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还没有起来。他交代过,没有他吩咐就不能擅自进他房间。”
甚晴眉头拧了拧,顿时恍然大悟:“快去请大夫。”
甚晴赶到江寒雪房间,推开门就看见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他。甚晴连忙唤人将他送回床上。又请了大夫,才很及时地救了江寒雪一命。江寒雪一直昏迷到中午才醒过来,睁开眼便惊喜地看见甚晴,此时她端着药碗坐在他身边。
“甚晴,你……”
“我早上发现你没有来看我,想到昨晚你被我气得不轻。猜到你肯定是犯病了。”
江寒雪真感到不可思议,他想坐起身子,却一起身胸口就被揪着疼。甚晴扶着他,替他垫好了枕头。
“我感觉我现在是在做梦。甚晴,你这样算不算……”江寒雪话都没有说完,甚晴就冷漠回绝了他的猜测。
“我救你是出于本能。我再怎么恨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活人死在我面前。我不是你,不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折手段的。”
江寒雪口张了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看着甚晴,她似乎被自己骂醒了。不再消沉应对,只是,她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心意。现在的她就像是送入江寒雪口中的那些药一样,苦而涩,落入肚中全然化作凄凉。
这一刻江寒雪深深地明白,甚晴的痛苦与难过全都是由他一手造成的。是他把甚晴推向绝望,带离幸福的。
他自己栽种的苦果如今自己尝试到了。这苦涩,不是真心人是尝不出来的。他是真的爱甚晴,希望她一切都好。他因甚晴喜而乐,因甚晴伤而悲。现在甚晴的不幸,他也感受得到。这一切不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么。
☆、第四十六章
婚宴定在了九月。正值桂子盛开的时节。满街道都飘着桂子的香气。甚晴坐在空寂的屋里,看着空白的窗外,那些忙碌的人都变成了她眼里的一片片剪影。她的生活从此变得宛若白纸,一笔一墨是染不出绚烂的人生。
江义的意思是让甚晴在自己娘家举办一场婚礼,再到夫家隆重举办一次。两人的婚宴便在寒雪楼,四家楼全然开放免费招待客人。这夜,礼花盛开在上空,灿烂得宛如江寒雪脸上的笑容。温暖,灿烂,幸福,开心。江福也从来没见过江寒雪这样的笑。
他新郎服饰一身,胸前系着丝绸红花,头发被金饰束起,露出俊朗白净的脸庞。拜堂以前,他便喝了几圈,最后喝到苏家这一桌来,苏家全然出席,苏夫人,甚雨,程璞,尤儿,苏扬。江寒雪见了在座各位,不住笑道:“岳母,两位舅子。今夜乃我跟甚晴的大喜日子,你们不应愁云满面。”
众人不发一话,最后是甚雨先行起身敬了一杯:“请务必要给她幸福。”
“这自不容你说。”江寒雪喝完这杯酒,他看向了尤儿。果然是倾城美人,今日盛装一番不免令人痴念几分。她穿着红衣,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便是新娘。
“尤儿,你还记得去年我寄住在苏家时候,那一晚在院子里跟你说过的话吗。”
正是那次,甚雨初次带程璞回家,那夜尤儿跟甚晴吵了架,怄气搬回下人房那夜。甚晴提着灯笼去找她的时候,竟然在后院里碰见江寒雪跟尤儿在一起。
“我说你是出现在甚晴身边的一滩红颜祸水。本来这一说应该指男人,却不料放在女人身上也竟能应验。那会你还跟我辩驳。事过一年,你仔细想想,当时我是否有没说错。你把甚晴带入这不正常的道路,决裂了她跟家人的关系,还跟她家人对着干一道私奔。倘若你不出现,甚晴便会顺顺利利嫁给我,看花楼说不定会越发风顺。这一年的厄运也不会降临。这般想想,是不是一切都因你而祸起萧墙?”
