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昨天让你办的事情都妥了没?”江寒雪冷声问道。那个小六的是他家旗下食肆的某个总管的儿子。从小跟着江寒雪一道胡作非为。小六唯唯诺诺走上前说道:“这,好歹她是个寡妇,不如我们上沉香楼去,那里美人如云,总比死了男人的寡妇好几倍。”
话未说完,小六胸口遭江寒雪一腿,摔进了河里。所幸水乡长大都识得水性。江寒雪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口中道了句“废柴。”,便行着船继续往前进。
镇西的秦寡妇年方才二十出头,生得娇美诱人,只可惜命不够有福,嫁了的男人不过半年就染上重病,需要重金治疗,不然便只好待命归西。家里甚是清贫,尚是年轻的她怎受得住如此打击,成日傍河而坐,一边洗衣一边落泪,正好被游船玩乐的江寒雪一眼看中。
江寒雪充当过一段时间的好好先生,对着秦寡妇又是送钱又是送药。秦寡妇感激不尽,却在江寒雪暴露本性时候翻了脸。宁死不从,在江寒雪强迫其就范时候顺手拿起身边的石头砸伤了江寒雪。
这一举彻底激怒江寒雪,从此他不光停止送药送钱。还派人去给秦家男人下毒,让那个可怜的男人死于非命。年纪轻轻的美娇娘失去了丈夫,泣哭险瞎,却又有怨无处述说。终于在这日选择了自行上吊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江寒雪带人破入秦寡妇家里时,看见的便是一具悬挂在房梁的尸体。所有跟班都吓白了脸,小六更是吓得哆嗦。江寒雪却面不改色,他回身甩给小六一大叠银票:“毒是你下的,这人也算是你逼死的。赶紧隐藏了这件事,不然,我便通告官府说这都是你干的。”
回到家中,江寒雪一语不发回到自己房里。那摆了一个灵位,竟然是从小带他到大的老嬷。在去年嬷嬷因病过世了,那时候的江寒雪把坏性越发变本加厉。他看着嬷嬷的牌位,却红了眼圈。他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在他印象里面,嬷嬷才是他的母亲。
“嬷嬷,你告诉过我,遇到自己喜欢并且想娶的姑娘时,我才算长大。我知道那时候是你哄我的童话,只是,现在我已经长大好多年,我等的人为何还不出现。就算出现,她会不会像你一样地待我好?”
江寒雪遇到过很多姑娘,有的是因为想巴结他,从而获得一份丰厚的报酬才对他笑,例如青楼的桃儿,杏儿。有的是因为怕他才对她笑,企图想让江寒雪对她手下留情。像每天冬夏来看他的堂姊表妹,是因为可怜他。
是啊,江寒雪这么一想觉得自己实在可悲,出生不比人差,却落得一个残缺身体。让他生生落其余孩子一大截。江寒雪第一次打架是在他十岁那年,在家门口,由嬷嬷守着,爹才放心让他在屋外逗留一阵子。
一个孩子拿着冰糖葫芦,江寒雪从未见过那是什么,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看着红澄澄的,特别好看。江寒雪眼睁睁看着,那孩子发现,见是大街小巷流传着的病秧子江家大少爷,孩子不住玩心一起,拿着冰糖葫芦挑逗着江寒雪:“大少爷,你吃过这个吗。虽然天下山珍海味你都吃过,但这个你一定是没有吃过。我可是天天吃着你吃不到的东西过活,这么一想我比你更幸福。”
孩子也只不过顺口一说,江寒雪听了便赌了气,不顾嬷嬷阻拦,冲上去就跟那孩子扭打成一块。虚弱的他怎敌得过强壮健康的同龄人,不一会他就被打得趴下,还犯了病。江义知道了,勃然大怒把那孩子一家都叫来,恶狠狠给了顿教训。
当那孩子眼泪汪汪离开江家时候,江寒雪扶在门边,用着一种胜利的眼神看着那个眼里对他充满恐惧的孩子:“开罪我的下场就是这样。”
江寒雪本质并不坏,他只是太孤单,太需要一些真正的朋友。本身不足加上后天太多因素才造就了今天无恶不赦的江寒雪。江寒雪很出色,他博览群书,经商有才。本应是个难得英才,却因为江义过分保护和纵容才病变了他心底那颗邪恶的萌芽。
想要的必须到手,他不允许自己的人生跟他本身那样带着缺憾。江寒雪本以为自己一生将会在家人的过分爱护,朋友的过分虚假,情人的过分欺骗里度过。却没想到,在他抵达镇江这个充满人气热闹的城镇,遇见了那个让他一目钟情的女孩时,他的人生彻底发生了转变。或许,那一瞬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就是他跟甚晴的初见,清澈的眼眸,眉宇上挑满带坚定。不因家里安排而屈服,敢作敢为,敢爱敢恨,真情流露的女孩。看见甚晴,与看见秦寡妇,其他女子不一样,江寒雪心底的占有欲全然化作温柔与距离,他在小心翼翼靠近她,因她的笑而动心,因为她的哭而伤心。因为她的快乐而幸福。
江寒雪终于恍然明白,“嬷嬷,她就是你说的那种姑娘啊!”
