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浩皱眉,望一眼窗外,果真这夜太过漫长。
酒醉酣畅,眼神迷离,宋东阳起身就要往门外走,白浩连忙追上问:“是要回了吗?”
宋东阳捂着嘴摆摆手,嘟嘟囔囔:“吐……去吐…”三步并做两步就往门外冲。
“等等我。”白浩紧随其后。
宋东阳摇摇晃晃,被门坎绊了一下,白浩连忙拽住这人胳膊,却又忽得松开,看宋东阳作势要吐,他又匆忙后退一步。
锦瑟立即过来搀扶道:“宋公子怕是难受,我扶着他去隔壁梳洗,去去就回。”白浩侧身,空出走廊好大一段距离。
二人歪歪斜斜,相互搀扶,锦瑟推开房门拽过脸盆,让宋东阳吐得天昏地暗。
“您老这回是真拼了老命。”锦瑟一边轻拍宋东阳,一边心疼的埋怨。
“废话!呜……你当这白家人好对付?不演真一点……不演真一点怎么出得来。”他头疼欲裂,多久没喝这么多了,“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我的好阁主,没有您的命令,谁敢动宋家人?我们不过是……”
“闭嘴!哇……”宋东阳抹了一下嘴,自言自语道,“究竟是谁……”
他默默沉思,头似乎更疼了。
锦瑟问:“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你之外,谁还对宋家有如此深仇?”
“深仇?呵呵……要不是宋境,我今天还能活着站在这里与你说话?”此刻,宋东阳这话听上去更像是自嘲。
“咚咚咚……”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紧促的敲门声。
“静观其变。”宋东阳下令。
白浩敲了好一阵,门一开,宋东阳便要直直得倒在他身上,酒气混杂着呕吐过后的酸臭味,白浩迅速侧身,由着宋东阳摔在地上。
“额……”宋东阳似乎觉得头更痛了。
第3章 结盟
这一觉睡了许久,梦里全是男男女女哭喊的声音,是恨、是悔?虽是阳光刺眼,可冷风却直往人骨头里钻,从掌心一直凉到脚尖,每一根汗毛似乎都在瑟瑟发抖!
“宋公子?宋公子?”
“嗯……”恍惚间听到有人叫自己,宋东阳这才缓缓醒来。
“你该喝药了。”榕芷扶起宋东阳,把药碗递给他。
“啧啧……榕芷姐姐,这白家凡是能往嘴里放的东西,真够难以下咽的,连胭红阁糊弄客人的冷食都不如……胭红阁?糟了,白浩呢?”
“你都回来了,少掌门怎么会在那种地方?”榕芷一脸嫌弃。
“胭红阁概不赊账,辛苦他了。”宋东阳一边道,一边起床准备梳洗,“是他送我回屋的?”
榕芷摆了摆毛巾,递给宋东阳:“他没送,使了胭红阁两个小斯抬您进屋的。”
“你说……胭红阁的小厮抬我进屋?”宋东阳此生最恨,丑陋男人碰他身子。
“当然,少掌门自不会做这种事。”
“打水,洗澡!”宋东阳催促。
“啊?”
“洗澡!”
一招霜花飞月在前,一招剑指天涯在后,白浩已占上峰。
白子明稍稍停顿,拿起剑朝白浩刺去,白浩退一步,进两步,再退三步,诱敌深入。白子明眼看上当,回过神来,为时已晚。
“戏耍游龙。”白书望从旁指点。
白子明剑花一挽,回身,距地面三尺处侧身回旋,作势收剑,待白浩探身,再刺出,白浩慌忙后退,又补一剑,尚不算晚。白子明再退已晚,胜负已定。
白浩收剑,双说抱拳:“师兄,承让!”
“浩儿,你来一下。”白书望道。
“是,爹。”
“今日为何心不在焉?”转过长廊,白书望才问。
“我……”白浩吞吞吐吐。
“让你去查宋东阳,很费神?”
白浩不语。
“昨夜你们去了胭红阁?”
白浩耳朵微红。
白书望笑笑:“我儿还是太过纯良。”
白浩恨不得一头扎进地里。
“宋家之事查探如何?”
“出事当日,青城并无异相,往来商旅、经途客船,都无可疑。不过……”
“不过什么?”
