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未料到她竟当着众人指责自己,脸色一沉,却隐忍不发,转身抓起长剑,抵着茅焦说道:“茅焦你英明一世,竟糊涂一时,你可知嫪毐的真实身份?”
茅焦确实不知道嫪毐真实身份,闻言不由的一怔,暗道:“嬴政为何要将我带到这里,还要等知更来了才对我行刑,难道……知更大闹临淄城,我怕受牵连逃亡在外,若非嫪毐施救,我早就死了,我必不让他奸计得逞。”他心中拿定主意,便抬起头来,说道:“成王败寇,休要废话!”竟要咬舌自尽。
嬴政连忙伸手捏住他的嘴巴,说道:“好一个茅焦,死到临头,还敢如此狂妄,你不想听,寡人今天非告诉你不可,你可知道正邪大战?”茅焦皱眉不答。
嬴政目光扫过知更,回到茅焦脸上,说道:“也罢,也罢,你既已决心赴死,何不让自己死得明明白白一些,你可知邪派领袖姓何名谁?”
嬴政料定他不会再自杀,放开手,看向知更说道:“他名叫轩辕少典,当年魔教大败,都以为他死了,可是谁又会猜到他竟是假死,化名嫪毐混入我朝臣之中。”
茅焦愣了一下,心中大为称赞轩辕少典,只听他说道:“英雄不论出处,轩辕少典能从一败涂地中站起来,位极人臣,也算是大英雄,总算我未看错人,你话既说完,就快动手吧!”
知更看向茅焦,暗叹:“他也算是一条汉子,落得如今下场,说不得也有一些可惜!”
嬴政闻言,心中怒火织盛,将长剑丢在地上,对着知更说道:“此人大逆不道,知更卿家可愿为寡人……处之而后快?”
茅焦看了一眼嬴政,目光落得知更脸上,忽然放声大笑起来,说道:“四玉既出,天下大统!哈哈……哈哈,我也算死得其所,死得其所!”
众人同时一震,嬴政看了一眼知更,暗道:“我一心对付吕不韦,虽知嫪毐有造反之心,但为夺兵权,我决意让知更出征,怎料嫪毐会乘机造反,目下吕不韦虽死,但知更竟是嫪毐的女儿……”
他思前想后,拿定主意,对着知更催促道:“知更卿家还不动手?”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知更,想出她面部表情推断出她的心思,岂料知更捡起地上长剑,扬手一挥,茅焦已身首异处。
知更将长剑递给嬴政,说道:“大王可记得曾答应过我什么?”嬴政神色一沉,说道:“自然记得,只是……”知更抢先道:“只要大王不再食言,微臣担保你王位永固!”
话音刚落,众人目光齐齐向知更射了过来,均是暗道:“知更兵权在握,此话大有造反之嫌,只是不知嬴政答应过她什么?”
嬴政脸色铁青,说道:“我曾修书一封,让王翦交与你,你可收到?”知更轻笑一声,说道:“你觉得寓言之事与当前形势,孰重孰轻?”说完便抱拳告辞。
嬴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恨得牙痒,暗道:“此刻她顾忌母后和那两个孽种的性命,不会拿我怎样,但日食之后,情势会怎样,她若与天女魃同归于尽当然是好,但如若没死,寡人该怎么办?”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光,矢志由晕迷中清醒过来,看向天空,暗道:“难道此时已是翌日午时了么?”她手脚抬动,起了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低头一看,发现手足竟被紫色藤蔓绑住,藤蔓上挂着两个金色的铃铛,她一动,铃铛就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甚是悦耳。
她目光打量四周,暗道:“这里鸟语花香,四周怪石林立、古树参天、遥遥可听见轰隆隆的瀑布激流之声,此乃何处,我为何会在这里?”她竭尽全力搜索记忆,始终无果。
她镇定了一下心神,运足眼神望去,却觉得视线模糊,又暗自忖道:“我一运劲,方圆十里之事物均逃不过我的耳目,为何我现在……难道我武功被人钳制了。”当下她连忙运劲,发觉玄关、百汇要穴闭塞,暗叹道:“明日中午便是日食之期,我竟武功全失,也不知身处何处……”
她正在思忖之间,忽然听到一阵轧轧之声,接着便看见天女魃用荷叶盛着清水,来到她面前。
天女魃看着她微微一笑,说道:“我料定你此刻苏醒,便取了水来,让你解解渴。”矢志抬起头看她,见她双目之中暗含凶光,于是说道:“我不渴,你可是气恼我利用你对付拓跋驰,想要报复于我?”
