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得起赎金么?八百两银子,也只有看花楼二东家一口气出得起。”同伙揶揄道。
“二东家也是曾经风光,现在看花楼赔得只剩下三家店子了。苏老爷又才过世,剩下几些黄毛小子能干什么大事。”
“就算人家再干不了大事也比我们强。吃着父辈赚来的钱也够潇洒好一段日子了。哎!同人不同命咯。”
尤儿就在柜台边上,底下那几个汉子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她抬起眼看了几人一遍。那几些汉子看见尤儿往这边看过来了,都不住窃喜了起来。
“看,尤儿姑娘看过来了!”
“她是看你长得肥头大耳像似猪,笑话你呢。”
尤儿嘴角抬了抬,拿起茶壶便走了下来。她学着在摘花楼时妈妈教她的婀娜莲步,带着娇笑来到那几个汉子面前。
“各位客,酒喝多了嘴不嫌臭呢?我给你们倒杯茶可好?”
给他们倒茶的可是当时千金难酬的尤儿姑娘,那几个汉子痴痴呆呆,也没听出尤儿话中话,纷纷把杯中酒倒在地上,然后举着空酒杯等尤儿替他们倒茶。
酒杯就如鸽蛋大小,握在粗大的巴掌里,尤儿一笑,举起茶壶一股脑就把热水浇了下去。把那多话的汉子浇湿了一袖。
“啊呀!看我看我,杯子小了就瞅不准了。弄了客官一身湿,对不起对不起。”尤儿连忙道歉,顺手拿过平时用来擦桌的抹布就往那汉子身上擦去,不擦手不擦身,却只往客人那张肥硕的脸而去。
一个精明一点的男子察觉了,连连拉着肥胖汉子的袖子说道:“够点开工了,该走了!”说罢,他把酒钱放桌上便匆匆拉着同伴走了。
“看你们谁还多嘴!”尤儿愤愤说着。
这时候甚晴从酒窖上来,路过厨房来到店面里。她从身后拍了拍尤儿,尤儿本能回头,甚晴却从另外一边冒了出来,手里拿着经过厨房时候顺手拿的樱桃萝卜,鲜红水灵,放在井水里泡了甚久,口感爽脆冰凉,趁尤儿不经意便往她口中赛去。
“怎么样,忙了一上午,累不累。我们外面走走,反正没到饭点,人不多。”
尤儿点点头,半响樱桃萝卜在她嘴里咬开,一些汁液溅到她嘴边上。甚晴看了,不住皱了下眉,顺手替她拭了去。这举动到了别人眼里生生成了一副暧昧映像。甚晴交代好后便跟尤儿出了门。
☆、第三十八章
镇南人不多,加上这时候正是午休时分,街头只有一些算命和摆摊贩卖雨伞之类的小贩在打盹。两人大胆地牵着手,像对小夫妻一般不时交头接耳,甚晴把尤儿逗得阵阵嬉笑。正当两人相谈甚欢时,一阵声音从不太起眼的阴凉角落传来。
“两位来算个卦如何?不管是姻缘,还是仕途我都无所不知。”
甚晴见被打断,转头顺着声源看去,却见是一个瞎子老伯,坐在一堵墙下,摆起了算命看相的摊子。摊子处还招摇地挂起了一面旗子:神算瞎子。
“哦?”甚晴来了兴趣,拉着尤儿迎了过去。
“你这算得可准?可不要坑蒙拐骗啊。”甚晴装作一副低沉浑厚的声音说道。
“这位公子放心,若算得不准,我保证不收你一分钱!”
瞎老伯说完,甚晴和尤儿就不住忍着笑相看了下,还真是瞎子,只凭声音分辨男女。甚晴故意乔装一下就被认错为男儿身。
“那,我来问问姻缘。”甚晴说道,“我跟我的心上人尤儿姑娘,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呢?”
“公子把手我看看。”
甚晴顺势把手伸了过去,只见那老伯拿着甚晴的手又捏又点的,半响白色须眉一蹙,他长长叹了口气:“哎,不妙。”
“嗯?”
