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雪会意,把其他人遣了出去,合上门,两个人终于可以放松地谈话。江寒雪给甚晴倒了一杯热茶,邀她坐了下来。
“我真想不到,那凶巴巴的大汉的主人居然是你。”甚晴说道,“我还以为是哪家酒老板要跟我们合作呢。”
江寒雪柔声一笑:“福叔是凶了点,但他对江家忠心耿耿几十年。立了不少功。若是今日有冒犯,我马上让他来给你赔礼道歉。”
“哎,不用。今天确实是我们不对。”甚晴喝了口热茶,闹了这么半天,碰到了江寒雪,甚晴的心一下就安稳了起来。好歹是个相识客,说话也容易多了。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这一副装扮的。”江寒雪问道。
甚晴看了江寒雪一眼,长叹一气:“说来话长啊!”
“那就慢慢说,我们也快半年没见,今夜留下一道喝酒如何?别拒绝我,给我几分面子可好。看在我没有当众拆穿你身份的份上?”
江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家公子跟酒馆老板是一见如故,当夜就留人吃饭,还开了自家带来的好酒招待。怕是生意合作是稳坐不放了。
入夜的时候,江寒雪点了一桌子的菜,甚晴一看,江寒雪在她家住了一段时间,把她的喜好都记住了,点的都是她爱吃的菜。在江寒雪面前,甚晴不需要拘谨什么,放开肚皮就开吃了起来,半年了,好久没有吃过家乡菜,甚晴吃得满嘴都是,江寒雪却不动筷子,撑着脸带着一种温暖足兮的笑意看着甚晴。
“看来我以前是小看你了,苏家不光儿子会做生意,女儿也是了得。你带着尤儿独自离家到这陌生地方,才半年你就立了产业,养活了自己,还带富了别人。苏小姐,江某服也!!”
“哎,在这里叫我小姐就得了,到了外头记得要唤我作苏公子。除了尤儿,没人知道我真实身份的。”甚晴说道。
“这是自然。”江寒雪又给甚晴倒了一杯酒。
“是了,这么久了,有没有我家那边的消息?毕竟我离家这么久,没敢修过书信回家。我这样离家,怕是爹娘要被我气坏了吧。”
江寒雪心底一笑,何止气坏,苏瑾辰直接被你气得卧病不起,加上苏家不知怎么像瞎了眼那样做了几单亏本的大买卖,一下赔了不少钱。现在苏家面临要押店的危机,上回沉船风波未平,而今又起一折,怕是苏家是凶多吉少了。
然,江寒雪却说道:“不管好与不好都是其次,你不回家,苏伯伯和伯母多少心里会牵挂。找空你还是回家看看吧。”
“过得好就行。我怕是短期内回不去了。”甚晴有点哀然,离开家这么久,她何尝不想家。好多个夜晚她都梦到爹娘,梦里的他们苍老了不少,带着哀求的眼神让她回家。
江寒雪看着甚晴,心底不住说道:为了一个女人,差点弄得家破人亡。这明摆是赔本生意都不懂分辨,现实中你凯旋而归又如何,怕那时候,用千万两黄金都换不回一家团圆了。
“是了,今天江福说的合作生意是怎么一回事?”跟江寒雪拉了一下午的家常,到这时候甚晴才想起正事。
“现在家里的产业由我接手了,我想扩大一下,遂派了几个眼线到四处民间寻找难得的美酒和美食。过年时候,我一探子回报说在岭南梅花镇发现一家酒馆,里面的酒非比寻常的香,算是挑酒人眼慧,挑来的酒全然是上品。所以我便想着要来找这家酒馆,出重金予他们长期合作。没想到那酒馆的老板之一竟然是你。”
“这敢情好!酒馆也需要接些大单子了,要不永远都是赚街坊钱。只不过这酒馆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要回去跟我的合伙人谈谈。”
“那是自然。没关系,我对你放一百个心。现在我只等你点头。”江寒雪依旧笑得温柔。吃过晚饭,江寒雪执意要送甚晴回店,一来是想去见见顾清明,二来是看看甚晴这半年来所生活的环境。
两人一路谈笑,才回到店里,清清就迎了出来,抓着甚晴就紧张地四处查看:“甚晴哥,你怎么才回来?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打你或者逼你做些什么事情?”
