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紫遥面无表情地看着屋内的情景,暗道:“老狐狸,明日本公主就送份大礼给你。”
正打算离去,肩头却突然被拍了两下。楚紫遥以为被发现,条件发射地使出擒拿手法,抬头的同时,不禁愣在了原地。
“傻啦?快走。”苏玉青嫣然一笑,做了个开溜的手势。
楚紫遥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苏玉青相遇,有点小激动,有些不知所措。分别后的日子,她经常会想念这个大师姐,也曾想象过再次见面的情景,如今意外重逢于明理堂屋顶,是她没有想象到的场景。
苏玉青本是去回雁楼凑热闹的,去的途中见到一道熟悉的影子在消失在街角,她连忙跟上,想要验证是不是眼花看错了。待见到楚紫遥小心翼翼趴在明理堂屋顶的时候,她不禁哑然失笑。她想,还没老到眼花呀。
“师妹,你在明理堂屋顶做什么?”苏玉青带楚紫遥拐入一条空旷的小巷子,开口问道。
楚紫遥沉默半晌,道:“上次竹林之事,与明理堂有关。”
苏玉青道:“哦,你不说起我还忘了。明理堂是明啸天的地盘,那日与你们交手的也是明理堂的人。他们千里迢迢跑去边境请你们来明理堂做客,到底是为了什么?”
楚紫遥皱眉道:“暂时还不清楚。”
苏玉青觉得有必要帮一帮这个初出江湖的师妹,问道:“要不要我帮忙调查?”
楚紫遥道:“多谢师姐美意,我想我自己能够解决问题。”
苏玉青懂了似的点点头,想起回雁楼的酒,笑道:“不跟你说了,我们改天再见。”说完摆摆手,人已去到几丈开外。楚紫遥想追,最后还是朝相反的方向走回了独孤山庄。
次日晨起时分,州府衙门门口。
一个五短身材的衙役伸着懒腰,打开大门,猛然见到门口并排摆满了铺着白布的担架。他好奇心大起,大步上前,掀开白布,却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指着那些担架,嘴里大喊:“鬼,鬼……鬼啊!”
紧随其后走出来的衙役见他坐在地上叽里呱啦乱叫,觉得莫名其妙,遂也上前掀开一看,这一看就不得了了,他放声大叫:“不好了!老爷,老爷……不好了,死…死……死人啦!”
衙役大声叫喊着,连滚带爬的朝府内跑去。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知州软香玉在怀,正在跟周公下棋,被人大呼大叫地给吵醒美梦,心情一点也不美丽。知州打着呵欠,呵斥了衙役几句,胡乱的穿起衣衫,便被衙役拉着走出房门。
衙门外一排担架上的白布已经尽数掀开,担架上全是死尸,一共十三具。
知州本在半梦半睡间,死尸的出现,着实是一个不小的惊吓。惊吓来的太过突然,知州瞌睡顿时醒了,抖声问道:“怎……怎么回事?”
“小人不知道啊,这,这……一开门就在这儿了!”
“大人,你看!”衙役送上一封信,还有一支茶花。
知州抖着手打开信,只见信上写道:“八里坡凶案元凶尽在于此。”
送信的衙役惊呼出声:“大人,是花影楼,是花影楼!”
“快,快传仵作!!”知州脸色一变,背心直冒冷汗,手一抖,茶花跌落在地。
八里坡凶案他是知道的,一群襄王府的官兵洗劫了八里坡,手段比强盗土匪更残暴。襄王啊,他怎么能动?怎么敢动?原本打算把一切推给附近山寨的土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蒙混过关的,他想万事大吉,可有人偏偏不准。
死的都是朝廷的官兵啊,花影楼的人还真敢做。
仵作很快就到了,检查完尸体后直摇头,道:“大人,他们的老二都被切了!”
知州一听,条件发射的看了裆下一眼,伸手抹了一把额头冒出来的冷汗。
花影楼规矩,奸,淫掳掠者,杀!可是,切了老二再杀,手段未免残忍了些。知州面露苦色,看来要去一趟襄王府了。思及此处,他神色一凝,当即下令:“赶紧挖坑埋了,此事不得再提起!”
