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呵呵的将手中的信封连同信笺一起烧了。
“子玉自小习武,同是太皇太妃授习,自幼就是朕的贴身护卫。只不过她习惯独自行事,所以不曾让你们见识过。今日露面,是希望你们四人以后能精诚合作为朕效力。”
皇帝笑呵呵的看着跃跃欲试的程奉泉,“奉泉是京畿禁卫军的大统领,武功身手自不用说。朕记得你自幼习得上呈功夫,其中最厉害的莫过袖中刀了吧。那你就陪子玉练一练。”
皇帝一旨领下,程奉泉拔了青锋剑就直指身旁人。子玉好整以暇,唇边依旧是邪魅的一抹微笑,不动声色的闪挡几下,见招拆招如猫捉老鼠一般,程凤泉不甘心落得下风,右手挥舞青锋剑招招致命。左袖一甩,出来一把极为秀气的绯红色短刃,眼见子玉可以轻松躲过,谁知她忽的停下原地不动,面色如常,伸出两指捏住他的青锋剑,一用力节节寸断,刃落脚下。同时他的左手短刀直刺子玉心窝。
众人都是一惊,常琴喝道,“住手。”
接着,只见那柄秀气短刀戳在她心窝地方不动分毫,无论程凤泉如何催动内力,那刀刃只是割破了朝服,连皮都没划伤。子玉肩膀一震,刀刃尽断,程奉泉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除了皇帝,其他人也具为震惊。并不知道这人武功多高。
子玉拍了拍衣服的浮土,笑着“程大统领,承让了。”又转身谦虚的说,“让皇上和各位大人见笑了。”
皇帝哈哈一笑,“奉泉,子玉的功夫怎么样啊。”
程奉泉恢复了一脸惊讶,恭敬道,“臣技不如人心服口服。”
皇帝让诸人落座,“伯陵提审余世存那日,朕让子玉前去,她一直都在,有些你们不知道的话,她倒是听到一些。”
常琴赶忙请教,“不知子玉大人可有听到附耳那句。”
子玉微微凝眉,“回禀皇上,诸位大人。子玉确然内功小有所成耳力颇佳,但是并未听得全面。只有只言片语。”
皇帝兴味更浓,“无妨,说来。”
殿内的人都侧耳细听,子玉掷地有声,“燕山府君。”
皇帝神色一变,表情凝重。眼神也玩味起来,随后温和道,“司徒,你是宫中新人,想必之前在民间应该有所耳闻,这位燕山府君吧。说来听听。”
司徒静敏谨慎作答,“回禀圣上。臣之前确实有所听闻。臣少时在各地拜师游学,结交友人甚广,也听过很多这位燕山府君的传闻。有些涉及宫闱和先皇,臣不知当不当讲。”
皇帝微微一笑,大手一挥,“你四人皆是朕左膀右臂,朕极为信任,在这勤政殿中,此时此刻无甚忌讳。众卿家知无不言,都说给朕听。”
“是”司徒继续,“臣听闻,燕山府君本是先皇一位妃嫔的远亲族弟,由于机灵聪慧被先皇赏识,十四五时变被封为燕山君,地位仅次于淳于王爷和南屏王殿下。成年领取了接近南夷的一块封地,府中养兵千名皆是骁勇善战之辈。由于南夷匪寇众多常常叛乱,所以燕山君多次平叛有功。先皇极为爱惜,又见燕山君容貌俊美,遂将皇妹信阳长公主下嫁给燕山君。无耐长公主自从下嫁南夷之地,水土不服,直到克死异乡仍旧没有子嗣。先皇很是伤心,但是长公主死的同年,与公主一同陪嫁的侍女林氏却怀有身孕,经查实是燕山君的子嗣。先皇震怒,削了燕山君封号,贬为燕山府君,他一怒之下将林氏赶出府内。未过几年,常常留恋花街柳巷,不复当初威名。”
皇帝并不说话,只是有意无意看向嘴角擒笑的子玉。
常琴接道,“这燕山君本姓舒,为了避讳皇家姓氏,先皇特别赐复姓燕山。信阳长公主虽是赐婚,却是对燕山君一见钟情,宫史光武中兴有记载,阳明山围猎,信阳长公主曾与燕山君并辔而行,离别赠香Cao定情。后面燕山君平乱有功,才有的赐婚一说。民间有传,燕山君与信阳长公主婚后琴瑟和谐十分幸福。”
皇帝笑了笑,看向了一直眉头紧锁的程奉泉。
程奉泉说道,“这个燕山府君和豫北侯都非王族,而是贵戚,手中都有府兵和军队。豫北侯多年震慑北疆夸乌等地,燕山君则镇守南夷,都是战功赫赫之人。虽然年老,身上的功夫都还不错。而且臣听闻,燕山君在受封之前也算得上是江湖高手,他祖习一种护体硬功,自幼就用金线纹身,据说是龙蛇或者麒麟图案,一般贼人近不了身。”说到这里他的眼光不自觉的看向了对面的子玉,借着灯光细瞧,她一直微翘的嘴角,并不是笑意,而是一道几不可见的伤痕。
皇帝见众人都说了,便意味深长的道,“朕也想知道这位风华绝代的燕山府君背后纹的是龙还是蛇。”
这时子玉说道,“只是一条无首林莽,圣上无需担忧。”
皇帝兴味冲冲的看着她,“哦?”