“我很好我很好。一点事都没有,还谈成了一笔大生意,这就是对方的老板,江公子。”甚晴扶过清清的肩头,向大家介绍着江寒雪。
江寒雪锐了锐目,看着清清那张丝毫不会抑制自己情绪的脸,未过几分,江寒雪便看穿了清清的心事。他暗暗平静好自己的情绪,露着那个温柔儒雅的笑容向众人打招呼。
众人一愣,甚晴把事情向大家陈述了一遍。得知真相的大家不住都松了一口气。顾清明把江寒雪邀进了店里,又是好酒招待。江寒雪大致把合作方面提了下,顾清明全然听甚晴的,既然双方都没有问题,生意就算是达成了。
夜了,尤儿从分店过来寻甚晴,一进门就碰见正要告辞的江寒雪。尤儿像是见了鬼般的神色,整个人怔在了原地,瞪大眼睛看着江寒雪。
江寒雪见了尤儿,他一如既往地扬起温柔笑颜:“尤儿姑娘,好久不见。”
“江,江,江……”尤儿看向甚晴,江寒雪出现在这,那么甚晴的身份岂不是?甚晴也看穿了尤儿的猜测,她站在江寒雪身后,向尤儿摇了摇头。
“这么久没见,尤儿姑娘怎么话都说结巴了。不过,若非尤儿姑娘您掌的分店的水酒事件,怕是我还不会这么早遇回甚晴呢。甚晴可是天生的佼佼者,那是不能被一些劣质的东西拖垮。你说是不?”江寒雪把水酒事情和尤儿列到了一块说,耳朵尖一点的是听得出江寒雪是在暗讽尤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水酒事件是我们疏忽,一定会查出来,还酒馆一个清白的。江公子大可放心。”顾清明上前一步说话。江寒雪笑了笑后便作揖告辞。甚晴把江寒雪送到了门口。打烊的时候,一行人就水酒事件展开了讨论。
甚晴和顾清明示意务必要查清事情真相。清清却有点不以为然:“既然江公子都不追究了,水酒也都处理,何必再纠缠下去。”
“话不能这样说。兑水事件想必是有人暗中作祟,不查清楚怕是对方会继续暗里搞小动作。”甚晴严肃说道。
“那,你抓到了元凶会怎么处理?”清清小心翼翼问了句?
“当然交给官府处理。”
清清的脸像是吃了只蟑螂那样难看。甚晴和顾清明就水酒事件继续探讨,清清则找了个空子溜到了厨房去。阿成在院子里劈柴,清清见了他便气冲冲地上前,揪着阿成的耳朵就斥道:“我不是叫你只做一点点手脚吗,现在可好,不光差点砸了招牌,要是被甚晴哥查到是我干的,那就,就……”清清一急,眼圈就红了。她原本也是打算设计让尤儿难堪,她不懂酒水,可行内人一喝就明白,到时候争辩起来,尤儿必然理亏。
可她没有想过会闹得这么大,清清挥手打着阿成。阿成也连连讨饶,最后他拉过清清的说对她说道:“既然起初你是想要尤儿难堪,不妨就顺水推舟,把一切事情都推到她身上好了。若是让甚晴知道尤儿因为店里太忙而导致两人不能每天见面,从而在酒里做手脚,让酒馆声誉大减,关了分店,她又可以回到总店跟甚晴在一起。甚晴铁定会生大气,说不准他因此跟尤儿的关系破裂,清清你在这么乘虚而入,你跟甚晴不就……”
头脑单纯的清清被阿成这么一说,她想了想,似乎这是个好法子。惩得了尤儿,又可以博得甚晴的心。何不是一举两得。
“那,该怎么把一切推到尤儿身上?”
