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心跳声通过听诊器传到自己耳朵里的时候,她觉得她们的心跳几乎已经在一个频率上。她说人家心律不齐,其实自己也没有跳动得多规律。
幸好没有让梅杰超得逞,不知道怎么的,今天这种想法特别的强烈。以至于送对方出去之后,不自觉地就冲人家笑起来。
我之后也问过她们俩,这样算不算是一见钟情,艾老板只是挑了挑眉不说话,而秦大夫则是“哧”了一声,说道:“哪有那么容易一见钟情,你以为是在演电影么?这就是荷尔蒙作用,你没学过生物?”
就在我几乎要相信她所谓科学解释的时候,艾老板突然眼神灼灼地盯着秦大夫笑,而刚才还言之凿凿的秦大夫话锋一转,补充说:“当然了,一切皆有可能,不是什么都怪荷尔蒙。”
艾老板见我满脑子黑线,开口解释:“你别管她,她就是嘴硬。”听这语气,就像是习以为常了一般。
我点点头,问道:“那你就由着她这样?”
“不然呢?”艾老板轻描淡写地回答道,“难道她不承认,这就不是事实了么?”
仔细想一想,还真的是这个道理。只是我还有句话没问出来,不知道艾老板是不是也间接承认了她一开始对秦大夫也是没安好心的。不过为了我的小命着想,还是别问了吧。
只不过当时的秦大夫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她的思绪还放在别的地方。我应该没有笑得太傻吧?秦大夫后知后觉地想着,希望没有被那位艾小姐当成傻子。
她心情好了,自然有人不爽。梅杰超见自己的怨气丝毫没有影响到秦大夫,反而人家压根儿就没打算搭理自己,心里那团火越烧越旺,就快要包不住了。
恰巧此时,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人敲响。这一次来敲门的自然不会再是什么美人儿了,而是一个穿着便服的中年男人,大概四十出头的样子,梳着油光水滑的大背头,乍一看还挺有领导范儿。
梅杰超兴趣缺缺地抬头看过去,发现是个不认识的面孔,便自觉认为是来看病的病人。他尚在怨念之中,情绪当然好不到哪儿去,眉头皱得老高,随手一指面前为病人准备的座椅,口气不善地说:“坐。”
说罢看也不看对方,埋头在桌上翻出一叠病历单,冷声问道:“姓名?年龄?”
岂料对方似没听到一般,不跟他搭话,反而镇定地扫视一周,这才开口发问:“你们这里,是谁负责的?”
“什么?”梅杰超被问得有点奇怪,心下更是不耐烦了,“你管这么多做什么?还看不看病了?不看的话就出去,别在这儿瞎晃。”
办公室里的人都悄悄关注着这边的动向,大气也不敢出,一时间静得让人几乎以为自己要耳鸣了。
来人皱了皱眉,好像对梅杰超的语气很不满,问他:“你是谁?”
梅杰超也是相当不舒服,语气很冲地回答说:“我是这个科室的科室主任,你是来干什么的?”
“你就是梅杰超?”来人竟然仔细打量起梅杰超来,末了又说,“原来就是你啊。果然没有什么素质。”
“你在胡说什么?”这人是来砸场子的吗?梅杰超自认在这家医院横行数十年,还没见过这样的病人,一上来就说自己没有素质,到底什么情况?
来人看来是懒得搭理梅杰超了,只是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几步,走到秦大夫面前,看了看她的办公桌,还顺手拿起桌上的病历单,翻了起来,之后问道:“你是新来的实习医生?”
秦大夫被问得相当诧异,不过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回答说:“是。”停顿一下又问,“您是来看病的吗?请坐。”
来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口又来了个人,梅杰超还没想明白,这下子看到门口来的人,更是觉得惊讶。
“院长?您怎么来了?”通常来说,梅杰超这位当院长的二大爷是不大往下面这些科室跑的。
院长一进来就直奔刚才来的那个病人,带着讨好而谄媚的笑容问候道:“唐组长,欢迎您莅临本院指导工作,有失远迎,还请您见谅。”说完飞快地转过头瞪了梅杰超一眼,似乎在说:等会儿再跟你算账。
梅杰超有点懵,不过隐约知道自己闯祸了,这下立马就老实了,再不敢说话。
唐组长领导相十足地摆摆手,打着官腔:“不用麻烦,我就是来转一转,刚刚路过你们医院的投诉科,看到一条新的投诉,所以上来看看的。”
“不过嘛,这一看还是看出点门道了。人家病人投诉得一点都不假嘛,难道你们平时就是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患者的?这个科室确实该好好整顿一下,你作为院长,责无旁贷啊。”这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听得院长连连点头称是。
“您放心,回头我一定开个会,好好说一说这个事。这样吧,我陪您去别的科室再看看?”院长听唐组长的话就知道是梅杰超让人给投诉了,被谁知道不好,偏偏被下来临检的检查组长撞上了,撞上了还不算,梅杰超横行霸道惯了,竟然还冲着人家检查组长胡咧咧,这下麻烦了,只能赶紧把唐组长带到别的科室去,不然今天这一顿惩罚,梅杰超是说什么都逃不了的。轻一点,就是点名批评一下,要往重里罚,没准会停上两天职,到时候连他自己都会受到牵连。
唐组长能当个一官半职的自然也是会察言观色的人,看院长的举动也多少能猜到他和梅杰超有点关系,是以也决定先放梅杰超一马,顺着院长的意思打算去别的科室逛一逛,不过走之前他却冲着秦大夫说:“年轻人,好好干。”
这本来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若是放在平时,这句话最多会被解读为前辈对后生的鼓励。
只不过当后来梅杰超从那个当院长的二大爷那里得知,自己没能染指的那位女病人出门之后顺道去了投诉科,参了自己一本,还顺手替姓秦的说了两句好话,正巧被检查组长看到之后,他就下定了决心不会留下秦大夫,不管她是不是有才干,总之,对他有威胁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秦大夫当然没想过这些,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几个小时之后,她的正义感会再次爆棚,而且帮的还是同一个人。
☆、第二十四章
秦大夫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心情这么好过,可以说这是有史以来她看梅杰超吃瘪吃得最糗的一次,你说她能不高兴么。
所以一到下班的点,她就格外欢喜地收拾好病历,锁好抽屉,脱下白大褂,然后一脚踏出了办公室大门,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冲办公室里的同事挥手:“拜拜了~明儿见~”
梅杰超听到她元气十足的声音,气得后槽牙都隐隐作疼。
出了办公室大门,一路打楼上下来,路过的医护人员和患者家属都看到秦大夫面上带笑,脚步轻快地从身旁过去,都在想着这什么人呐,就没见过来医院还能笑得这么痴傻的,这不是给人添堵么。
秦大夫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她只是心情太好,情绪高涨,所以一时有些难以自已。
今天晚上要不要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呢?要不去医院旁边的菜市买条鱼回去烧吧?顺便补补脑子?