<寒江落雪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甚晴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起来的时候,程璞早就起了床,跟着苏夫人到外头去了。苏扬去了分店巡店,甚雨闲着无聊也一道跟了去。能陪甚晴的人都不在,甚晴在用过午饭后便去找尤儿,大半天没见她,之前天天跟尤儿腻在一块的甚晴突然感到很不习惯。
走到中院,甚晴只看见几排晾好的衣衫,尤儿人却不见踪影。甚晴到尤儿房间却亦未寻到。这下甚晴纳闷了,大中午她能去哪。这想着,甚晴回到了自己寝间,推开门,一眼看见尤儿独自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收下来的干衣服,放在大腿上细细捋平,再折叠好。
“尤儿!”甚晴惊喜地唤道,尤儿抬起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嘴角轻轻扬了扬,便算打过招呼。
“昨天你独自在仆人间可睡得惯?”甚晴关心问道。尤儿来这好几个月了,每夜都跟她睡一起,没有试过单独一间。
“不惯也要慢慢适应的。”尤儿的声音淡然。
“你这意思是以后你都不会到我这过夜了?”
“是啊。不光如此,我觉得,我们应该开始保持距离了。不能再让这段关系变质下去。”
尤儿这话说得让甚晴感到莫名其妙,她看着尤儿。尤儿神色平静,待她把衣衫叠好后,她站起身来,甚晴才看见尤儿那红肿的双眼。
“什么是‘不能让这段关系变质下去’?”
“不是你说的么,怕我们没有未来。是啊,我想了一个晚上,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够支持我们过下去。因为根本就没有先例摆在我们面前,以前我是过完一天算一天。一下子要算到未来,我瞬时拿捏不住了。甚晴,我知道这样让你也很为难,不如,乘着我们还未到不可回头的地方,我们,分开吧。”尤儿说完这句话,脸上已经像被水洗过那样,才晾干的衣服再度湿透。
尤儿另过脸,她吸每口气都是颤抖。甚晴呆愣在原地,眼眶被滚烫盈满。她看着尤儿,尤儿是鼓起了多大勇气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个就是结局吗?”甚晴说着,泪水便应景落了下来。她慌忙用手抹去,忍装出一副坚强。
“我真的找不到任何可以说服自己跟你天长地久的理由。你不也这样么,在心里质疑着,我们是否能够长久。既然大家都辛苦,不如就这样算了。”
“我不知道该做到什么程度才算够了。二哥反对我们在一起,因为这个我跟二哥吵过很多回。因为我们的关系,我拒绝了江公子的提亲,我让爹生气,让大家失望。这算是最糟糕的情况了?但我还是坚持我自己的决定,我不想离开你,也不愿让你离开我。我不愿再看到你在青楼卖唱,或者在街头乞讨,睡在胡同巷子里,下雨天连个屋檐也没有。难道我做这些都还不够?你要的是什么样的,你告诉我,我能做到一定会给你!”
