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命御医前来诊治,半个时辰换了五个人。皇帝在床边给昏迷的人擦汗,焦急的问,“你们几人向来是医术最好的。怎么都不说话。”
年轻的御医回到,“陛下,昭仪目前的病症并不会致命。之前南宫道长的药确实有效。但是刚才诊脉,臣与多位老御医的意见一致,昭仪只是急火攻心外加体力透支,才会吐血昏迷。”
皇帝问“体力透支?”
年轻御医的额角渗出冷汗,“是,看脉象应该是近期纵欲过度所致。所以臣等认为昭仪应该清心寡欲调养数月,再加上臣等开的药方,身体才能慢慢康复。”
皇帝皱着眉又问,“你们确定吗?仅仅只是急火攻心纵欲过度?那为什么他不记得夜晚发生的事,白日夜晚x_ing情完全不同?”
“这……”年轻御医无言以对,扭头看了看身后的老御医。
其中又有一人回禀“陛下,问题会不会出在南宫道长的丹药上。毕竟道长医治昭仪的时候,御医院从无备案过药方,所以无法分析药x_ing药理。臣等平日里给昭仪开的调理身体的药材,不可能导致他身犯此异症啊。”
其他御医也一同附议,皇帝若有所思的想起南宫道长此人。
待御医走后,皇帝让向云中再去崇贤观请人。
第51章 认清自己
自从安德太子降生后,皇帝将皇后母子从凤仪宫搬到了更为庄严的祈年殿。
当夜皇帝去了祈年殿探望皇后,昭赐在内门外面伺候,于是就听到了帝后两人的对话。
梓潼,他可能真的疯了。
这是他的命运呢。
你还爱他吗?
陛下呢?
呵呵,你我夫妻二人看来都栽到他手上了。我们都说说心里的真话吧。
皇后拍着身边的安德皇子入睡。浅浅的笑着。此时真假生死于她而言都无所谓了。
我爱过他,他太过优秀了,很难有女子不爱的吧。当年的我何其幸运又何其不幸。
皇帝沉默良久不曾说话。只是眼神悠悠的看着几案上的熏香。那些飘忽不定的烟气也正如错落莫名的情感,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可是后来嫁给陛下,我也很爱您爱我们的王府。再到宫中见到他时,多半是愧疚怜悯。无法救他又无法亲近他,当然了也无法真正得到他。臣妾想,如果臣妾是男子,恐怕为了他会不顾一切的吧。这是个多么危险的人。
皇帝没有出声,寝殿里静悄悄的。只有婴儿轻微的酣睡声音,平静而温和。
记得年幼时候,我和他青梅竹马,甜瓜定情。呵呵,皇后像是回到了娇羞甜蜜的少女时代,他那时候就说,以后有了孩子的话,女孩子叫禾,是禾苗的禾,男孩子叫德。他还说他喜欢女孩子多些。
皇帝的手一直握的很紧,指节泛白。这段时光他知道的,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在后园追逐嬉闹,他隐身在暗处看的清清楚楚,嫉妒羡慕愤恨……那时候诸多情绪都混在一起。甚至有喜欢,但是他到底喜欢的是青梅还是竹马呢,记得不清楚了,额角有些发紧头又开始微微疼了。不过皇后说得对,那么优秀耀眼的人物很难让人不喜欢吧。
皇后缓缓坐起身,用纤柔清凉的手为皇帝揉着额头,继续说着。臣妾很清楚臣妾是谁,臣妾以及齐嘉一族的选择。所以有很多失望很多放弃。这世间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因缘际会因果报应。我们都是凡人而已,而凡人无法得到所有。
如果既爱又恨,人会垮的,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吧。
皇帝原本眯着的眼霎时睁开,眼神中有一丝不安和惶恐。人不人鬼不鬼,让他想到了最近玉蓉的样子。终于他还是开了口。
梓潼你说,他有真正爱过谁吗。
皇后呵呵的轻笑,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熟睡的婴儿。感慨着,陛下的眉眼比安德好看啊,可能因为早产,他的样貌并没有那么俊美呢。这样挺好的,身为男子也许平凡一才好。
皇帝也看了看安德,怜爱的轻抚他的小脸。随即认真的看着皇后就像是在等算命先生的谶语。
皇后依旧笑着,只是很虚弱。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陛下只是想知道他有没有爱过您吧。
皇帝没有回答,只是忽然间觉得可笑,他在问自己的皇后,别的男人爱不爱他。
皇后仿佛看透所有过往,语气里很平和,没有猜忌没有爱恨。甚至连为人的烟火气都不曾有一般。
陛下啊,您是天下万民之主,又有谁不敬畏您,不爱戴您,不追捧您,不……您在的这个位置,爱还重要吗。
如果……我是他,我每天醒来无非就是在想,如何活下去或者如何痛快的死去。阶下之囚又何谈欢爱,不过是在生死间如履薄冰,陛下身边伴君如虎。如同一人在寒冬中行走于危冰之上,怎敢祈求骄阳四s_h_è ,也许当温暖来临之际就是他深陷冰窖之时。爱上即是死期将至。
皇帝无力的笑了笑,依旧不失往日的儒雅。他看着熟睡的孩子,轻轻的俯身亲了一下。想到皇后说的,您在这个位置,爱还重要吗。
