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感觉一阵风吹过,树上的叶子晃了晃。有人的轻笑声传来。玉蓉抬头望去,见另一侧顶上的树干盘腿坐着一个紫色衣衫的人。笑声很是耳熟,他一愣神就想起来了。调侃道,“南宫道长法力高深啊,可以随意出入后宫。”
南宫笑道,“不敢不敢,要不是燕山君不在,贫道怎敢造次。”
玉蓉并不答话,只是闻着清幽的栀子香气冥想出神。
南宫见那人并不言语,也不着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酒壶,拔出胡塞儿,借着微风摇了摇手里的酒壶,青竹酒的香气搅乱了栀子的味道。玉蓉叹了一声,“你又何必回来。这里不是你的仙山是龙潭虎x_u_e啊。”
南宫心中一凛,装傻道,“贫道就是一个散仙,哪里都能修行。青竹酒不想尝尝吗?”
玉蓉摇了摇头,“戒酒了。”沉默半晌又在开口,“闵弟如果在,想必对奇芳宫有更多的回忆吧。这棵柿子树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南宫玩笑着,“不过就是一棵树。广阔天地千万棵树都比这一棵有意思的多。海外三仙山上就有琅玉树月桂树大荒树。都是百闻不如一见的神树。”
“是吗,我从不曾出去过。本来上月就该魂游天外,谁知造化弄人,又回到了当初的牢笼。”
“如果你心不超脱,到哪里也无非是画地为牢。贫道本事不大,带你出这一方天地还不难。”
玉蓉哑然失笑,“南宫为何如此挂心我,我有什么特别的吗。”
“当然了,你是道友玉闵曾经所托之人。贫道怎敢不尽心尽力护你周全啊。”
“是吗,如果你是玉闵,知道我母妃就是害他母妃成为废人的仇人,又知道我曾经让燕山玉去杀她灭口。你还会让人护我周全吗?”
南宫忽然怒不可遏,“你!都过去的事为何一再提起,难道你还不想放过自己吗?”
玉蓉整个人蜷缩在树干里,声音无比坚定,“我只是不想隐藏也不想逃避了。过去的人都死了,活着的人要承担起所有的结果。哪怕只是错误的结果。不是不放过,只是想坦然面对罢了。”
树叶微动,下一刻玉蓉已经在南宫怀里,这么近的距离,玉蓉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闭着眼去嗅,味道越是清晰他越是绝望。“你身上也有中药的味道呢。”
南宫的眼里都是怒火还有一丝怜爱,只是面上表情全无,他从不曾距离这个人太近,林裕妃说过,忆隆有毒。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中的毒。
“你真是有毒。”南宫喃喃的说着,眼神里依旧是愤怒。
玉蓉有些迷茫,“你是谁?”
“南宫紫芝,一个修道人而已。”眼神中的愤怒渐渐平静,他将人放在原来的地方。自己坐在一旁。
“闵弟他……”玉蓉话说到一半,就被那人打断。
“别跟我提他,说点别的。”
玉蓉问,“你想听什么。”
“你这几年怎么过的。他……皇帝对你好吗?”
玉蓉有些疑惑,最终也没问出口,“在他的位置上,无法对我好,能保住命,也算是好了。”
“他为你花了许多心思,你不喜欢他吗?”
玉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残破的手指着自己,“我是男人,是他的兄长,我怎么会喜欢他?”
南宫还是不依不饶“那……你爱他吗?”
玉蓉哈哈哈的笑起来,“道长你修习道术修傻了吗?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来。我没法回答你。”
“那就是爱了。刚刚你还说要面对一切的。现在又开始逃避了。”
玉蓉停下笑声,认真的思忖着,“我和他,一开始的命运就是注定的。就像我和闵弟,如果不是天家兄弟,或许我们都能成为知己好友。只不过因为那些权力争斗和上一代的恩怨情仇。让我们都成了对方的仇人,既不能共存更无法相亲相爱。如果有一天我们都放下了那些所谓的仇恨和执着。我会正视这段感情。”
南宫苦笑着,“你到底背负了多少东西,还要背多久呢?”他执起玉蓉双手,小心的问,“我带你走吧。我们两个远离这些是非恩怨。”
玉蓉平静的看着对方平凡陌生的面孔,嘴角挑起一丝笑意,眉眼间如春风般柔和温暖,“你是谁?”
