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确实是很勉强。很勉强地抢了一个兔子窝出来啊。
“没关系。我都收拾好了。”舒临安一笑。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收拾,就把兔子储备的食物都藏了起来。
“哦……”狼挠了挠头,掩不住地开心。
“对了,你刚刚说有什么地方?”
“没有,没有地方!”
去到山南,他们又经过了那片遍布有毒植物与危险动物的密林。
“你平常不会走这条路过来吧?”靳北拨开一株粗大带刺的藤条,担忧地问。
“唔,不会。”舒临安从狼给他拨开的缝隙中钻了过去,“平常我走下面的路,比较安全,但是会远一点。”
“嗯。”靳北点头,“那就好。”他想到兔子每次来见他,都要走比他更远的路,开心之余,又有点不忍。
“要不我们以后约在你家附近吧,这样你就不用每天跑这么远——”
“不了不了不了。”舒临安打断他,“我……我喜欢跑远。”
也是啊。靳北想。兔子平时也不会打猎之类的,总待在家里也很无聊。
于是他欣然接受了。
林子重重叠叠的绿影中已经透出了白亮亮的光,密林快要走到尽头了。越往前,植物越加稀疏,靳北就放松了心情。
他还没放松多久,却听到身旁兔子低吟一声,脚步顿了顿。
“怎么了?”
兔子蹲下身:“好像……划到脚踝了。”
“啊?”靳北连忙蹲下,撩起兔子的衣摆。
白嫩的脚踝上,一道血痕惨兮兮地挂着。
“怎么弄的……”靳北伸手碰了碰血痕旁边的皮肤,引得兔子的脚踝动了动。他刚才没看到地上有拦路的东西啊。
“我……我不知道……”兔子抬头,很不好意思地说。
舒临安确实很不好意思,连这种东西都没发现,他是真把自己当兔子了吗?还是不是狐狸了?!
“没事。”靳北一笑,摸了摸兔子的头,“我给你处理一下。”
“嗯……”
靳北摘了几片宽大的叶子,正想弄干净伤口,舒临安就踌躇地说:“那个……伤口上可能有毒。”
靳北抬头,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来。
舒临安咬了咬嘴唇:“我感觉得出来。”
他拦住了靳北的动作:“你等等。”他俯下身,要去把毒血吸出来。
狼却抵住了他的额头:“不用。”然后靳北就弯腰,嘴唇贴上了他的皮肤。
与毒素带来的麻痹不同,舒临安的脚踝像是过了电,电流在他脚踝,小腿,大腿,乃至全身乱窜,他忍不住颤栗。
靳北吐出一口血,颜色发黑。他皱了皱眉。
兔子的身体微微抖动,他抬头抚了抚对方的肩:“别害怕。”
他,他不是害怕。
等到血液的颜色恢复正常,靳北直起腰:“好了。没事了。”
他拉过舒临安的腿,搭到自己腿上:“都怪我,我都没发现。”
舒临安本来责怪自己竟然没发现,现在他不怪自己了,还想表扬一下自己。
第一次有人噙着他脚踝,给他吸出毒血。第一次有人给他包扎。
如果受伤就能换来这样的待遇,请让他多受几次伤吧。
靳北用树叶和随身的药粉给兔子包扎,动作轻柔。舒临安一边窃喜于脚踝的触感,一边想着别的事。
不管怎么复盘,那看起来都不是他们的问题。
按理说,小小的障碍,他不用看都能感觉到,但刚才在他落脚之前,他什么感觉也没有,只觉得前面一片坦途。
除非是伪装的、突然出现的、被隐藏的障碍,才会这样。
并不是个偶然,舒临安想,是故意为之。
怎么会这样。
“包扎好了。”狼捏了捏他的脚踝,舒临安回神,狼笑着望着他。
“想什么呢?”
“在想……我怎么会被划伤。”舒临安诚实地回答。
话一出口,他很怕对方说,因为你是兔子嘛。
可是,可是即使不是兔子,他也会受伤的……
“没什么啦。”靳北说,“我有时候不小心也会受伤啊,下次小心一点就好。我帮你看着。”
靳北说完,觉得兔子奇怪地看着自己,眼里泛着光。
“怎,怎么了?”
