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喜宴逢故友
“既然是父母官,知府大人就应当心怀百姓,而不该如此记仇,自毁清誉。”
声音不大,却足以引起柳州知府的注意,目光放在上官宛身上打量,还是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本官如何处事,不需要你一介女流来告知!”
慕容恂暂时不管周围的打手,只顾着看向为自己打抱不平的上官宛。
“是么?” 上官宛侧转过身,“大人一意孤行,让人不能言其所想言,不知在场的百姓会怎么想?”
虽说民不和官斗,但知府在热闹堆里叫出这么多侍从,摆明仗势欺人,破坏了气氛,自拆墙脚不说,多少引起了百姓的反感,闲言碎语地有些微词。
端坐其上的杨丘平突然就变了脸色,话都开始说不利索,“这……这……都给本官退下。”
薛升,薛凯,陈举人都不解地望向杨丘平,杨丘平一副想看上官宛又不敢看的模样,几乎有些坐立不安,看了上官宛眼色,结结巴巴地说了,“姑……姑娘说得有理,下……下面的事照常进行。”
上官宛不再说什么,示意慕容恂也跟着退场,耽误选亲事宜很久了,接下来应该交给一对有情人。
杨丘平比之前更加正襟危坐,不敢怠慢和妄为了。真正让知府转变态度的,不过是上官宛转身的时候,手心亮出的一块玉佩,象征天皇贵胄的信物,借着顺应民意的台阶,杨丘平够聪明,适当收手,没有造成太难看的场面。
慕容恂只当上官宛聪明机智,不曾多想。方才想走过去的心思也暂时打住,慕容恂还要帮一帮这陆家二公子抱得美人归。
“一线牵”的选亲办法既然是知府等人一致肯定和同意的办法,将计就计才能杜绝所有异议,打翻官商凭借姻亲勾结的如意算盘。九十九条红绸布除去慕容恂和上官宛牵出的那几条,看起来没有变化,实则通过上官宛和慕容的运功,剩下其余红绸布的位置已然发生变化,就算是一早算计好的陈举人这下也不能准确地告诉薛凯该牵哪一条,而慕容恂清楚得很。
“陆公子,你能否相信在下?”
“但求公子指点!”
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被扶出,轻移莲步,最终挑了一端在手里,握紧的手在微微颤抖。陆承海相信慕容恂,和薛凯同时做完选择,结果不言而明。比起得到薛家财富的支持,柳州知府当然更为保住了头上的乌纱帽而高兴,一时之间,皆大欢喜。
慕容恂和上官宛并肩从食府出来,心情是说不出地愉快,“多亏上官小姐,否则在下就好心办坏事了。”
不管慕容恂的证明成与不成,老奸巨猾的知府都有退路,达不到帮助知府小姐和陆家公子的最终目的,只有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用他们想出来的办法促成这段姻缘才能最好地服众。所以上官宛才在慕容恂信心满满地要证明陈举人那个方法是错误的时候那么着急,转而提示慕容恂,一起将计就计,对付荒唐的人不能讲道理,那就也用荒唐的办法。
上官宛浅浅一笑,“公子一心想要帮人,疏忽了而已。”
差点帮了倒忙的慕容恂还得到上官宛的认可,这让慕容恂感到窘迫,再要说什么时,后面似乎有人追过来,等慕容恂和上官宛停住脚步,才看清是陆承海。
慕容恂迎上气喘吁吁的陆承海,“陆公子这会怎么有空跑出来?”