南宫诚恳回答,“一个可以带你走的人。”
玉蓉笑容渐冷,缓缓将手收回,转身有些狼狈的下了柿子树,走远了才说,“以后我都不想在看到你了。”
南宫最后一丝笑意也冷在了眼角。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第45章 宫内行走
夜里的青林宫还是请冷许多,躺在柔软的床榻之上久久不能成眠。一到夜晚他就会想起帝陵里老八的死状,想起死牢里那一整面墙壁的名字。能够活下来,到底是该庆幸还是新的炼狱的开始。
还有南宫身上熟悉的药味儿,不是单一的中药,里面还若有若无的水仙Cao的味道。伴学时候,他与闵弟坐的最近,虽然闵弟受伤后很少来进学,但是仅有几次他都闻到过这种混杂着水仙Cao的中药味道。这么想着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直到深夜感觉有人扼住了脖子,玉蓉忽然间憋醒,下意识去推身上的人。那人满身酒气,双手有力的箍住了他的脖子。情急之下玉蓉用力一圈打向那人丹田。见人跌落床下,玉蓉撑起身子大口喘气,边喘边喊,“来人,掌灯。”
哑奴听见里间动静,进来点上宫灯,就见当朝天子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玉蓉也看清楚来人模样,有些气恼窘迫,“下去吧,没事儿了。”
等哑奴离开,皇帝从地上起来,捂着肚子坐到床边,将靴子踢了就钻进玉蓉锦被里。动作一气呵成,玉蓉警惕的离他远些。那人只说了句,“朕乏了。”就睡着了。
玉蓉盯着皇帝许久,确定是真的酣睡了,才起身去了书房的小榻,提心吊胆的睡了一宿。第二天早晨起来,二人看对方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两人的眼底也都黑了一圈。
皇帝CaoCao在青林宫用了早点,随即就回了勤政殿,刚进了里间儿就看见司徒在等他。
“一早来的吗?什么事。”
“回陛下,齐嘉昭再次要求看望皇后、安德皇子和素问世子。”
皇帝皱着眉,喝茶漱了口,“你告诉他,皇后还在将养不宜见人。三日后朕会明人带着素问去见他一面。见完素问马上回封地,一刻不许耽误。”
“是。臣这就去回复。”
皇帝点点头,看了一眼福顺儿,“你去青林宫把人带到勤政殿偏殿安置了。朕要他继续担任宫内行走的职务。省的他在女人堆儿里招蜂引蝶的。”
福顺儿前脚出去办事,礼部侍郎孙延寿后脚就来了。
“怎么,芝桃都嫁出去了,还不满意。”皇帝笑着。
孙延寿叩谢道,“陛下说笑了,陛下的赐婚是极好的。老臣一家子都感念天恩。镇南都督人品口碑都是一等一的人物,是老臣高攀了。”
“呵呵还同朕说什么客套话,今*你来何事。”
“陛下,选妃大典的日子也过去许久了,老臣来问问陛下的意思。如果有个合心的人选,老臣马上安排封妃的事宜。现在后宫皇后娘娘还在调养身体不宜c.ao劳,六王爷又去南镇赐婚,这一来一往就要耽误个三五个月。所以老臣想着礼部来c.ao办最为合适。”
皇帝点点头,回想了一下选妃大典上数十位佳人的容貌。叹息道,“今年六王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来诸多容貌绝丽的佳人。只是朕并非贪恋美色的昏君啊。”
孙延寿急忙说,“陛下言重了,自古以来妇貌妇德妇工妇行都是君王选妃时必须考虑的范畴。六王殿下一直都忧心皇家子嗣的问题。所以尽心竭力为陛下寻找合适的女子,也是苦心一片啊。还望陛下谅解。”
“哦,看来朕还真是错怪了六弟。可惜了他一走就是三五月,看不到朕册封后妃了。”
孙延寿看了看皇帝的表情,问道,“那陛下的意思?”
“后妃不宜过多,才能稳住后宫安定祥和的局面。况且朕和皇后也有了安德,其他子嗣也都会有的。爱卿不必忧心。至于今年后宫里添置的人选,三人即可。朕也不想耗费太多人力物力修葺宫殿。”
孙延寿问道,“那是哪三位佳丽呢?”
“吏部常侍常琴之妹常佳仁,兵部侍郎乔简之的妻妹魏南山和……嗯,奉天候的长女萧肃容吧。”
“啊……这……”孙延寿深感意外。
“怎么,朕的爱好很奇特吗?孙老这么震惊。”
“臣失态了,陛下。常佳仁容貌尚可,其余二人样貌平平妇工一般。这倒还在其次,臣听闻常氏五岁就习剑术,十二三岁就随江湖闲人外出游历。x_ing格更是爱憎分明,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这……陛下,后宫规矩众多,臣怕常氏不肯安分守己坏了规矩啊。”
皇帝点了点头,“孙老分析的有理。只不过朕与这常氏自幼就认识,姑娘品行还是不错的。后宫规矩众多,时日长了也就会了。至于魏氏虽然容貌不济好在贤惠良善不争不抢,萧氏一手琵琶谈的甚好。就这么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