“公子你与你心上人结识应该不到一年或者一年左右。但你姻缘线颇浅。你们这段姻缘可谓难得,却要经历多重磨难。就是不知哪一难会拆开你们。”
“哎!你这是在乱讲话吗。我,我跟她现在好得很!!”
“公子你先别生气。你这段姻缘怕是招得家人不满,应该是一起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
“是与不是,只要我自己坚定不移那总会水滴石穿。”
“公子坚心算是可嘉。只是磨难不可少,公子,老夫提点你一句,要小心小人啊!磨难纵然可畏,但你今天遇见我神算瞎子也算有缘,我这有个锦囊,你拿着后出镇南门外,到那棵榕树下埋了,就能化解掉一些劫难。锦囊加上这次费用,一共五十两银子。”
“你这分明就是胡说八道,坑蒙拐骗吗!!什么破锦囊要五十两银子,我看你就是在骗钱。”说罢,甚晴拽着尤儿愤愤地离开了。原本好好的心情一下被这老头给搅和了。甚晴觉得甚是扫兴。
“明知是胡说八道你还生气作甚。好了,我们到前面看看。”两人走到附近居民处,这个点只有女人老人和小孩在。偌大的院子,住着几户人家,坐在屋檐底下,要么缝补,要么晾晒一些杂粮。
“三东家!”一个妇女见了甚晴,不住喊道,院子里通通看了过来,甚晴和尤儿走到院子里。院中飘散着阵阵酒香。这里便是看花楼多年以来供应酒的地方,加上酒水这一块是甚晴负责,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认得她。
只不过以前大家都是唤她做三小姐,前些日子开始便改了口作三东家。
“三东家今日怎亲自来酒庄,是不是昨天送过去的酒有事情?”一妇人问道。朴实的脸上带着诚恳。
“不是不是,我只是午后到这附近散步。经过这便来看看,你们的酒一向没有问题,供应数十年,已经变成看花楼的招牌了。我还是你这酒养大的呢。”甚晴笑道。
“娘亲!”院子处传来一阵软声软气的声音,甚晴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一岁左右的女童正扶着门边摇摇晃晃地想走到屋外来,妇女立即迎了过去,在离女童几步远的地方蹲了下来,张开双臂说道:“彤彤,试试走到娘亲这边来。”
女童艰难的扶着门边,抬起小腿欲要跨过到她膝盖高的门槛。甚晴和尤儿都吸了口气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女童。当女童第一只脚跨出来时,妇女用鼓励的语气让她继续往外走。终于,女童成功跨出门槛扑到妇女怀中。妇女抱着她走回到院子里。尤儿见女童实在可爱,忍不住接过抱着。
“甚晴你看,这小姑娘多俊俏。”尤儿看着女童,眼里泛起了本性的爱。甚晴站在一边,却看着尤儿。她似乎很喜欢孩子,逗得女童咯咯笑,直到走时,女童还扯着她衣衫不肯放手。两人离了酒庄,尤儿显得心情极好。
“甚晴,我想过了,以后我要收养几个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那样。”
“你都已经计划好了。”甚晴笑道。
“是啊,有孩子的人生才是完美。我以前曾经想过,要是可以我要生四个孩子。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那我算不算是搅坏你这计划的人呢?”