花影楼在钦州城郊,那是一块绝佳的地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它一年四季都被笼罩一层烟雾之中,犹如仙境。
花影楼牌坊不远处,立着一块高丈余的石碑,上面刻着‘男子不得入内’几个大字。许多人都知道,花影楼除了几个必要的公仆是男人,全是女子。
阁楼里,傲雪躬身道:“楼主,事情都办妥了。不过,属下回楼时,看见独孤怀瑾和杜逾明送来好些珍贵药材与上等的女儿红来,此时正在门口等着。”
屋内的所有装饰都有红色的痕迹,地毯是红的,纱帐是红的,上首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女子,她的衣衫也是红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苏玉青。
苏玉青伸出手掌,举高,看了半晌,似笑非笑道:“东西收下,人就赶走吧。我说过了,不在花影楼见任何男人。”
“可是楼主,独孤怀瑾邀你去独孤山庄赏山茶花,杜逾明也邀你一同去城西赏山茶花!”傲雪打算退下,想了想还是说了。
“不想去,帮我推了。”苏玉青摆了摆手,起身往里屋走去。这些人真是无聊透顶,花影楼多得是山茶花,她可不稀罕出去赏花。
“可是楼主,那人在独孤山庄。”
苏玉青顿了顿,道:“她去独孤山庄干什么?”
“她是独孤老爷子的外孙女,这点没几个人知道,却是难不倒我们花影楼。”
“应了吧,我明日得闲。”苏玉青嘴角弯了弯,想到了那个美得不似尘世凡人的师妹,心道:‘原来她还是独孤山庄的人,妙极妙极,有趣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赴会
正午的太阳很猛,但是在花影楼外等候的人并不觉得日光灼人。
独孤怀瑾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哈哈一笑,对着一旁的杜逾明拱了拱手,笑道:“杜兄,苏姑娘应了我的邀请,你还是请回吧!”
武林四公子名满江湖,却都输在了一个情字之上。
四公子其中两位都倾心于同一个人,都爱慕花影楼楼主。
杜逾明笑了笑,说道:“怀瑾兄好本事,你是如何得知苏姑娘喜欢山茶花的?”
独孤怀瑾不答反问:“杜兄又是如何得知苏姑娘喜爱山茶花的?”
“哼,这次算你狠!”杜逾明不再看独孤怀瑾,扬了扬手,对一旁的人道:“东西留下,放在石碑旁,不得越过石碑半步,谁过界了,我打断他的腿!”
独孤怀瑾对杜逾明的态度不以为然,也对身边的家仆吩咐道:“东西放下,同样不准越过石碑!”
独孤山庄布局很复杂,东厢一直空着,是特意留给楚紫遥两姊妹居住的。
偏厅内,一个黑衣男子半跪行礼道:“殿下,一切准备就绪。”
楚紫遥坐在太师椅上,捧着茶盏,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淡淡道:“不能放走一个人,否则,提头来见!”说完放下茶盏,对冬梅道:“去带五小姐过来,我有话问她。”
“是!”冬梅应了话却并没有出门,踟蹰不前。
楚紫遥看出了她的犹豫,道:“冬梅,有话就说。”
冬梅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说出来,既然被看出来了,只有硬着头皮说:“八里坡元凶今早已经全部送去了衙门。”
楚紫遥想起了八里坡的惨状,闭了闭眼,睁眼时脸色依旧,道:“今早听烟儿说起过,是花影楼做的?花影楼是什么来头?”
冬梅右手食指动了动,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深呼一口气,道:“确实是花影楼做的,花影楼专杀奸,淫掳掠的男人,上至楼主下至仆人皆是女子,楼主就是在竹林救过我们的苏姑娘。”
楚紫遥捧茶的手一顿,千万个想法顿时在她脑海中乱飞。半晌,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过了好一会儿,问道:“你们早知道苏玉青是花影楼楼主,是不是?”