尤儿抬起眼,看着这个阴险毒辣的男子。
“得,话不多说,结局已经摆在眼前。任你再多手脚,也终究是我手下败将。一会你就看着你的爱人跟我拜堂成亲吧。”
吉时已到,新娘被送了出来。在铺着红地毯和花瓣的路上,由喜娘牵着。江寒雪立于地毯终点,脸上带着期待与欣喜,这一刻他等候了很久很久。从他初次见甚晴那一日,便开始盘算着。他对甚晴是一见钟情。
屋外下起了大雨,风顺着楼的四处刮了进来,吹乱了红绸,摇乱了灯笼。花瓣更是吹得漫天飞舞。甚晴的红盖头竟然也被吹起,她那张绝色容颜暴露在外,所有人不住惊艳一叹。甚晴看见了席座上的尤儿,她穿着红衣,脸上是绝艳妆容,两人相视对望,良久便化作两两相望的笑颜。
“哎哎哎,快把红盖头盖上。”喜娘匆匆替甚晴盖好喜帕。甚晴终于被送到江寒雪手里了,他有些激动地牵住了甚晴。
只差最后一步,甚晴就可以成为他的妻子了。
“一拜天地!!”
暴雨的夜,繁华喧嚣的楼,所有客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一对新人身上。却不住楼外已经聚集了数十人。为首的一名男子抬眼看着喜气盈盈的寒雪楼,口中却道:“哦,好像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呢。”
“二拜高堂!!”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甚晴和江寒雪对着甚雨和程璞便鞠了下去。
“夫妻对拜——”呐喊余音未断,只见一行官兵从外闯了进来。正好中断了这对新人的最后一拜。
“什么人!!!”江寒雪显然被坏了好事而勃然大怒。
只见一个首领模样的官兵带着刀走了上去,看见两位新人,他不住作揖恭道:“今日两人大喜,我也不是有意破坏。只是,江寒雪公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应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负责了。”
江寒雪面容一变:“你在胡说什么。”
官兵莞尔一笑:“江公子怕是贵人多忘事。才几个月你就忘记我了?”
江寒雪看着官兵许久,半响问道:“你是谁。”
官兵哈哈一笑,摘下官帽,灯笼底下,那张脸显现清楚。底下的苏扬看见,不住一惊:“你不就是上回卖毒酒给我的那个商人吗!!?”
甚晴听闻,掀开盖头看去,那日她跟这酒商照过一面,她认出来了,这个便是用一批毒酒换了十万两黄金,把看花楼陷入万劫不复的罪魁祸首。
“是你!”
“哎,各位客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黑心商人。实话说了,我是当下‘南雁门’门下的捕快燕南飞,奉命探访民间疾苦。我早听说江浙江家一直在做违法交易,于是乎我便乔装成商人明察暗访。终于,让我发现你爹这些年一直靠走私赚取了不少钱财。再来,我还有了其他意外收获。”燕南飞嘴角一扬,看向了江寒雪。
“放火烧屋,牵连数条人命的指使者是你吧。早些日我已经在海南一代捕获一行人,他们也全招供了,说是你给钱指使他们放火烧毁看花楼的。”
甚晴身子一震,错愕地看着江寒雪。
“他,他们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指使的。”
“得,放火这事先不说,你让贾老板卖毒酒到看花楼,最后还杀人灭口。这一罪你可逃不了。你给的银票和匕首可都在我手上。是你让我帮你处理尸体的。你忘了?”
江寒雪这回哑口无言。他身子颤抖着,全场的目光宛若匕首,通通往他看来。他倒退了几步,最后一个不稳,跌坐回凳上。
“证据确凿,你也不容狡辩。你爹已经在大牢里等你了。这等大罪足以让江家诛灭全家。来人,把犯人给我拿下。”
“是!”底下一片洪亮应答,一行官兵上前,把江寒雪和甚晴都架了起来。底下苏夫人见了,连连喊道:“为什么连我女儿也要抓?她可是清白的。”
燕南飞转身说道:“既是江家新娘,也应该要与江家生死与共。不论是死刑还是流放她也免不了一逃,要怪就怪你们找了个倒霉女婿吧。给我带走。”
枷锁扣在了甚晴身上。铁链一栓,官兵粗鲁一牵,甚晴一下不稳险些摔倒。苏扬和甚雨都迎了上来,欲要阻止他们的去路。
“你们不能妨碍公务。没有连同你们一道责罚也算仁慈。”燕南飞说着,“想替她做点事的话,就赶紧回去做一桌好吃的替他们送行吧。杀人和走私那可都是大罪,怕是,都免不了一死了。走!”