陆承海拱手,“在下想请两位喝杯喜酒,以谢今天的帮助,还请两位赏脸。”
“这……” 慕容恂看向上官宛,笑了,“沾沾喜气也不错。”
喜宴摆在城郊陆家庄,而不是官府,上官宛这才一路随行,接受了陆承海一番美意,自然是与慕容恂一同前往。
“我家小姐因为你,真是什么事都做了。”
感叹风景秀美,景物怡人之余,小舞一句略显抱怨的话听得慕容恂一头雾水,小舞倒很善解人意地看着慕容恂疑惑的表情往下解释。
“我没有说错啊,从红庙姻缘铺前遇到你开始,事情不断,现在又头一次当了回红娘,稀里糊涂被人请为座上宾,可是马车都没得坐,还要听某人前言不搭后语的废话。”
小舞摆明是打趣在上官宛面前紧张的慕容恂,而且三番两次,慕容恂不介意,上官宛面上都挂不住,“小舞,路不远,租个马车的时间都能到了。”
慕容恂惊讶于上官宛对自己的维护,小舞仍旧直言直语,“我说,是慕容公子别有用心吧,好山好水,相伴携行。”
慕容恂笑了笑,并不反驳。上官宛在慕容恂的注视下看向远方,看到了悬挂着的红色大灯笼,“前边好像就是陆家庄。”
上官宛话音刚落,就看见新郎陆承海正往这边来,亲自带到陆家庄门口,一座宽阔幽静的别院,树大叶茂,倒是一处雅致舒适的住所。
“慕容公子,上官小姐,这是家兄,陆承斌”,陆承海身边站着一位容貌与他极为相似,又更显稳重的一位男子,“大哥,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和芳儿的大恩人,慕容公子,上官宛小姐,这两位是她们二人的朋友,蒋川,小舞。”
“幸会,多谢几位对舍弟的帮助,快请进屋喝杯水酒。”
陆承斌的声音和他这个人一样稳重,没有太多繁文缛节,说是书香子弟又有江湖人士的豪情,让慕容恂颇为欣赏。陆家的宾客很多,多半是生意上往来的商贾,慕容恂和上官宛没有和他们安排在一起,而是由陆承海带去了内厅,刚到门口,慕容恂就听到了熟悉的,洪亮的嗓音,待到里面,两方的人都愣住了。
“慕容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洪世昌看见慕容恂和上官宛,一个箭步就走了过来,一脸兴奋,声音都提高了两三度。慕容恂则是愣住的呆样,“洪大哥,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说去城郊办事?”
“哎呀,好兄弟”,洪世昌激动地拍着慕容恂的后背,“我说的城郊就是这陆家庄啊,陆家兄弟和兄弟你一样,是我们冷虎山的自家人,有事托我帮忙,我才过来柳州,慕容兄弟你呢,你们四人怎么又会到这来?”
洪欣堵在好哥俩模样的洪世昌和慕容恂面前,“大哥,你不要老是自作主张好不好?谁当她是自家人?!”
慕容恂扯扯嘴角,连这个无礼的女人也再次碰到了。
“小妹,你又闹什么闹?大哥跟慕容兄弟有缘,你一边去!”
洪欣一个瞪眼,抬腿就劈向慕容恂,慕容恂推开洪世昌,旋转脚步躲开,洪欣也被洪世昌抓住了。
“等会,等会”,陆承海趁此空隙赶紧站到中间,“洪大哥,慕容公子,你们能否先解释一下,你们认识?”
“何止是认识?” 洪世昌大着嗓门开始理清关系,“慕容兄弟是我兄弟,也就是承海你的兄弟,你们谁大谁小,谁是兄谁是弟容后再说。这位上官小姐是慕容兄弟的娘子,也就是你弟妹,还有……”
“等等,大哥”,除了洪世昌,其他人都有点晕,特别是上官宛,某个名衔好像还摆脱不了了,只得是慕容恂站出来,“上官小姐不是我的娘子,我们是在柳州萍水相逢的朋友。”
洪世昌插着腰看向慕容,“那你喝醉了之后又管她叫娘子?”
“大哥,那是酒后失言,当不了真。”
“慕容兄弟,我看你是酒后吐真言。”
慕容恂仰头长叹口气,后退一步,剪不断,理还乱了。
“事情是这样的。”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上官宛终于忍不住,站到战败的慕容恂身边,把遇见洪世昌的经历,怎么到陆家庄来的前因后果简单叙述了一遍,这下一青二白,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这样,慕容兄弟,那你就更不能走了”,陆承海干脆也学洪世昌,和慕容以兄弟相称,“因我兄弟二人有事拜托洪大哥,大哥会在这住上几日,慕容兄弟,你们也留下,天大地大,好兄弟难找啊!上官小姐可以和洪欣义妹作伴,还有舍妹陆承云。承云,见过二哥的恩人兼朋友。”
刚才一片混乱,几张熟面孔之外,就剩一位稚嫩俏皮的妙龄少女,大概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之前不发一言地看着兄长们乱七八糟的介绍,这会起身,目光扫过慕容恂,又扫过慕容恂,再转向上官宛,撅了撅嘴,“你们谁是谁,我一下子还分不清楚。”
“承云,不得无礼。”
“哎,承海,承云这小丫头没说错,我都被慕容兄弟整晕了,更别说她了”,洪世昌替陆承云说话,注意重新放回慕容恂身上,“说到底,是慕容兄弟你的不是,娘子还有乱认乱喊的么?”