子玉简单解释道,“臣夜袭过他,将他背后的蟒头毁了。蛇无头不行。不过是龙口之食。”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举座四惊,人人心中自忖,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子玉到底是何人物,武功到底高到什么程度。
皇帝以手拄额,神情疲惫,环顾众人,“朕自先皇薨逝,初接重任,为今已有四年。内忧外患层出不穷。幸有老臣不辱使命,又有尔等青年俊才。朕之幸事,只是卧榻之侧犹有刀戈,朕夜不能寐啊。”
司徒看了看众人起身道,“臣等愿为圣上分忧。”其他三人也恭敬起身。
隆盛帝叹息,“朕幼时并非在宫中长大,即登大宝,只有叔父淳于王爷交出兵权,其次子瑞麟是不世出的将帅之才,奈何却成了八王党。而今外姓藩王拥兵自重,他日倒戈相向,朕该如何是好。”
皇帝此话一出,众人才明白,今日饮宴的目的。这矛头应该是指向了燕山府君和豫北侯齐嘉一族了。
程奉泉行伍出身,自然开声迎合,“不如趁机削藩,以除后患。”
皇帝看了看众人,抵额不语,闭目养神。
常琴说道,“此番陇裕旱灾,牵扯出了余家的密带诏书。他暗藏不交本是重罪,今闻陛下开恩免去他身后剐刑,实在仁慈之君。但如今不二口谕谣言四起,又牵连出燕山府君。以免事态扩张,还请皇上早日定夺。”
司徒接声,“此时此刻。无论对错,无论有无,诛杀为上。”
皇帝缓缓睁开眼,重复道,“无论有无,诛杀为上。”
子玉将怀中的书信递给其他三人传看,众人看完后面色更为严肃。
皇帝说,“伯陵诛杀了刘全,他死前曾直接送信给豫北侯齐嘉世臣。内容里提到了不二口谕一事。”
子玉说道,“刘全本就是豫北侯家内的仆人,随皇后出嫁,渐渐成为皇上的贴身太监。大监昭赐发现此人多次传信给皇后,便来通报。日前他仿佛知道死期降至,竟冒险发信给宫外人。被臣悄悄查获,已收拾利索。”
司徒想了想说道,“不二口谕一事,知道的人很少。臣连夜快马加鞭的赶回京畿,听闻途中百姓有说青州出了一个不二教。”
皇帝瞪眼问道,“不二教?”思索良久后,“常琴,司徒你二人这几日去一趟青州,查一查这个不二教。程奉泉,找个心细的人盯着燕山府君的一举一动,调查详细后亲自汇报给朕。你们都出去吧,子玉留下。”
第15章 合和墨
等其他人走远了,皇帝柔声问,“今日那罪人怎样了”
“抄了一天的经,不吃不喝的,晚上被凝香昭仪请到锦绣宫赏花去了。”
“那人双手怎么样了。”
“肌可见骨,怕是废了。”
皇帝走到案几前,看着手抄的不二赋,叹息着,“好好的一双手,如果还能用,他的字最像余世存,朕是怎么抄写都抄不出那样的风骨啊。”
子玉似笑非笑的说,“陛下,您是君,他是罪臣,不可相比。”
皇帝放下那篇赋,认真的看着子玉,“你何时去的南夷,毁的蛇首。”
“陛下刚刚即位的时候,臣未进宫还在太皇太妃处训练暗卫。听闻陛下登基先皇薨逝,外番只有他没来吊唁,臣就擅自前去,以示警告。”
“他可是你生父。”
“臣只知有君不知有父。臣能毁他背后蟒头,也能于万马千军中取他首级。”
皇帝叹息了一声,“日后没有朕的命令不许擅去南夷之地,与燕山府君有关的任何事你暂时无需参与。暗中查看那个罪人和皇后即可。”
天罡三年六月初夏,暑气渐浓,皇帝在御花园的凉亭避暑,手里拿着司徒的密信,看了许久,嗤笑道,“愚民尔尔,唯恐天下不乱。邪端异派层出不穷皆因朕之仁慈,减免赋税,人民饱暖,无端兴事,可恶至极,可恶至极啊。”
皇后远远的抱着一个女娃过来,一边调笑一边问,“陛下这是又动怒了,是什么愚民惹到您了。”
皇帝将密信扔到桌上,一双手接过孩子,“你自己看。”
皇后心知隆盛帝最厌恶后宫干政,她没有去看信。只是和皇帝一起逗弄孩童,笑道,“陛下就不要取笑臣妾了,臣妾不懂这些。您看这孩子的眉眼,多像陛下啊,长大了一定是个聪慧美貌的小公主呢。”
皇帝喜笑颜开,但是也不无惋惜,“朕即位以来,唯一的遗憾就是皇后没能给朕添个一子半女。如若是你的孩子一定是个皇子。”忽然想到她前年小产,不忍她伤心,“对了,香儿怎么样了,还是在闹脾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