官兵牵着两人,甚晴的眼带满惊愕,她脸上惊艳未落,却马上蒙上了另一层惊恐。她看着江寒雪,眼里充满了绝望。
“等等!!”江寒雪突然喊道,他身上压着枷锁,俊逸的脸上带满各色的情绪,最后,他把所有情绪收起,化作最后一丝温柔看向了甚晴:“三拜未成,她还不算是我的妻子。所以,你们不能牵连了她。”
“寒雪。”甚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两人相隔不远,却已经象征永远相隔。江寒雪看着她,脸上是温暖的笑容,就像他们初次见面那样。只是,他没有了意气风发,他此时用着凄楚的眼神看着她,而罢,泪水从他的眼眶,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你我果然无缘做夫妻。这就算我对你尽的最后一份心意吧。”
甚晴的枷锁被解开。她站在原地,看着江寒雪被带走。他每一步都回过头,脸上满是泪水,最后他消失在雨幕里面。这一场波折,也落下了幕布。
三天后,燕南飞亲自上门送来了审讯结果。江家有贵人担保,父子两人免了一死,却要被发配边疆,永生不得回来。所有财产充公,包括现在归在江寒雪名下的那七座寒雪楼。
苏家一行人总算松了口气。事情平息就好,不要再磨难。
“江寒雪何时发配?”甚晴突然问道。
“明日清晨。”
“我……能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甚晴,你作甚要去见那个混蛋。”苏扬不解问道。
“若不是他最后放了手,怕是跟着分配的便由我一份。况且跟他相处这几个月来,他亦待我不薄,我,没有理由不去见他最后一面。就算尽我最后一份心罢。”
苏扬沉默了一会,还是点点头。甚晴正要出发,却被尤儿拉住,她递了一件连夜做的棉衣给甚晴:“江公子身子虚弱,地牢怕是耐不住湿冷。这个是我做的棉衣,让他带在路上穿,已经是秋天了,边疆冷……”
作者有话要说:
☆、终.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文到这里就已经完结了。这应该算是我写的第一部喜剧结局的文吧。像前些年发的《思越人》系列尽然都是悲剧。写喜剧结局也比较轻松,只是中间穿插的波折写起来时候也有些费劲。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一会还有篇番外送上,请大家多多指点。呵呵,小女实在不才,大家笑看笑看。
阴冷的地牢,还没走到尽头便听见那厉声的咳嗽。
走到牢笼前,甚晴被江寒雪的模样吓了一跳。只不过三天,他已经瘦得显形,发过几次病,此时他面如死灰。靠在墙壁,缩着身子。不断地咳着。
“可以开门让我进去看看他吗。”甚晴恳求道。
燕南飞看了两人一眼,心里是感叹这两人夫妻情长。便点头答应了,只是不能超过两刻钟时间。
门被打开了,江寒雪艰难地睁开,却意外地看见了甚晴的脸。
“甚,甚晴!”
甚晴把棉衣披到了他身上,细细系好:“这是尤儿做给你的棉衣,天气冷,你身子弱。注意身子。”
“你来看我了。”江寒雪的声音有点颤抖,甚晴看着他那张脸,已经可以用可悲去形容。
“我来感谢你,谢谢在最后一刻你肯放我走。”
江寒雪苦笑一声:“这是可喜还是可悲。我用尽一切手段把你抢到我身边来,最后一刻我却放了手。我终究不忍看见你陪我受苦。甚晴,你知道吗。我们从梅花镇一道返回镇江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我依旧忘不了你陪我逛庙会的日子。那时候我便觉得,带给你快乐便是我的幸福。可是,你跟了我后,并不快乐,我知道你每夜以泪洗面,白天强颜对着我。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只是那会我不甘心,不甘心到手的战利品就这样失去。或许他们说得没错,我是一个把感情建立在好胜上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