天女魃蹲下身子,凝视着矢志,片刻后说道:“我的确恼你,不过我更恼我自己,你先喝下此水,它会带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矢志轻笑一声,说道:“我的性命在你手上,你想怎样都好,我根本无力反抗,拿过来吧,我喝!”天女魃欣然一笑,将水递了过去,说道:“不愧是应龙,果然干脆!”
矢志喝下清水,只觉得头晕目眩,恍惚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
☆、二百零五章
矢志喝下清水,只觉得头晕目眩,恍惚之间,来到一片草地,草地上的草长得甚是茂盛,高及人腰,矢志流目四顾,但见远处墓碑林立,青冢棋布。
矢志越走越近,墓穴中传出来一阵阵凄凉的哭声,心中暗道:“这是何地方,我怎么到了这里?”她来到碑前,一一打量,心中突然泛生起一胜寒意,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说道:“这些墓碑上刻着的……竟是这些年惨死我手下之人?”
矢志来到一个巨塚前,但见墓碑上一字未刻,不由的寻思道:“这又是何人?”矢志缓缓移动身躯,围绕着青冢打量了一阵,见青冢右面,微露的一片屋角,暗道:“不知这是何人之冢,我到要进去瞧上一瞧。”
冢内石砖上长满了青苔,矢志脚步不停,朝里走去,突然迎面袭来一阵黑风,飘起矢志的衣袂,矢志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待黑风过后,她长长吁了一口气,暗道:“这地方怨气盛浓,鬼气森森,究竟是何人之冢?”
矢志越朝内走,越觉得心绪不宁,终于她来到一方棺木前,她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来,玉手刚搭上棺木,不禁一阵心颤,连忙缩回了手,定了定神,但心中好奇心大作,不由的又伸出手去,推开棺盖,探头一看,吓得惊慌不已……
她心惊不已,睁开眼来,竟缓缓流下泪来,口中念道:“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不可能……”天女魃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哈哈一笑,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矢志咬牙不答,天女魃仰天一笑,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她双眼如电般的盯着矢志,嘴角一勾笑道:“你可是看见了知更的坟墓?哈哈……你可知道你方才喝下的是什么水?”
矢志乃是聪明冷静之人,当下平伏了心情,说道:“莫不是一些乱人神智之水罢了!”天女魃冷笑一声,遥指远处一突泉水,说道:“此乃忘忧仙泉,来自七重之地,与黄泉之水只相隔两重,喝了此水之人,或可看见心中所想,或可预见未来。”
她收起笑意,一脸冷绝,继续说道:“明日日食之时,我就要让这两重之地化为虚无,将这人间化为地狱。”矢志大惊失色,说道:“你这又是何苦?辜负你的是应龙,你又何必连累无辜百姓。”
天女魃冷哼一声,说道:“此话差矣!一则,天下分裂,战乱频繁,百姓本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此举乃是替他们解脱;二则,圣人们不是追求天下大同么,明日过后,世人都变作鬼魅,岂不是天下大同。”
矢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暗道:“天女魃已陷入疯狂,我又何必与她理论。”她回想起方才梦幻之中所见,又不禁流下泪来,暗道:“我一生杀孽无数,定是老天给我的报应,但眼下局势,已不仅仅关乎知更生死,更关系天下苍生,我该怎么办?”