尤儿抬起脸嫣然地看着甚晴:“所以我才说要收养啊。四个孩子,两个跟你姓,两个跟我姓。”
听到这甚晴不住笑了:“跟你跟我不都是姓苏。你别告诉我,你已经忘了我给你的名字,苏尤。”
“是了,以后孩子该叫我们什么?”甚晴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上。尤儿一下被甚晴问住了,走回看花楼的路上都在思忖着。当两人跨回看花楼,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便迎面而来,看着甚晴,礼貌一笑:“三东家你好,在下姓贾,是个酒商。”
“哦……哦?”两人被这个姓贾的男人一下打断了思绪。
“我长期跟江寒雪江公子合作,他家的酒便是从我这供应。”
“原来是江公子的朋友,幸会。在下苏甚晴,贾老板,屋内请坐。”甚晴邀请道。两人捡了个僻静的地方,尤儿倒来了店里的招牌酒。贾老板抬起杯子先干为敬,而罢发下杯子后,他苦皱着眉头。
“这酒……”
“这酒是我们看花楼几十年来的招牌,入口甘醇绝美,贾老板感觉如何。”
“这就醇是醇,但少了一份香在。”
“啊?怎会。”甚晴抬起酒壶嗅了嗅,依是原来那个味道。
“不不,苏小姐你别误会。我并没有怀疑这酒不好。我经营酒这生意几十年,跑过大江南北,最远到过西域,那里的葡萄酒最为盛名。可以说,天下所有的酒,我至少喝过一半。”
甚晴眨了眨眼,这下是遇到行家里的行家了,她连忙起身给贾老板又满上一杯。
“这酒有何不足,贾老板请多多指教。”
“这酒定然是本土人自酿的吧。带有浓厚的本土气息。酒醇而美,就是少了种香。我前段时间从波斯回来,带回一种酒,据说融合了无数香料,香醇无比,但入口确如清水那般纯净。三杯落肚,必然飘飘若仙。”
“哦?世间竟有这样神奇的酒。我真还没喝过。”
贾老板神秘一笑,从怀中拿出个葫芦来,拿过空杯,重新给甚晴倒了一杯。酒从葫芦里倾出那一刻,一股香气迎面扑来,仿佛置身花海,甚晴吸了吸,身子慢慢翩然。
“请。”贾老板说道。
甚晴拿起杯子,半信半疑喝了下去,香气入口,充斥五官,过喉时却如清泉涌流,下肚未久,酒意上头,身子真有几分飘飘欲仙的感觉。
“奇!这酒真奇!请问是用什么酿造而成的?”甚晴连忙打听。
贾老板一笑:“哎,这就不能说了。苏小姐亲自尝试过此酒,感觉如何。有没有打算跟贾某合作,把酒放到店里卖,保证能够扬名。”
“这……”甚晴歪了歪脑袋,酒意还在往头上涌,甚晴有些昏沉。尤儿在一边看了,连忙倒了杯热茶给她。
“我也只是负责打理这家店子,家里大事不容我说。贾老板不妨先静候几日,容我回去跟家人商量。”
“我这酒可是上品,很多酒肆都抢着要的。前两天来福楼的王老板还有意跟我谈合。苏小姐,看花楼是这带口碑极好的食肆,我也是三思才拒绝了其他食肆。”
“多谢贾老板厚爱。我今夜便回家跟家人商量,明日给你答复可行。”
入了夜,甚晴带着尤儿早早离了楼。回到家中,才入门便嗅到一股奇异的香气。这气息馥郁,嗅了让人全身翩然,甚晴感觉颇为熟悉,仔细想了想,竟是贾老板今日提供那酒的香气。家里怎会有酒香。
甚晴走进院里,看见苏扬正跟一男子清点摆在地上的酒坛。半响,苏扬抬头莞尔一笑:“好了,数目已够。这是钱,请清算。”
“看花楼我还能信不过吗。”男子收了钱转身便走,跟甚晴照了个面。
“二哥,他是谁。”
“一个行走波斯的酒商。说是跟江家长期合作,今日带了来自异域的香酒,我尝过,感觉不错,便进了些。”苏扬显得有些高兴,他满意地看着地上那几坛子酒,看花楼运转就靠这些酒了。
“买了多少?”
“他们是行商,不在此地逗留的。自然好酒不容错过,我便全买了。”
“全买!!”甚晴惊了下,“多,多少银子?”
“开价是黄金。一共十万。”苏扬说得风轻云淡,他眉眼间带满坚定,仿佛认准这堆酒必能扶持看花楼重振。
“十万两黄金!!!!二哥,那可是咱们全副家当了啊,要拿来周转看花楼的啊,你怎么就全然……”甚晴惊呼,“大哥和娘亲知道吗。”
苏扬眉宇一挑:“现在苏家话事人是我。我连进点货的权力也没有吗。甚晴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重振看花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