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鹤很想念林声。
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林声常哼给他听的歌儿。
他一手的食指开始轻轻叩击护栏,起初还有些生硬地在记忆节拍,不过很快就顺手了起来,嘴上还跟着哼唱起了旋律。
都说音乐有魔力,林声的曲子给人一种很温暖很安心的力量,唱着唱着心都跟着软下来,就连寒冷都在此刻变得没有那么难熬了。
“汪鹤。”
叩击声戛然而止,汪鹤飞快地往自己的左右身侧张望了几眼,面上全是讶异的神色。意识到自己并不能看见林声,汪鹤只好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被讶异和狂喜弄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双方沉默了一阵,还是林声先开了口:“……好久不见。”
离两人最后一次听到彼此的声音已经过去好几个周了。确实是好久。
汪鹤深吸了一口气,在寂静的环境里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这段时间,你到哪里去了?”
林声安静了一秒,“我去找这个声音的主人了。”
林声只说了事实的一半。他确实离开过一段时间,去确认那些回忆中足以表明原主身份的记忆。他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工作的地点,住宅的地址。以及,在探寻的过程中见到了原主。
林声没说的是,他从这座城市的一端跑到另一端,并独自完成搜寻的任务,也不过是一个日落和黎明的时间罢了。
其他的时间里,他一直待在汪鹤附近不远,像一个沉默的守卫,除了遥望之外什么也不做。
他陪汪鹤看日出日落,看星辰闪烁;也陪他听晚间电台,听冰块被啤酒冲刷碰击杯壁的脆响。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只是当事人都并不知道罢了。
汪鹤听完他的话愣了一下,缓了缓才问道:“你找到了?”
得到林声肯定的答复后,汪鹤心里有点混乱。他是发自内心欢喜林声终于找到了归处,但某个强烈的预感把这点欣喜挤压得所剩无几。
低气温和心跳加快的双重作用下,汪鹤发出的声音有点抖:“......也就是说,你打算走了?”
林声艰涩的回话紧跟着传了过来,冰凉而克制:“是。我很早以前就承诺过,一旦找到原主,我就会马上离开,不会给你添麻烦。”
“谢谢你......最初不但没有排斥我,还答应帮我找到原主人。”
“还有,为之前你生病时候的事情道歉......如果我能再有勇气些,早点让你去看医生,你不至于病得那么严重。”
“你不要跟我说谢谢和抱歉,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汪鹤打断了林声,他被阳台的冷风吹得脑袋一阵阵地疼,不得不抬手掐紧了太阳x_u_e,语气有些咬牙切齿,“但是,你就打算这么走了?除了这些,你就没有别的话想说?”
林声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久久没有言语。
他又何尝不是想快点给汪鹤一个答复?
在见到原主后,林声心里残存的那一点点火花,终于被现实无情地浇灭了。原主的x_ing格,比起被回忆影响后的“林声”还要更加恶劣......
之前的种种设想终于还是归结进了最糟糕的结点,“林声”只是个声音,什么也无法做到;他亦无法放任汪鹤一个人去面对那样糟糕的原主。无论是林声还是原主,都不是汪鹤最合适的伴侣。
在今天晚上之前,林声都还沉浸在挣扎里,他和汪鹤两个人的心思就像摊开的白纸一样明了干净。汪鹤主动向他伸出的手,他不想放开,却也不敢握。
所以此时此刻面对汪鹤,他也不清楚该如何作答。是与否的两个选项,对他而言远远不足以梗概他纷繁杂乱的想法。
见林声没有要答复哪怕一句话的意思,汪鹤心寒得彻底。他背靠阳台的护栏,冷意渐渐透过薄裳染上后背皮肤。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汪鹤竭力抑制住声音的颤抖,让自己的话语听上去没有那么情绪化,“我很清楚,对一段感情来说双方之间的契合度很重要,只要有一点点因素不协调,一切都有可能破碎。但是。”
汪鹤停顿了一下,抬头往林声刚刚发出声音的方向望了一眼。这一眼把林声望得一惊,他清楚汪鹤并不能看见没有实体的他,却觉得那道目光由冰凉转向灼热,一下子把他的心给烧起来了。
“但是即使再怎样地门当户对,双方感情永远是最基础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会生你气,是气你连这点表白心意的勇气也没有。你往后考虑了那么多,却放跑眼前触手可及的机会,有什么意思呢?”
“你也说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总不能一点考虑也没有!”林声起了点恼意,说话语速加快了,“我只是个声音,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原主指望不上,他光是顾好自己就已经很难了。我们俩都不是最适合你的,那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互相吊着,适时斩断关系不是对双方都好吗!”
汪鹤一阵头疼。林声八成是想快点断绝与他的联系,怕给他添麻烦、添心伤,更可能“未雨绸缪”地怕耽搁自己找到最合适的另一半。
汪鹤怒极反笑,笑容一半在室内投出来的暖光里,一半融入了黑暗,看得不甚明晰:“那你甘心吗,甘心就这么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