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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停止的感官终于再度开始运作,少年挣扎着醒来,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还记得落水那一刻。但神奇的是脑中又多出一段别的印象——仿佛在醒来之前,还做了一场绵长而隽久的梦。
只是目前头疼欲裂,双目发黑,什么也看不见。在视野未恢复前,他索x_ing将这清晰若真得彷如真实发生过的梦境又再回味一次。
最初见到的是一位头戴只有在庙里才能见到的白色兔神面具的神秘人士,开口便是惊人之语:
“你已经死了。”
听闻这般不切实际的话,方齐砚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在做梦?捏了捏脸,不痛。又四处张望。
只见天地间混沌一片,入眼皆是虚妄。像被利爪拉扯过的白色薄雾在周围缥缥渺渺,虚虚晃晃,除了他俩,再无别的人影……怎么看都像是虚幻之地。
这肯定是梦境。
而他想起之前的事,坏心情便也延续而至,只想要赶紧醒来,回去找那醉鬼算账。只是面前的兔面具却告诉他说:“回不去了,你现在已身处地府。”
方齐砚不置可否,只在周围走动,试图找出醒来的方法。但却毫无线索。
兔面具见他对自己视若无睹,有些为难。他本是给亡灵带路的引路人,耽搁太久可不好,便催促道:“不管你有什么疑问,去到鬼判殿后就能清楚。还是跟我来吧!”说罢,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既然无法醒来,不如顺势看看梦的走向会如何,再根据情势尽量做出让梦境缩短的选择……这样想着,方齐砚便点点头,跟随兔面具上路。
二人穿过层层雾气,来到一条约莫排了七八十个灵魂的队伍末端。兔面具掏出一个本子准备打勾。方齐砚有些好奇,探头去看,所见之物却令他惊诧不已,不禁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名字旁边……为何有个‘替’字?”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做人就该揣着明白当糊涂。”兔面具偷偷使力,试图把勾魂簿抢回来,无奈越使劲,对方也越来劲。眼看勾魂簿要一分为二,兔面具急了,喊道:“撒手!撒手!我告诉你还不成吗?”
方齐砚松开手。心中已大致有了个底。只是还不敢相信自己可怕的猜测。
替。
替换。
替代。
能想到的都是这样的词语。
“老实说,寿命真正到了的是这人,”兔面具用手指指着另一个被划掉的名字——也就是醉鬼的本名,静静宣告道:“你是替他死的——”
未曾想这个梦竟会与现实相连……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管如何,听闻此解释后,方齐砚心中恼怒之情更甚,只觉该梦令人烦闷无比,想着要快快结束。便换了种方法,用力拍打起自己的脑袋,期翼此举见效。
可惜还是没能如愿以偿……
兔面具以为他是受了刺激,小心收起勾魂簿后,好意拍拍他的肩膀,提醒道,“以命换命的福报很高。你就不要难过了,我保证你的下一世,一定比现在更好!”
方齐砚停止拍打动作。敲了那么多下,一点疼痛感都没有,连晕眩都无,不愧是梦……只是,现在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在梦里再过一世?
为了加快梦的流程,他蓦然扯住兔面具的衣袖,商议道:“请现在就带我去鬼判殿,这样的死,我才不接受——”顿了顿,又将本心想法脱出,“……能不能回魂?”
这样应该就能醒来了吧?
兔面具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良久,点点头道:“好吧,带你去就是。”
福报厚泽的灵魂的确拥有优先审判权。看他如此想回现世,索x_ing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直接带他去魂迹稀少的转轮王的十殿听殿下的判断罢。
一转眼,画面便切换到了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甬道前。兔面具指向前方,与他告别道:“这便是十殿的审判之道。从这里开始,得由你自己前进去找转轮王。而到达十殿所需花费的时间,取决你之前的人生轨迹。倘若一生中光明磊落的占比较大,中途就会出现心灯给你指路。反之则只能在黑暗中独自摸索,也许会徘徊多时。”
方齐砚有些不明就里,但明白穿过这里后,便能继续梦的进程。他向兔面具道谢后,孤身进入甬道,于黑暗中摸索着前行。
两侧墙壁手感平滑而又坚硬,虽是在梦里,仍有股透彻心扉的凉意从掌中袭来。大约行进了十多分钟,前方悄然出现一条岔路——而他却不知晓。
就在这时,视野中却忽闪着亮起了一盏银箔色的灯,安静矗立于其中一个岔口里,如同清和的月光,浅浅给他指示。
方齐砚凝神看向另一个黑洞洞的岔口,好像一张怪物的大嘴,要将人吞噬……他直接朝有灯光的那条路走去。
这或许,就是兔面具所说的心灯吧?
之后每走到一段视野消失的交界之处,都会适值出现一盏新的明灯,替他指引方向。感受着这份不同寻常的温暖,方齐砚很快便顺利走到了甬道尽头。那里等待他的,是一扇看似厚重的黑色之门。
轻轻敲门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隙。他推门而入,印入眼帘的也是一盏灯。只是与银色心灯不同,光线更为陆离。虽将室内一隅照得亮堂,奇特的是,灯旁却存有一团无论如何都透不过光线的庞大黑雾。
未及方齐砚观测那是什么,黑雾中就倏然传出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