“这个你不用担心,交给我。”阿成打包票说道。
清清半信半疑看着他,半响点点头:“我可是最后一次相信你,若是你再捅出篓子,我定然自己去自首,还把你供出去。”
阿成连连点头:“我哪敢再出篓子,清清你就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经过水酒这事,尤儿似乎也收到了一些打击。因为自己不懂酒水,才会被客人指着鼻子骂,还牵连了店子受嫌。尤儿跟甚晴提出放弃分店经营权,让甚晴请个行内人去接手。甚晴却每次都苦着脸对尤儿说:“外人哪有自家人信得过,分店新开,还不稳定,交给外人放心不过。”
日子一如既往,两人是早出晚归,有时候尤儿都睡了,甚晴还没有回来。她起来的时候,甚晴又早赶去酒馆。甚晴现在是整副心思摆在了酒馆上面,她不容自己的心血有任何的差错。
这日,尤儿在分店把昨日的账目理清,这时候,门外来了个乞丐,可怜兮兮地向店小二要饭吃。店小二嫌晦气想把他赶走,尤儿却连阻止,叫小二到厨房去给乞丐拿了饭菜。还让他到店里来吃。尤儿从乞丐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明白肚子饿得受不了的滋味。
乞丐狼吞虎咽地吃着,尤儿一边给他倒水一边好言劝道:“别急,慢慢吃。没人跟你抢的,吃不饱还有。”
乞丐吃着吃着,突然就丢下筷子给尤儿跪了下来。尤儿一惊,忙拉起他追问事缘。
乞丐呜咽地说着:“我在附近村里住,家里有病危老人,妻儿还嫩,我又没什么本事。只有一身蛮力,早些日子跟着一些弟兄在街头帮人搬运东西赚钱。就前些天,我们才帮总店运酒到分店里来。”
尤儿一顿:“是你们送的酒!?”
“我知道前段时间店里闹出了水酒事件。作俑者我也知道是谁,只是,她给了我掩口费,让我不得外扬。老板娘,我知道你心地好,肯可怜我这样的脏人,还给口饭吃。但收了别人的钱,我就不得乱讲,不然,我怕我日后没有活路可走,毕竟一家大小等着我养。我只能悄悄告诉你,这店里有内贼!”
尤儿眉目一锐,看了看四处,然后对乞丐说道:“你跟我来,我们屋里说话。”
在外人眼里,尤儿不光把乞丐请进店里赏饭吃,而今竟然还拉进了屋里,这做举实在可疑,只是尤儿是老板,其他打小工的也不好嚼舌根。所以纷纷当做没事继续各干各的。尤儿把乞丐带进内屋,给他倒了杯茶。
“你告诉我,设计陷害店面的人是谁?”
“我,我收了钱,答应不能说的。”乞丐有些为难。
“他们给你多少,我出双倍。”
“可是,我……”
“三倍!”
“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怕……”
“五倍。”尤儿狠下了心。乞丐的眼睛一亮,咬了咬牙,吸了口大气,总算把事情全盘托出:“是顾清清。”
“清清!?她一个小女孩,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尤儿感到吃惊。
“这我就不知道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把钱拿给你,一共多少?”
“他们给的掩口费是每人十两,五倍就是五十两。”
尤儿吸了口凉气:“这么高!!”
“你可不能反悔。”乞丐有些急躁,尤儿从屋内领了五十两银子递给乞丐,并告诫他不可把事情外扬。乞丐抱着银两匆匆就走了。乞丐走了,尤儿在屋里沉思了下来,清清这般做可算是全然针对她。
对自家店面有害的事情没有人傻得明知故犯,只有把这一切罪过推到眼中钉身上,这才达到苦肉计的目的。然而,清清的眼中钉,就是尤儿。
尤儿辗转许久,在犹豫要不要把事情告知甚晴。但尤儿念着清清只是一心爱慕甚晴,一下蒙蔽了双眼才做了傻事,并且看她态度也应知悔改。尤儿不应对一个小女孩如此狠心。想来想去,尤儿顿时乱了头脑。
就在这时候,总店来的阿成捎来了甚晴的口讯,让尤儿赶紧过去一趟。
中午时分,本应该是客如云来,可顾清明却把店关了,挂了个“暂停营业”的牌子。尤儿踏进店内,发现甚晴,顾清明和清清都围成了一起坐着,脸上情绪各异,甚晴的脸色痛苦得满带狰狞。她手全然嵌进就头发里,把头发抓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