冬梅答道:“是,殿下昏迷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苏姑娘不让我们说。”
楚紫遥继续追问:“你们早知道花影楼在钦州,是不是?”
冬梅闭眼答道:“是,苏姑娘在我们离开的时候,特别嘱咐我们不要说。”
楚紫遥不再说话,坐回太师椅上想事情。
“皇……姐姐,独孤怀瑾邀我们明天一起赏山茶花。”楚紫烟推门进来,猛地想起楚紫遥的嘱咐,改口叫了声姐姐。
“山茶花南楚多得是,不去。我正打算找你,过来!”被人打断思绪,楚紫遥有些不悦,看是楚紫烟只好作罢。
听到过来二字,楚紫烟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想躲,但她不敢。她站在原地不动,硬着头皮道:“听说独孤怀瑾准备这个赏花大会有些时日了,好像是为了一个姑娘。我跑去问他,他说是花影楼的楼主,就是今早传得沸沸扬扬的花影楼,姐姐,我们也去嘛,看看那个楼主到底是何方神圣,是丑还是美。”
楚紫烟一番话说完,楚紫遥的脑海里立刻盘旋着一个令她心里发酸的念头,那个男人,也就是她的侄儿,他喜欢苏玉青,心道:‘能让一个大男人为她去折腾些花花草草,果然是妖孽。’
皓月当空,凉风徐徐。
花影楼,阁楼之上。
苏玉青倚着栏杆,手执酒壶,半眯着眼看挂在半空的明月。
她突然想起多年前一时兴起做的打油诗,内容是这样的:
浅淡笑意隐寂寞,颔首低眉显温柔。
风花雪月一世安,花前月下几缕香。
对月长叹别离苦,举杯饮尽杯中愁。
看花争奇斗艳时,君归无期望断肠。
苏玉青读的书并不多,跟着天机道人后一直都只想快些练好武功,然后下山去云游四海,尝尽世间美酒佳酿。还记得这首诗是当时与李辰良斗酒后,她胡乱瞎编的。不过,李辰良那厮居然竖起大拇指说‘不错,有进步’,苏玉青就着壶嘴喝酒,暗骂李辰良是个马屁精。
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感觉有些寂寞。
苏玉青想到了她的亲生妹妹,不禁微微叹息。被迫分别这么多年,不知道还像不像小时候那样爱哭鼻子,若是真的哭鼻子了,谁去哄呢?南楚皇宫么,是不是该去看看她?
“楼主,该回房歇息了。”傲雪收拾着圆桌上的酒壶,道:“明日还有约会,楼主应该早些歇息。”
傲雪是苏玉青最信任的人之一。当初在血泊中救起傲雪,此后便一直将她带在身边。若是她不在花影楼,花影楼的事务一般都是傲雪在打理。不过,苏玉青觉得傲雪最近越来越婆妈了,整天催她早些歇息,甚至还私自藏她的酒。
“傲雪,我昨日在回雁楼赢回来的酒呢?”苏玉青撑着脑袋瞪傲雪,不满道:“你知道我为了赢那十坛陈年花雕喝了多少难喝的五加皮么?识相的快给我拿出来,否则,我明日便找个媒婆帮你说亲,早日嫁你出去。”
成亲,想都没想过。傲雪一阵恶寒,连忙道:“酒在酒窖呢,明日再喝罢。”
“这还差不多。”苏玉青得逞一笑,将手中酒壶随意一抛,正好落在傲雪手中。举步下楼,回头笑道:“若是下次再藏我的酒,你就死定了。”
傲雪撇撇嘴,连声称是,并在苏玉青锐利的眼光下发了个毒誓。
得到肯定的回答,苏玉青这才心满意足的下楼,回房睡觉。
是日,风和日丽,独孤山庄内洋溢着一种喜庆的氛围。
山茶花在独孤山庄的西南面争奇斗艳,含苞待放,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独孤怀瑾在凉亭里设一桌宴席,赏花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