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妞拿手背狠狠地擦了擦嘴角不小心溢出来的唾沫,一张脸略显狰狞地跟她们吹胡子瞪眼。
“你羡慕?”艾老板轻声笑起来,斜起眼风往大妞那边瞟。
“不,她嫉妒,她恨。”秦大夫也轻飘飘地插话。
“……”我要去买油漆,一定要正红色的!泼到她们家大门正中央!王大妞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呸!别闹了你俩!我在说正事儿呢!”
尽管她的嗓门不小,但是很显然这两人已经自动忽略掉她了,压根儿就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艾老板勾着眼角上下打量她一番,嘴边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真让人瘆的慌,“这身材,也就只能眼巴巴的羡慕嫉妒恨了。”
大妞被她的话一激,下意识就低头去看,嘴上也不认输,“哪有那么差?又不是飞机场,不是也看不到鞋尖的么?”
“哧……”这回笑出来的不是艾老板,而是死闷骚的秦大夫,“你看不到脚尖不是因为胸围,而是腰围太大,肚子上的肉遮住视线了。”
“……”我要多买一桶油漆,她们床上也得泼。
王大妞突然觉得认识这两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上辈子干了太多坏事,所以这辈子遭报应了,真的太心塞,妥妥的是要折寿啊。
她们倒是心情舒畅神清气爽,可是她就憋屈了。不过呢,这两人的平静日子也没有过上几天,事儿就自己找上门了。
按说秦大夫的作息向来都很规律,每天早上准时来开门坐诊,一直在诊所里安安分分地待到晚上下班,然后和艾老板一起回家,期间从没见她到别人的店里面溜达,也不像大妞一样喜欢出去跟街坊邻居聊八卦。除了艾老板时不时的过来骚扰她一下,再也没见她和更多的人接触了。可以说,秦大夫有点老实得过分了。当然,她和艾老板一起欺负大妞的时候可以排除在外。
然而很奇怪的是,这两天她经常神秘兮兮地从诊所里溜出去,每次都是趁着艾老板那边生意正忙的时候,出门之前还要特意瞅一瞅,如果艾老板的注意力不在这边儿,就立刻扔掉白大褂闪人。有时候大妞在里间整理东西,没注意外面的事情,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病人一来,就得到处找她。
第一二次的时候大妞还觉得没什么,后来次数多了,找她找的有点烦,就只好捎带着问了两句,不过没问出个名堂来,她只说自己知道了。
之后她还是经常出去,但出门之前会叮嘱王大妞,要是有人问起,就说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尤其是艾老板,万一要是她过来找秦大夫,一定得忽悠回去。
大妞实在觉得这个任务太艰难了,就摆出一张苦瓜脸问她,“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我这么跟她说,她会不会怀疑你外面有人啊?”这话一出口,她就打了一个激灵,很严肃地盯着秦大夫的眼睛,磕磕巴巴的,“你……你不会真……那什么吧?”
尽管理智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但她控制不住自己四处乱窜的遐想。要真是这样,估计艾老板会火山爆发吧?
秦大夫没好气地丢了个白眼给她,顺手一记栗子敲到她头上来,“想太多。别的就不要管了,照我说的做。”
说完她就转身溜了,那动作跟做贼似的。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刚好念到了,秦大夫走了没多久,艾老板那边人就散了,她闲着没事儿,跑到诊所里来晃悠。进来一看,就大妞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发呆。
“——咦?”艾老板轻轻叩了叩桌子,用眼神示意王大妞,“她人呢?”
大妞忙不迭坐起身,揉了揉脸,“不知道啊。”
见艾老板的眼神还落在自己身上,显然是不相信,便只好又加了一句,“真的,我刚刚在里面收拾东西,出来之后她就不见了。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你看白大褂挂得好好的,桌子也很整齐,估计是临时有什么事情就出去了吧。”
她不知道秦大夫为什么不告诉艾老板,因为她们的关系那么亲密,彼此之间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不过既然这是她的决定,大妞当然还是选择尊重秦大夫。
事实上,她也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算是欺骗艾老板了。
也许是见从她这里什么都问不到,艾老板也没再继续逗留,点了点头就回去了。倒是很难得的没有刨根问底,不然大妞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又等了好久,总算是把秦大夫给盼回来了。她进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一沓纸,一坐下来就随手扔在桌子上,“累死了。”
王大妞赶忙凑过去,“你刚前脚走,艾老板后脚就进来了。她问你去哪儿了,我说不知道,然后她就没问了。”
秦大夫点点头,缓了几口气。
“这什么啊?”大妞指指她面前那一沓纸,上面乱七八糟划拉着几行数字。
秦大夫坐直身子,伸手把纸张摊开,“这个啊,门面出租的报价。”
“你拿这个干嘛?”在她的印象里,秦大夫的生活重心一直都是围绕着“看病”和“艾老板”,从来没见她考虑过别的,这门面出租,又是怎么回事儿?
“现在诊所的这个门面要到期了,房东不肯续约,我得重新找地方。”
“啊?!”大妞瞪大了眼,“这门面不是你家的吗?”
秦大夫抖了抖手上的纸,摇头,“不是啊,我家的房子就居民区里头那栋,这马路边上的门面是早些年我爹租下来的。只不过租了很久,大概有二十来年了。”
“诶,不对啊,既然都租了二十来年,大家也都这么熟了,房东干嘛又不续约了啊?”
