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笑了笑。“这件事办妥，你也算大功一件，本宫不会忘记你的。”
杜充媛垂眸，“多谢娘娘。”
郑贵妃看着自己的指甲，长长的指甲刚刚涂了蔻丹，美艳之极。“你看中了谷昭仪的位置吧？”
杜充媛的手抖了一下，抬头笑道：“娘娘说笑了。”
“敢想才能敢做。若是连想都不敢想，那本宫便是为你铺好了路，你也不敢踏足了。”郑贵妃将视线从自己的指甲上收回，看着杜充媛娇嫩的容颜道：“妹妹放心，你为本宫做事，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
午后，尹宫正来到凤慈宫求见皇后。彩绢见尹宫正一脸严肃，便破例通报了皇后。皇后在寝殿里见了尹宫正。
尹宫正开门见山，一上来就是请罪。“是奴婢看管不严，庆嬷嬷已经服毒自尽了！”
皇后的表情淡淡的，没什么变化。这让尹宫正更加不安。她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皇后。
“尹宫正啊，你最近出的纰漏是不是有点多了？”
“是！奴婢失职，恳请皇后娘娘责罚！”尹宫正的头垂得更低了。
“你是皇上的人，本宫不会责罚你。皇上如今忙于前朝政事，你最好也别去打扰他。庆嬷嬷横竖是要死的，不过就是早死了一点而已。你将这个案子结了，本宫就当什么都没听到。”皇后的话说得很慢，似乎刻意在折磨尹宫正。直到最后一句，尹宫正的心才算放下。
“奴婢谢娘娘恩典！”
“别忙着谢恩。庆嬷嬷毕竟不同于一般的嬷嬷，她是郑贵妃的人。这件事你要对郑贵妃有个交代。”皇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在盘算。“这样吧，本宫有病在身，宫中事物繁多，总要有个人管，便交给郑贵妃去管吧。她是个双身子的人，不大方便，可是眼下也没有谁能够胜任了。彩绢，传本宫懿旨，即日起由郑贵妃暂代本宫协理六宫，周锦妃从旁辅佐。”
彩绢应道：“是。”
皇后又对尹宫正道：“这件案子不宜再拖，你抓紧着去办吧。有什么事都去回了郑贵妃，不要再报到本宫这里了。”
尹宫正对于皇后的这一安排非常不解，不过也没有资格多问，只是道：“奴婢遵旨。”
尹宫正走后，彩绢不解道：“娘娘就这么将协理六宫的大权交给郑贵妃，她不会起疑吗？”
“自然会起疑的。不过那是真正的大权，谁不动心呢？如果她够聪明，就该明哲保身。接与不接，只看她如何选择了。”
懿旨晓谕六宫。大家免不了又是一阵议论纷纷。最近宫里的风向转得实在有些快，很多人都无法适应。康妃刚刚被禁足，皇后就生了病，这才不到一天，管理后宫的大权就落到了郑贵妃的手上，一切都像做梦一般的不真实。
周锦妃也收到了要辅佐郑贵妃管理后宫的懿旨，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宫女们在回廊下嬉闹。周锦妃对宫女一向是宽容的，便是当着她的面嬉闹也不会被责罚。所以鸿晖宫的宫女一向是最让人羡慕的。
“娘娘，皇后娘娘明知道您和郑贵妃不对盘，为何还要如此，这不是难为您吗？”芙蓉道。
“如果是从前，本宫也会这么想。不过现在，既然康妃已经和皇后联手，这也许都是她的主意。”周锦妃笑了笑。“不过是辅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本宫倒是要看看，这后宫中还能翻出什么大天来。”
珑华宫。
康妃已经写了一下午的字。手下的宫女太监们只道她心情不好，一个个说话做事都很小心。
杨琼依旧站在康妃的身后，康妃不说话，她便也一下午都没出过声。
快到掌灯时分，屋子里暗了下来。康妃停了笔，坐在椅子上，回头道：“你倒是真耐得住，一下午都不说话。”
杨琼道：“这都是从前养成的习惯。有时候，我一天都不说话。”
“你从前吃了很多苦吧？”康妃突然好奇起来。对于杨琼的过去，康妃很少问，甚至很少去想。因为她觉得杨琼来自一个她不了解的世界，即便问了，也没有什么意义。珍惜眼前，才是她该做的。