真是个好主意,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秦大夫右手点在下巴上,轻飘飘地往医院外面走,心里却在想着晚饭怎么解决。她觉得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必须吃顿大鱼大肉才能满足,于是当下就决定拐到医院旁边的菜市去,反正她现在实习找的住所离医院和菜市都很近,非常方便。
通常来说,在医院附近有这么四种常见的铺子,饭店,花果店,丧葬店,另外一种就是菜市。
饭店多是因为不管病人家属或是医护人员都得吃饭,越是大医院,外面的饭店就越多。
花果店也很容易理解,既然来医院看望病人,那总不能空手就去吧,好歹还是提上一篮子水果,要么就捧上一束花。
至于丧葬店,人家都是一条龙服务,早就形成了产业化,门店往哪开?当然是医院外面。
而菜市场这种场所,按理来说是应该开在居民区的,这一片虽然人口不少,但是由于医院附近总归不是什么大好的住处,所以居民楼并不多。
除了像秦大夫这样在医院里上班的医护人员,觉得上班近所以住在这儿,别的也就是开花果店丧葬店的老板了,都是图个方便,当然,还有的房子是被拿来当仓库使的,里面全堆着各种常人避之不及的东西。
这医院旁边开菜市,自然有它的道理。你想想,那些个开饭店买花果的,谁不得买菜?谁不得吃饭?是吧?菜市里什么玩意儿都有,还全是批发价,进货便宜啊。菜市里卖的那些个禽鸟牲口,都是丧葬店用得着的,需要公鸡血的话,直接过去抱一只,多方便。
是以在这千把平方的小菜市里,竟然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摩肩接踵的好不热闹。如果在这样人潮汹涌的地方都能碰到,那得是多大的缘分啊?
秦大夫远远的就看见菜市里黑压压的一片人,刚想迈步挤进去,就看见自己十点钟方向,往前大概五米的地方,站着一个妖娆的身影。那个身影手里握着一只手机,正对着人满为患的菜市皱眉。
她怎么看都觉得眼熟,因为这一身遮掩不住的妖媚气息实在令她印象太深刻。
低头略微一思索,她就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那位艾小姐么,今天来体检的那个。
秦大夫突然有点高兴,觉得自己和这位艾小姐很有缘分,一天之内竟然见了两次。
她刚刚抬起手,打算跟艾小姐打招呼,却发现艾小姐左手边窜出了一个人影,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窜到艾小姐身边,一把从她手里抓走手机,转身就想跑。
秦大夫本来就是个极具正义感的大好青年,于是她想也没想,丝毫没有犹豫,大喊一声:“站住!”然后拔腿就追了上去。
抢手机的那个贼本来是盯准了艾老板神思恍惚,注意力不在手机上,才下手抢劫的,打算抢到手就直接走人。哪儿知道今天居然会遇上活雷锋,还有人敢上来追贼的。
秦大夫这一追,把抢手机的贼吓了一大跳,撒腿就开始狂奔,他还专往人多的地方跑,一时间菜市场里全是被扒拉得东倒西歪的人和菜篓子。小贼在前面一路跑,秦大夫就在后面一个劲儿地追。只不过因为小贼故意拉扯了一把两旁的围观群众,挡住了秦大夫的追贼之路,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开了不少。
眼看着小贼就要逃之夭夭了,秦大夫心一横,放开了嗓门冲前面围观的群众大喊:“抓住那个抢手机的!别让他跑了!”
本来还在一旁围观,不明所以的群众听了秦大夫的喊声,一下子明白过来,有些胆大的也跟着喊起来:“抓住他!”
小贼逃跑的路一时间就被前来抓贼的群众围了个水泄不通,连一点人缝都没有,简直就是走投无路。
秦大夫突然觉得咱们的国人爱瞧热闹也不是什么太坏的事儿,至少可以帮忙抓贼啊。
她气喘吁吁的跟上去,一脸严肃地站在小贼跟前,伸出手:“手机交出来。”
断了退路的小贼自知不可能全身而退,这才老老实实的把艾老板的手机放到秦大夫手上,低着头缩着肩,什么话也不说。
秦大夫把手机好生打量一番,发现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围观的群众一看手机已经拿回来了,捉贼的热情一下子就消退了不少,本来围得严严实实的人群有了松动的迹象,没有热闹看了,还围在这儿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