“我跟你回家那一天就说过,我不会要你给我荣华富贵,我只要好好跟你在一起就好。苏扬反对我们,常常冷嘲热讽,我都可以忍下。但是,我也是人,我也会受外界影响。每当他们问我,以后怎么办?有没有把握能够走下去时候我都只能用沉默去应答,然后,他们告诉我,如果没有把握,不妨让我离开你,还给你一份正常的生活。甚晴,我想问你,你能够给我多少胜算,让我可以理直气壮告诉他们我有把握跟你在一起。”
一直摆在两个人心里的问题终于被她们放开来面对。她们没有选择逃避,而是选择一起寻找解决的办法。虽然这种方式有点激烈。
甚晴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我们面对的问题不是外界,不是那些外人提出的疑问。我们缺少的是解决事情的能力。”
尤儿慢慢回过脸去看甚晴,她红着眼,泪水被她擦拭干净。然后,甚晴看着尤儿,眉宇里多了一份坚定。
“尤儿,倘若我此时给你承诺,你信不信我?”
尤儿咬了咬唇,点点头。
“你不要再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以前是我没有勇气,我怕担当不起责任。但我现在知道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只要有你陪我一起应对那便足够。苏尤,你愿意重新跟我在一起吗。”
“甚晴……”
“尤儿,我保证再也不会做让你难过的事情了,你还会原谅我吗?”
尤儿咬着唇直掉眼泪,甚晴心中一急:“好,那我再起个毒誓,如果我……”
“哎!”尤儿立马抬手制止,“我没有不相信你。甚晴,只要你敢跟我在一起,那就够了。谢谢你,谢谢你敢跟我相爱。”
甚晴张臂将尤儿抱紧了怀里,尤儿反手抱着她。打湿的衣服跌落在地。两颗抑制不住的心此时燃烧了起来。甚晴将尤儿揽得紧紧,低下头去吻她的脸,吻干她湿润的睫毛,还有她冰冷的红唇。
尤儿手抓住甚晴腰间的衣衫,扬起脸,深切地回应着甚晴。两个人炽热的长吻,消除了两人桎梏的心。两人就像得到自由释放那边,疯狂地用肢体语言诠释自己的深切情感。甚晴把尤儿顺势推到了床上,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尤儿,白皙的脸上泛着红晕,修长睫毛合着,眉头蹙在一起。甚晴笑了笑,用手指按着她的小额头。
“你害怕吗。”
“我怕什么?”
“我从一个被你亲一下就会不知所措变成现在主动攻击的野兽。你怕不怕我?”
尤儿带着喘息笑了出来:“你竟然把自己比喻成野兽。”
甚晴一笑,迎面又送去一记吻,落在尤儿的眼皮上,轻轻一点,就像蜻蜓点水那样。
两人在房里升温着感情,却不知危机在渐渐逼近。
苏夫人带着程璞去挑选金饰,苏扬和甚雨去了巡店。家里独留的“危机”,便是此时拿着后天宴席菜单,让甚晴核对的苏瑾辰。长子娶妻,虽然不是正宴,但也要办得隆重。走到甚晴房前,见门虚掩着,苏瑾辰索性就推门而入。
一起都防不胜防,床上两人用最快速度起身,却似乎一切都来不及。
苏瑾辰错愕地看着自己女儿,此时怀抱着一个女子在床上拥吻。传统思想根深蒂固的苏瑾辰哪里受得住这般打击,他双目一瞪,一口气没提上来,按着心口便晕了过去。甚晴吓得大惊失色,一边唤来大夫,一边暗暗喊糟。
这事情被苏瑾辰发现了,那后果可是非常非常严重的。甚晴此时只能自求多福,她看了一眼尤儿,她同样带着恐惧与不安。甚晴拉住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别怕,有我。不会有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这就突然爆发的战争一样,让人措手不及。夜晚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唤到了苏瑾辰的房间去。苏瑾辰还病卧在床榻,苏夫人手里端着药喂送着。苏瑾辰一口也喝不下去,他看着跪在床边那两人,只要他一想起白天所见那幕,苏瑾辰就会气得直厉咳。
苏扬立在一边,他愁色凝结,看着跪在地上,却还一脸坚定的甚晴。他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怕是甚晴这一回真是神仙也难救。甚雨和程璞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甚雨手里拿着茶,看着自己那依旧敢爱敢恨的妹妹。
“想不到苏扬担心的事情竟然发生了。”甚雨细细呢喃了句,程璞看着这严峻场面,不住从底下拽了拽甚雨的衣角,窃窃问道。
“现在怎么办。你一定要救甚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