“还好。现在想想倒也不觉得是苦。”杨琼对于过去的一切都很淡然。毕竟自己现在活得不错，没有过去的那番历练，哪有今日的杨琼。
“有个问题本宫一直想问你，平日也看不到你练剑，可是几次出手，本宫不懂武功也看得出来你的剑法越来越好。只是那个剑花，就不是一般人挽得出来的。你什么时候练剑呢？”
杨琼走到康妃身边，伸出右手，摊平给康妃看。康妃仔细地看着她的手掌，还伸手摸了摸。
“这些薄茧……是练剑练出来的？”
“从跟随欧阳霆学剑开始，我每天晚上练剑之外，在房间里会拿着映月剑把玩。从前一个前辈告诉我，任何武器都不如人的手灵活，要想最大限度发挥武器的作用，就必须熟悉它，熟悉到像自己的手一样，这样才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杨琼所说的前辈，是她在军队之中的教官。那时候她的武器是枪，而现在是剑。
康妃的手摩挲着杨琼手上的薄茧，似乎意识到什么。抬头问道：“之前本宫怎么没发现你手上的茧？”她和杨琼亲密接触也不是一次两次，之前并没有留意。
杨琼道：“整日练剑，结的茧子比这厚多了。千灵说我是女子，磨出厚茧不好看，所以特意去跟别人讨了药水。用药水泡手，可以消掉厚茧。只是我比较马虎，她不在了，我就经常忘记泡了。”
说到千灵，两个人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庆嬷嬷已经死了。你也算为她报仇了。”康妃虽然被禁足，这些消息还是能够听到的。
杨琼沉声道：“还有郑贵妃。”
康妃摇头道：“不会等太久的。”
吃了晚膳，如娟、元香和杨琼都聚到书房里。康妃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如娟撒娇道：“娘娘，您这几天做的事情奴婢们都看不懂了，您就行行好，给奴婢们讲讲，让奴婢们明白一下吧。”
康妃转头对杨琼道：“你看看她，撒娇都撒到本宫头上来了。元香，莫非你冷落了她？”
三人都没想到康妃会开这样的玩笑。杨琼忍俊不禁，元香一向少话，此时却红了脸。如娟的脸也红了，不依道：“娘娘，你怎么取笑起奴婢来了？”
康妃用帕子捂着嘴，笑得狡黠。
“娘娘……”如娟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继续撒娇。
“好了好了，本宫可受不了这个。”康妃止住笑。“你们既然都来了，便是都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众人急忙点头。
康妃道：“其实很简单。如今朝局动荡，民心不稳。本宫怀疑还有更大的阴谋藏在里面。不过兹事体大，本宫不能妄言，否则一个不小心，不仅本宫会有事，连沈家都会被牵连。本宫原本想慢慢等待对方露出端倪，但是现在时间紧迫，已经等不得了。所以本宫和皇后联手演了这出苦肉计。本宫去激怒皇上，受到责罚。皇后装病，交出大权。机会都给了郑贵妃，就看她如何利用了。”
如娟不解道：“娘娘的意思是……郑贵妃还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康妃摇头。“本宫想，真正的阴谋者，不是郑贵妃，而是她身后的郑家。也许……郑贵妃也是不知道内情的。”
“那……“如娟不太明白，所有的计划都针对郑贵妃，弄了半天郑贵妃还不是正主，那她们折腾什么呢？
“娘娘的意思是借由郑贵妃的得势，引诱郑家行动。”杨琼道。
康妃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如娟茫然地看着元香，看了一会儿，眼睛一亮，终于想明白了。元香无奈地摇头。其实她之前也没有想明白，但是她不会像如娟这样直接问出来。不过也幸亏有如娟，将她心里的问题一一问出来，也算是帮她解惑了。如娟眼尖地看到元香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无奈，悄声道：“怎么？我帮你问问题你还不领情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六十三章 游说
