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总这次发短信通知殷暮说殷书记案件二审结果改判为了十五年。也不知道算好还是算坏。十五年之后,殷书记六十来岁了,殷暮也快奔四,到时候父子相见是个什么情景,不好说。
没过几天,正和李纯在教研室写论文的殷暮接到了姥姥打来的电话。
姥姥当时的语气和讲的话,殷暮一直没想起来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击过大,所以脑神经自动把那一段屏蔽掉了。但他记得,他连爬带滚地跑去找老李,要请长假,请大长假,脸色煞白的说:“我妈,生病了,好像……是癌症。”
当他迷迷糊糊到达P城的时候,不过下午三点,直直往医院去。
姥姥和李阿姨等在手术室外面,两位老人家脸上的表情谁也不比谁好。
“姥姥!”殷暮叫一声跑过去。
姥姥一见着他便哭了出来:“……小暮啊。”
她只是一直重复叫着殷暮的名字,靠在他怀里哭。
“李阿姨,袁总在里面?”殷暮安抚着姥姥,问李阿姨。
李阿姨点头:“进去两个多小时了。”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姥姥抹着眼泪,道:“从一审之后她就一直在帮你爸爸找律师,想翻案,公司那边儿也被检察院的人调查了好一段时间,结果没撑到二审就病倒了。”
“检查出来是r-ǔ腺癌中期,还好还不算太晚,现在正在做肿瘤切除手术。”
殷暮喉咙发涩,眼睛也发涩发酸:“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小洁不让我跟你说,她说看手术后的情况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袁总就是这样一个人,天塌下来也有她撑着,即便是她的天塌了,她也有足够的理智保证殷暮的别塌。
姥姥之所以这时候通知殷暮是因为被手术同意书吓到了,她一个妇道人家,上次进医院的时候还是老袁生命垂危的时候,这次又是女儿,怎么受得住。只能把家里还尚且安好的唯一一位男人叫回来了。
殷暮整个身体都在打寒颤,他到现在都还不能足够清醒地意识到,那面紧闭的手术门里关押着的是他母亲的生死。
r-ǔ腺癌这病,发病率和复发率一样高,就连病因现在的医学界都还无法给予一个准确的判断,排除遗传的可能,剩下的还有好多好多诱因因素。而于袁总而言,常年的过度Cào劳,身体欠佳,加上殷书记这事给她的打击,很难想象她一个人忍受了多少病痛的折磨,现在终于爆发出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到下午六点,“手术中”那个亮牌终于熄灭,医生出来后说:“手术进行得比较顺利,后续化疗得跟上,现在已经转去普通病房了,等麻药过后我会去查看病人情况。”
殷暮道了谢扶着姥姥往病房去。
袁洁躺在床上,睡衣下面的胸脯一边鼓起,一边虚无地瘪着。她睡得很安静,连一贯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了,想必在经历一场漫长的梦境。
“姥姥,您和李阿姨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直到天黑透了,时至八点姥姥一个人端饭来,袁总都还没醒。
宋清乔姗姗来迟,在病房外站了很久。依稀想起来,病房里面躺着的人是曾若雨的时候。竟心跳如雷。
“你来了。”殷暮冲他苦涩地笑一下,笑得人揪心。
一向没有悲观情绪的殷暮此刻深深的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这辈子偏偏就得和医院过不去?
袁洁醒过来的时间是晚上十点过,宋清乔很懂事地把温水递到她嘴边。在照顾人方面,他比较在行。
起初病人还木楞了一下,瞧瞧宋清乔瞧瞧殷暮,对着姥姥叹口气,无奈地说句:“老太太您真是。”
“若不是姥姥,您还打算撑到什么时候?”殷暮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松开。
“我又不是小孩子,生病了还得跟你打报告不成?”
“又不是小问题,您自己瞒就算了还让姥姥跟您一起瞒。”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姥姥拽拽宋清乔示意让他劝劝架。
结果袁洁又叹口气:“你这孩子,现在倒会顶嘴了。你们出去会儿,我想和小暮单独谈谈。”
看样子也没有要吵架的意思,于是宋清乔带着姥姥出去了。
“小宋的病好点儿没?”
殷暮简直无语:“您先多关心关心自己。”
“看样子应该好多了。”
“就不该叫他来,省得您还要Cào心他。”
袁洁顿了顿,说:“我不想住院。”
这脾气耍得,和宋清乔如出一辙。
“不住院能好吗?”
“去B城治吧,带姥姥一起。”
殷暮想了想,竟然觉得有点道理。
“行,等好点儿了过去,真不住医院?”
“我住医院姥姥不也得住医院?你总不能天天来照顾我吧,得个病又不是要死了。”
净讲些有的没的,生个病反倒脾气还生好了些。
“我问问我们教授,他指定知道哪家医院好,到时候我给你找个离得近点儿的屋。”
老李头没想到殷暮这么快能给他来电话,还是问哪儿治r-ǔ腺癌治得好。
“你来念Z大之前就没打听打听Z大附属医院?”老李反问。
“好了我知道了,谢谢李教授。”在老妈面前还是得规矩点儿。
“问到了?”
“Z大附属医院,离学校不远,就在我那儿给你找个房子。”
袁洁看着他,难得的笑了:“我不生病还没发现你这么孝顺。”
殷暮打了个电话问他现在的房东,房东太太人挺好,回复说问到了给他回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