当然不重要了,皇帝恢复了以往的声音。他背对着皇后,朕自知亏欠皇后良多。不日德儿便是朕的太子,而朕的位置也会为他留着。让他也好好享受一下,还有皇后和齐嘉一族的选择是值得的。
皇后忽然间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眼泪瞬时就流下来了。看着皇帝远走的背影,她细细碎碎的说,你这是报复我。报复我真真正正的爱过他。隆盛帝这个她和齐嘉一族服侍了大半生的男人,现在看来,有些可笑可悲可怜。
她怜爱的看着襁褓里安然入睡的皇儿。如果不能去真心的爱一个人,这是多么可悲的人生啊。母后对不起你,没有给你平凡真切的一生。帝王之路并不适合所有的人。
在那个高不可及无人敢望的位置上,隆盛帝看到的情爱不过是一晌贪欢,他也许没有真的爱过谁,恨有时候比爱来的更真实更强烈更加刻骨铭心。在那么多的面具之下,他忘了真正的自己。所以又怎么能指望有谁纯粹的爱他呢,凡是爱上他的人都永远得不到想要的,这无异于一个诅咒。
也许总有不一样的吧。于是自那日后的十年里,皇帝没有看望过皇后,只是派人将祈年殿保护的很好很好。
皇帝还没走进乾坤殿,就听到花瓶碎裂伴随着那个人大声哭喊。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额角刚要转身就走。眼尖的福顺儿凄然大叫,“陛下啊,您可回来了。昭仪磕破了头就是不包扎。”
皇帝叹了口气,他终究是放不下这个罪人。刚一迈进偏殿内厅,迎面一个青瓷花盆就飞了过来,皇帝轻巧的躲过去,身后的福顺儿应声倒地。
他三五步就将那正在发狂的人抱进了怀里,有些愠怒,“闹够了没有,朕这不是回来了。”
怀里的人全身一松,接着就唱作俱佳的哭诉道,“是因为臣妾没能给陛下生出龙子吗?你还去后宫?”
看着玉蓉撞破的额头,满脸泪痕将刚画上的妆容都融化了,整张脸大花猫一样。那委屈伤感的眼神儿让隆盛帝心有不忍,只是安慰道,“先不要闹了,你最近闹得朕心烦意乱的。国事都被耽误了。”
玉蓉赶紧抿住了唇,唇角还在委屈的颤抖着。皇帝让人给他止血包扎好,又让侍女给玉蓉净面。之后挥退众人,将人安坐在小榻上休息。
玉蓉怎肯甘心皇帝的冷落,马上又揉身缠上,二话不说就开始脱皇帝的外袍。皇帝有些心烦,将人一把推开,走到妆台之上取过铜镜,对着那人说,“你看看你自己像个什么样子。朕现在越发看不清楚你了。”
玉蓉对着铜镜仔细观赏良久,点点头轻声说,“臣妾还需要上妆呢。陛下给我画眉好不好。你都好久没有给蓉儿画眉了。”
皇帝嗤道,“蓉儿?你何时自称过蓉儿了?你给我好好清醒清醒。在装神弄鬼,朕还让你去守陵。”
玉蓉满眼不解的看着忽然震怒的皇帝,不知所措起来,满身的小女儿姿态。
皇帝拉过玉蓉的手,说,“你仔细看看你的手,”又将他的手放到后颈,“你在摸摸这个奴字的烙印。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吗?”
玉蓉有些惊恐的看着自己残破如枯骨的双手,又摸到了后颈的奴字。一瞬间眼神开始迷茫起来,好像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双手捂着头,神色痛苦,“我是谁,我是谁……”
皇帝粗鲁的抬起玉蓉的下巴,欣赏着他迷茫痛苦的神色,一字一顿的说,“你是哥舒忆隆,光武帝最宠爱的太子殿下。”
玉蓉呼吸有些困难,只是艰难的吐出,“光武帝……”
“是啊,你看清楚,朕是隆盛帝,哥舒忆澜,你的亲弟弟。”
玉蓉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艰难的说“你骗人!!!!!!!我不是忆隆,我是陛下的蓉儿。”
立朝将近十年的隆盛帝第一次觉得悲哀。两人相争相斗相恨相杀,最后他的对手竟然是一个分不清自己是谁的疯子,眼中似有泪水,他狠狠的闭了眼,松开了对玉蓉的桎梏。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中都是帝王的杀伐果决,他二话不说,将那痴傻疯癫之人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撕扯的干干净净。
他毫不留情的指着那人□□说,“哥舒忆隆,你是朕的亲哥哥。不是朕的妃嫔。终其一生你都无法给朕生出皇子的。”
玉蓉有些呆傻的看了看身下的物件,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身体,下意识的双手摸到了平坦甚至有些硌手的苍白前胸。纤弱□□的身体蜷缩成团,在床脚不敢再看皇帝。
隆盛帝一把将铜镜摔倒地上,摔袖出门而去。
玉蓉□□裸的在冰冷的地上枯坐了一宿,天亮的时候,他才慢慢回过神来。这一夜的颠倒错乱让他回忆起好多事,那些夜夜荒唐的□□之事让他无地自容。最终还是以这副残躯做了最不堪的事情,变成了最不堪的自己。想着白日里还对皇帝冷嘲热讽百般冷落,而夜晚……又变成了妖孽的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