康妃见了如娟和元香说悄悄话的模样，笑道：“你们快出去吧。如此模样本宫见了都脸红。”
元香的脸更红了，低头就往外走。如娟见了也红了脸。“娘娘就是爱取笑人。”说着跑了出去。
康妃笑着看她们离开。“若本宫也是宫女，我们大概也能像她们一样。”
杨琼觉得康妃这句话里暗含深意，不禁抬头看着她。
康妃转头迎上杨琼的目光，“本宫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们的好日子也许到头了。”
杨琼拉住康妃的手，用力握了握。“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会在娘娘身边。”
晚上，珑华宫的人闲来无事，都早早地休息了。墨烨翻窗子进来。康妃命他去找吴桐，想办法弄清楚庆嬷嬷的死因。
“本宫已经请皇后派人注意皇宫侍卫的动向了，若是有什么异动，皇后会有所察觉的。”
杨琼想起一个问题，问道：“娘娘，为什么不直接将侍卫指挥使的事情告诉皇上呢？”
康妃苦笑。“本宫何尝不想。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麻烦不说，还有可能耽误大事。可是皇上又岂肯相信本宫？你别忘了，本宫是沈家人。皇上嘴上不说，却对沈家忌惮太深。本宫手里没有证据，便不能对皇上说，否则一个无端诬陷的罪名扣下来，可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杨琼皱眉，所谓的宠妃却是如此不受信任。既然不受信任，康妃又何必为了穆朝绞尽脑汁，诸般谋划？
康妃看懂了杨琼的眼神。摇头道：“无论如何，本宫是宫妃，是皇上的女人，是这朝廷的子民。上位者，不可有意气之争。身为妃嫔，也不能有。本宫不能为了皇上的不信任而放任事态严重下去。本宫不能为了和皇上怄气陷天下万民于水火。杨琼，本宫不想做什么好人，可是本宫也不敢做罪人。”
杨琼不赞同道：“娘娘是目光深远的人。若是娘娘像其他人一样看不到那么远呢？”
康妃笑了。“看不到那么远也就罢了，若是看得到日后可能出现的危机此刻又不尽力补救，那和尸位素餐的官员有何分别？”
杨琼无奈，沈家培养出来的人，都是这般的忧国忧民吗？
郑贵妃得了协理六宫的大权，很是得意。不过她到底是个精明的，觉得皇后此时交出大权的举动实在奇怪。因此起先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周锦妃来了兴和宫两次，毕竟担了协助的名头。不过也就是两次，随后由于替康妃求情得到了皇上的斥责，她便再不出现了。周锦妃不来，郑贵妃乐得一个人独断独行。出于试探，她先是将康妃的份例拨了一半添給杜充媛，见各方面都没有反应。又把康妃的补品全都扣了。等了几天，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也不见有人去向皇后告状，这才渐渐放下了心。
“娘娘您真是太小心了。康妃如今被禁足，所有人还不都巴不得离她远一些？再说，就算有人愿意为她出头，也见不着她。里外消息不通，这哑巴亏康妃只能往肚子里咽了。”杜充媛坐在椅子上，绣着一个小孩子的肚兜。
“你这女红真是不错。听说千灵的女红是出了名的好，你倒是随她。”郑贵妃将杜充媛手里的绣花绷子拿过来细看，非常满意。
杜充媛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干笑道：“娘娘谬赞了。姐姐是绣坊出身，臣妾自然是比不了的。”
郑贵妃叹了口气。“千灵是个有心计的姑娘，可惜了。没用好这步棋，是本宫的疏忽。”郑贵妃看着杜充媛道：“你不会怪本宫吧？”
杜充媛急忙起身答道：“臣妾怎么会怪娘娘呢？是姐姐她犯糊涂，才落得那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