁留下的?”从那排不长的队列里,我拿起了一个淡蓝色的纸盒,纸盒上印着两男两女的头像,旁边的字告诉我,这是一套精装珍藏版DVD,剧目是《秋天的童话》。我记得善怜提过,知恩选修的影视鉴赏课好像需要研习这部在我看来简直是古董的经典韩剧。
金泰妍的食指按住了登记簿上的一个陌生名字——“Victoria”。
喜欢看古董韩剧的英国女王?
“知恩,我这里有你要的DVD,嗯,确定要?好,我问问客人想换什么。”我挂了知恩的电话,按照登记薄上的号码拨过去,听筒里传来的是有点古怪的韩语发音,“你好。”
我记得这个甜甜的嗓音,是那天的SD娃娃。
“你好。我是22号芒果铺的老板。你留下的那套DVD,有客人想交换,请问你有什么特别想换到的东西吗?”
名叫胜利女神的SD娃娃的声音在听筒里显得有些疲惫,但或许,这只是我的错觉,“我想换你们店里的咖啡。”
我有点惊讶的重复了一遍:“我们店里的咖啡?”
“嗯。”
“请稍等。”
知恩对这个交换条件没有任何异议,但对我来说,让知恩出钱买我店里的咖啡并交给SD娃娃,未免有直接买卖的嫌疑,这样算不算是违背了我自己定下的规矩?
“Krystal,你真是死脑筋。”围观的Tiffany既不耐烦又不屑的拍了我一下,“你就不能当成是你用咖啡和客人换了DVD,然后送给知恩吗?”
旁观者清,Tiffany说的真是有道理。
我再次拨通了SD娃娃的电话,“Victoria xi,你想换多少咖啡?”
“一杯。”
“只要一杯?”
“嗯。”
思考回路和韩语发音一样奇怪的SD娃娃,不过,决定换什么是客人的自由,我也懒得干涉,“成交。你可以随时到22号芒果铺领取咖啡。谢谢,再见。”
“Lulu,这是中文吗?”拿到DVD的知恩指着纸盒内壁的某个地方问善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