“我哪儿知道。我爹只说这门面期限快到了,人家不给我们租了,让搬地方。这些事情都是他跟房东联系,我从来没过问过。”秦大夫叹了口气,两手撑着下巴。
“要重新找地方就找呗,你干嘛要偷偷摸摸的背着艾老板啊,这事儿你俩一起商量着来不好吗?怎么着?不想艾老板知道了也跟着你搬地方啊?”大妞冲她嘿嘿一笑,打趣道。
然而秦大夫瘪了瘪嘴,脸上浮现出一个很奇怪的微笑,“你知道这门面的房东姓什么吗?”
王大妞摇摇头。
“姓艾。”
☆、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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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登记,刷好了证件,交了押金,拿上房卡,两个人就在前台小妹堆满职业笑容的注视下磨磨蹭蹭的上楼去了。秦大夫倒是想走得稍微快一点,可是奈何艾老板处于纠结中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明明只有三层的楼梯硬生生让她走出了五六层的高度。
三楼的走廊并不像一开始她们想象中的那么阴暗,反而因为走廊尽头那扇还算干净的窗户透了傍晚灿烂的日光进来,显得十分明亮。金色的阳光洒在看起来有些破旧的老地毯上,带着一些年代感。
秦大夫站着的角度正好留了一半侧脸给窗外辉煌的日光,清澈的眼睛里还反射出淡淡的光芒,瞳孔的颜色看上去比平时要浅一些,有点接近琥珀色,秀长的眼睫毛也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连鬓旁细小的绒毛都在落日的照耀下变得更加清晰,直挺挺的鼻翼在脸上投下了一半阴影。整个人带着别样的柔和气息。
“嘀……”房卡在门上轻轻一靠,房门就开了。
秦大夫抓着门把手,回头看了看艾老板,“那个,咱们进去吧。”
尚在一旁放空的艾老板略微回过神,扯了扯自己的裙摆,抚弄了一下短裙的肩带,低着头“嗯”了一声,紧接着就跟着秦大夫的脚步踩上了房内的地毯。
扑面而来的并不是灼热的暑气,旅店的服务还是很到位的,一早就开了空调,所以当她们一前一后步入房间的时候,没有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闷热,反倒被从毛孔里透出的凉气打了个激灵。
迎着房间大门的自然是那张足有两米宽的大床,上面整整齐齐的铺着配套的白色被褥,床边靠近窗户的一侧还放着两张矮矮的椅子,中间摆了一张木质的小茶几。床的正面端端的放了一台深色的大桌子,上方的墙壁上挂着叫不出品牌的电视机。
房间虽然不是很大,但是看起来还算干净。秦大夫算是放心了不少,如果一眼过去让她在被单上发现了霉斑,估计她那不定时发作的洁癖立马就会显形了,更不用说晚上还要在这张床上睡。
倒是艾老板觉得有点不如意,如果把床边那两张矮矮的椅子换成一整张沙发该多好,那她就可以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上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又得落空,除非她受得了椅子的木头扶手,不怕一觉起来硌伤自己一身的骨头。
“还不错嘛,看来今后两天咱们都要在这儿过夜了。”秦大夫顺手拍了拍被子,小半个臀部坐到了床上,“怎么样?你觉得还行吗?”她抬眼询问起还在环视房间的艾老板。
除了那张大床有些扎眼,别的摆设都还说得过去,艾老板也就没有过多的挑剔下去,听到秦大夫的问话后,她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但是好歹也没有露出不满意的神色。
艾老板走到窗户边上,将卷起的窗帘放了下来,还拉了遮阳帘,隔绝了大部分阳光,一时间整个房里的光线都暗了不少,影影幢幢的就连空气似乎也低了几度。
“那个,今天,谢谢你了。”她磨蹭了几步,走到秦大夫面前,略微低下头看着秦大夫,压低了声音说着。
算起来,就这么短短一个星期,自己已经受了人家不少恩惠了,就是再不情愿,她也得道个谢。
虽然很多年后艾老板已经修炼成了妖气满满的老板娘,但是在这样的青葱年代,她的脸皮还没有厚到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去处理一些夹杂着人情关系的事情。
比如说现在,她就有些忐忑的和秦大夫一上一下的对视着,肋骨下方因为肾上腺素分泌过多而升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酥痒感,就连一向茭白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因为拉下了窗帘,两个人身上都笼上了一层隐秘的安静,像被关在一间密室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呵呵,不用谢,我也就是举手之劳而已。”被艾老板这样客气地对待着,反而让秦大夫有些不习惯,她略微局促地揪了揪大腿上的布料,把一件好好的白大褂揉得快要起皱了,最后干脆一下子站起来,走到门口的衣架子旁边,把白大褂挂了上去,一边还结结巴巴地说,“那……今天晚上,我们就……”
她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说得好像晚上两个人要入洞房了似的,让艾老板自脖颈处升起了一股热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摇头轻叹起来。
这个小医生的思维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跳跃啊!本来都不觉得有些什么不适了,现在她这话一出来,倒说得好像又有什么了似的。
“这几天,就麻烦你了。”艾老板收起后脑勺上的黑线,一本正经地转过来,转移了话题。
“啊啊,没关系。”这一下顺利地打断了秦大夫的思路,好歹她没有再说什么“晚上咱两就睡一张床了“。我猜如果她真敢这么说,可能会当场被艾老板一巴掌给拍死。
“哦,对了,你应该还没有吃饭吧?”傍晚的时候因为那场小火灾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出来找旅店又花了不老少的时间,两个人都还没有解决晚饭。现在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才觉出自己肚里空空,是该想想吃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