“宋家灭门,刚过戌时,晚饭时分,寻常人家最是热闹。可是周遭百姓回忆起来,当夜甚至比往常更加安静,这虽与现场无打斗痕迹相吻合,可是宋家人人会武,出了名的铜墙铁壁,当真毫无反击?还是根本来不及反击?无论对方是人是魔,能悄无声息的潜入,制造一场如此大规模的屠杀,还不惊动他人实非易事。”白浩停顿一下,继续道,“此事若是魔道所为,敌我分明,除魔三家,如今只剩我白家,处境堪忧。若非魔道,能悄无声息入青城,灭宋家,此间力量怕是早已超出我们想象,此举无论目的是何?都使我们堪忧。”
“四子中只留一子,你还是要多加留意。”
白浩双手作揖,“父亲放心,求真相更是求正道。除魔祛邪,族旺家兴,儿子自当全力守护。”
白书望满意的点点头,又想起一事:“宋家已去,除魔一族自不可群龙无首,武林正道择日便会齐聚青城,共议大事,推选新的盟主共抗魔道,也为宋家讨回公道。”
“两大除魔氏族只剩白家,论修为、论人品都是父亲。”
白书望摆摆手,看着白浩道:“少年出英雄,为父老了。”转身,看着满塘荷花盛开,甚是娇艳,“这几日抓紧时间练剑。”
“儿子知道。”
所谓开挂的人生是哪般?有钱有势的爹,有容有貌的脸,有像白浩这般卯时起床亥时入睡的苦行僧,自然有像宋东阳这般贪图享乐、游戏人间的二世祖。
睡到日上三竿,天香楼的“佛跳墙”实属上乘、豫园门口的“枇杷糕”足以留香,但只有入夜,这胭红阁的胭脂醉才最好喝。
锦瑟扭着腰,对吐得天昏地暗的宋东阳温言细语:“阁主又来喝花酒?你就不怕白家那位起疑心。”
“不……”宋东阳打一个酒嗝,继续道,“不找他来,谁替我付账。你这胭红阁的生意可越来越黑了。”
“又不是你的钱,心疼哪般?”
宋东阳起身,一抹嘴:“你以为他没查过胭红阁。”
“咱密语阁可是江湖第一暗杀组织,连宋家那老头都查不出,指望白家那帮蠢货?”锦瑟撇撇嘴。
“切莫轻敌,事情查得如何?”
“阁主料得不错,白家已经通知了三门五派,五月初五齐聚白连府邸,共商结盟之事。”
“果真是坐不住了。”宋东阳道。
“您当真怀疑白家?连咱们都动不了的人,白书望有此能耐?”
宋东阳道:“有或没有皆不重要,我只要‘同归复元法’。这是宋家的东西,也只能是我的东西。”
除魔卫道,天谕降妖。三门,乃天门、地门、将门,擅以守为先,天门空居天,人上丹田处开天目,以眼通大地,明己见;地门地居天,所信福祉鬼神,皆可化符咒;将门禅居天,以色无空,以色有空,明镜明心。五派为指剑派、万佛宗、无为道、天安山、华y-in堂。三门源于慧山,各自为道,重在修仙,五派出于江湖,除魔降妖,布道祛邪。
五月初五这日,各门各派掌门人及其座下弟子,还有自称江湖豪杰各路人马齐聚白家别院白连府邸。
天公不作美,从晨起便开始下雨。来人进进出出,脚上、身上皆是雨水,泥泞异常。虽说狼狈,却好不热闹!你来我往,认识的不认识的,总道一句“见过”。
彼时,白书望携其独子白浩、弟子白子明、宋家四子宋东阳现身。宋东阳头戴束发青玉带,穿一件束袖口的石青金边绸缎褂,连日来好吃好喝都显在脸上,丰腴了整整一圈。眉入墨玉,脸如桃瓣,到完全是传言中宋家骄奢 y- ín 逸的公子样儿。
众人看在眼里,嘲在心里。想宋境盟主一世严苛,刚正清明,满门尽丧,独留一个这般货色,大喜即大悲。
宋东阳也不言语,入主家席独自吃酒。心里埋怨着榕芷,明明是那件黄色长袍更好看些,非不让他穿。
宋书望立于前,双手抱礼,气息浑厚:“书望感谢各位同道远道而来共商除魔大事,来!举杯!一敬善恶报来终有日、二敬枉死英魂冤可洗、三敬匡扶正道指日可待!”
“好!”众人纷纷应和。
宋东阳斜眼观察,暗暗鄙夷,这习武之人,怎么都这般粗鲁。目光略过墙后一席,却被一人吸引,那人虽带着斗笠,遮着多半张脸,但仅凭一张嘴就能判断,此人样貌必定过人。宋东阳向来对所有美的东西能一眼看透,但对粗鄙不堪的东西,碰一下就浑身难受。
再看席上,白书望已痛心疾首,继续道:“赵家、宋家接连被害,宋盟主也重伤未愈,但除魔之事刻不容缓,如今魔道日益猖獗,为避免此等惨案再次发生,今日邀各位英雄列席。书望斗胆,提议推选新盟主,让赵家、宋家冤屈得以大白天下,正道匡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