“是不是疼?我包扎紧了?”
“没有,没有。”舒临安低头,“你包扎得很好。”他蹭了蹭眼睛。
“嗯……要不要我背你?”靳北还是有点不放心。
舒临安笑了:“不用。”他撑着地站起来,靳北也紧跟着站起来。
“扶一下就好。”狼的手臂本来搭在他肩上,舒临安拽了拽那只手臂,拉到自己腰间。
狼的手臂僵了一下,扣紧了他的腰。
出了密林,再向山下走十里,就到了兔子的家。一路有鲜红的枫叶,昨晚看得不明显,今天早晨看到,才觉得美不胜收。
“真好看啊。”靳北抬头望着头顶的红云感叹。
舒临安慢了下来,搭住靳北的手,踮起脚尖,在枝头摘了一片又大,颜色又鲜丽的叶子。
他把叶子递到靳北手旁:“送给你,这片好看。”
靳北接过,有点受宠若惊:“谢谢。”
舒临安却忽然收回了手:“嗯?等一下啊。”
“啊?”靳北很是紧张。
他走到路旁,在地上翻拣了一阵,挑出了一块石头。舒临安蹲着,靳北就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他,又期待又紧张,就像盼着节日节目的小孩。
这种褚石划在东西上能留下黑色的印记,和炭笔一样,舒临安磨了磨石头尖,坐到了地上,在石头上画起画来。
“你还会画画啊!”靳北惊奇道。
“嗯~”作为一只风雅的狐狸,怎么能不会些这些手段呢。
黑色的线条重重叠叠,很快勾勒出了轮廓。尖尖的耳朵,长尾巴与神采熠熠的眼睛。
靳北睁大了眼睛:“我,我吗?”
“是。”舒临安笑道,涂上漆黑的发色。
靳北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抬头望着兔子:“我有这么好看?”
“比这个好看。”舒临安收笔,抚了抚枫叶,递给了他。
“……”
怎么办!他太喜欢兔子了!
第10章
靳北把那片枫叶当作宝贝一般收进了衣袋,一路上心情都飞在云端。直到舒临安说到了,他才回到地面上。
兔子的家在一株大槐树旁,青色的石砌屋子,小小的门窗,看上去很可爱。槐树前面是一片大大的Cao坪。
Cao坪上的露水已经干涸,舒临安望着晨光下的Cao地想,这个时候,他家门前的Cao坪应该还残留着莹莹的光,s-hi漉漉的。
“春天的时候,可以做槐花饭诶。”靳北望着槐树说。
“嗯?你会做?”
“会啊。”狼自豪地点头。舒临安挑了挑眉,那种复杂的饮食,他尝过几次,但很少吃到。
“明年春天的时候,我们来做槐花饭吧。”狼转向他,眼睛亮晶晶的。
“明年春天……”
“嗯。”
舒临安念着那四个字,脑中却一阵晕眩,好像暖风与百花都在话里卷了来。
太远了。又好像很快就到了。
“好啊。”他不管未来莫测,先答应了再说。
“可是我不会做呢。”舒临安望着那株树笑了。
“我会啊。我做给你。”
“……好。”
仲秋的槐树旁,没有浓郁的花香,只有晨风带来的山林清香。舒临安又做了做心理准备,深呼吸一口,三,二,一,推门。
“进来吧。”
一切如常。和昨晚一样,很好。
除了他看到床,就困得想要倒上去了。
靳北跟在他身后,进了青砖小屋。
舒临安娴熟地走向厨房,去倒茶。
靳北站在门口,环顾了一圈。小屋里面是淡绿与米白色风格,十分素雅。
“别站那里,坐吧。”舒临安回了个头,说。
“哦。”
靳北走向客厅。藤椅上铺着薄薄的坐垫,他坐了上去,感觉软软的。
舒临安端着两杯茶走了出来,递给靳北一杯。碧绿的茶水沁香扑鼻,靳北嗅了嗅:“茶叶很好呢。”
舒临安心中暗笑。这是他昨天带来的。那群兔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