慕容恂撑住额头,百口莫辩,追根究底,当时明明是洪世昌挑起的头,结果现在全给慕容恂难堪,主要是连累上官宛也这么尴尬,让慕容恂不忍。
“吉时到了吧,承海兄,我陪你去前厅准备拜堂……”
“慕容兄弟,你个糊涂蛋,拜堂的事哪会需要你掺和?!” 洪世昌一个劲地瞎着急,追着慕容恂和陆承海而去。
内厅里,走了陆承海,陆承云就是主人,可是这小主人只顾着盯着客人上官宛看,而更奇怪的是,上官宛还得承受洪欣的注视。这样聚在一起,似乎绝对不会有好事发生。
☆、宛被环绕恂喝高
几乎轰动全城的婚礼,加上陆家庄的好客之道,满堂宾客济济,人群中尽是恭贺声,酒宴上一片喜庆的红色更灼热了这热闹的气氛。
陆承海免不了要去敬酒,陆承斌怕弟弟醉得太厉害,在一旁帮着招待客人。洪世昌这个大哥为了兄弟,也替陆承海挡了不少酒。在这个理应是陆家兄弟做主角的宴会上,不会喝酒的慕容恂本可以躲过一劫,只是被古道热肠的洪世昌拉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得不一醉方休。
“洪大哥,我家少爷真的不能喝了”,蒋川一边给趴在桌上的慕容恂倒水,一边制止还端着酒碗过来的洪世昌,“我家少爷不能再喝了,已经醉了,醉了……”
“蒋川老弟你说什么胡话,这才开始没多久”,洪世昌推开阻挠的蒋川,坐到慕容恂身边,“兄弟,你又不要洞房,趴在这睡大头觉多没意思,快起来陪哥哥喝个尽兴!”
慕容恂勉强撑起红透的脸颊,晕眩的感觉让慕容恂睁不开眼睛,“大,大哥,改天吧,改天……”
“改天?哈哈,承海那小子娶亲还能改天吗?” 高兴的洪世昌把斟满酒的碗塞到慕容恂手里,看见慕容恂脸色泛红,神态迷蒙,愣愣又笑了,“慕容兄弟生得一副好面容,竟比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还漂亮。”
一句“放肆”,蒋川忍住没说,以慕容恂的身份,洪世昌因为这一句话就应该受罚,犯了不敬之罪。
“恩?” 慕容恂听清了洪世昌的话,双手摸上自己的脸,用力睁了睁眼睛,试图保持清醒,“大哥喝醉了才是,哪有将兄弟比作姑娘的,罚酒三杯!”
“呃,是,是,是,兄弟说的是!”洪世昌尴尬了片刻,仰头连喝三碗,以空碗示意慕容恂。
“好”,慕容恂拍桌一声喊,把蒋川都吓了一跳,“既然都是男子汉,那就不醉不归,大哥,满上!”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来!”
蒋川看着不吃菜,光喝酒的两个人,心里着急又帮不上忙,连慕容恂都对蒋川的阻挠感到不满,蒋川就是想护主也护不了。陆家兄弟慷慨大方,对待义兄洪世昌和恩人慕容恂又格外不一样,都是陈年好酒招待,酒酿甘醇却也后劲十足,慕容恂三碗过后就犯晕,现在逞强只会更难受。不说陆家兄弟这会正忙着,顾不上劝劝慕容恂和洪世昌,就是陆承斌陆承海有空,也不一定管得了慕容恂,蒋川只有空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