天女魃见她不置可否,于是问道:“你为何不说话,你在想什么?”矢志淡淡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说什么,我想什么要紧么,我现在武功全失,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天女魃见她神情甚是落寞,不禁心中一动,突然又厉声喝道:“你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莫不成又想来骗我?”矢志不禁失笑,暗道:“她也是苦命之人,在这爱憎之间挣扎不已,竟成了惊弓之鸟。”
正在思忖之际,突然闻天女魃大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一阵脚步声过后,堂影出现在两人眼前。
天女魃眉头紧蹙,心思一动,便知来龙去脉,不禁说道:“此处乃是仙峡绝崖,一般人等绝难进入,看来你也算是有缘之人?”
堂影占有欲极强,见到两人也是大吃一惊,心想这里有着我与幼璇最美好的回忆,怎由得外人闯入,当下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天女魃冷哼一声,衣袖一挥,一股劲气闪电般向堂影卷去,只听她说道:“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凭什么来问我?”
堂影本就憋了一大肚子火,见她如此不客气,竟也火了,脚下一踏,竟硬接此遭,说道:“你少在我面前耍威风,任你武功盖世,还不是被知更耍得团团转!”幻火神鞭一展,带着一股火辣辣的劲风,应手而出。
天女魃气急,一声冷笑,说道:“此时你心中可是愤怒异常,方能使出这等功力,但对于我而言,这只是雕虫小技,接我一掌试试?”呼的一股劲风,直撞过去。
堂影右手一扬,长鞭一回,运集了全身的功力,迎着那拳风击去,两股劈空劲气,相撞一起,立时激旋起一股强风,吹的三尺内花枝抖颤。
堂影身子摔退数丈,久久爬不起来,矢志不禁问道:“你杀死了她?”天女魃回头看着她,说道:“没有,她与我一样痛恨知更,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我就不会杀她。”
堂影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骨疼痛不已,五脏六腑之间气若悬丝,心中一颤,猛地吐了一口血,踉跄站了起来,问道:“天女魃,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竟武功全失?”
天女魃嘿嘿一笑,说道:“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该在极其愤怒的时刻与我动手,愤怒本就是怨念的一种,你既送上门来,我岂有不收之理?”
堂影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么说当你杀死知更的时候,也有我的一份功劳了?”天女魃清楚她的心思,当下说道:“当然,明日我杀死知更后,尸体由你处置,也算犒劳你这一点微薄之功。”
堂影心中欢喜,神色异常兴奋,又说道:“我有一事要告诉你,你若知道此事,便可名正言顺的杀死知更,也不算违背你们之间的赌约。”
天女魃知她想说什么,摇了摇头说道:“我虽想赢得赌约,但我亦知道幼璇确实从未做过背叛知更的事情……”她回头看了一眼矢志,指着那一突泉水,说道:“一切只因你喝了这泉水之故。”
堂影早知她会这么一说,脱口就道:“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好!你们说我是喝了这水之故,我就证明给你看!”天女魃见她神色激动,忙解释说道:“但此刻赌约已无关紧要,明日知更必死无疑。”
堂影身心已陷入痴颠状态,双手抱头,口中叫道:“你胡说……我要证明给你们看,幼璇是爱我的,不是我做的梦,这不是梦……”竟朝潭中那一突泉水冲去。
片刻后,她竟在潭中翩翩起舞起来,神色也变得温柔妩媚,只听她轻声说道:“幼璇你来了,你这一次来,我绝不会放你离开了……”
矢志看着堂影,不由的哀叹一声,暗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堂影太过执着,或许这般下场,反而是上天对她的怜悯。”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抬头叫道:“天女魃……”
天女魃转过身来看向她,四目一对,顿时身形具颤,矢志双眼射出一道凌厉的精光,竟叫天女魃动弹不得,只听她厉声喝道:“段干兮若!”天女魃一怔,往昔之事一一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