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洁白的手指,就要碰到刚卯的边角处时,临子初陡然发力,手腕一转,左手下切,顺势抽出手来。
临子初提高声调,道:“天色不早,我告辞了。”
千晴眼神复杂地看着临子初躬身行礼,在他转身后背朝向自己时,千晴眯起双眼,轻声道:
“阿毛。”
一条极细、透明的蛛丝自千晴肩头喷出,直直s_h_è 在临子初袖口处。
千晴右手拉着蛛丝,将临子初手臂拉住,定在原处。
万仞蛛蛛丝柔韧,能承受很强的压力。此时,绑在临子初手上的蛛丝被巨力牵扯,拉拉作响,呈现绷紧的荧光,却无一丝破裂的痕迹。
“千晴……”临子初叹了口气后,眼神坚定道:“若你执意为难在下,我便……”
“你便如何?”
“说不得,只好全力反抗了。”
千晴低而缓地笑了两声,道:“快让我见识一下,闻名天下的临少庄主,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说完,千晴忽然松开手上蛛丝。
临子初揉了揉几乎要被巨力扯脱臼的手腕。
两人不约而同,后退一步。
下一瞬,齐齐向前冲去。
第89章
千晴手中白光一闪, 有一柄银色巨剑凭空出现。这把剑长约四尺, 巴掌粗细,剑柄正面雕有阳刻的伏龙图案, 威风凛凛, 背面有y-in刻的却炎二鹤, 翩跹张扬。
刚一出现,望晴峰整座山头的气压登时低了, 天地间冥冥之力被这把剑吸引过来, 营造出摄人的气息。
不用多问,这把剑定然是太伏却炎仙剑的剑胚了。只有这等传说中的仙剑, 方能夺天地造化, 换星斗之玄徽。
临子初右手向下, 幻化而出寒鼠剑,剑尖指地。
向前疾走,两剑交锋,陡然出现无形气波, 震荡四野。
有逼人的寒意, 自临子初眼周顺着手臂, 向外扩散。只听得冰块冻结声不断,临子初手中寒鼠剑嗡声长鸣。
这剑上都带了难言的寒意,剑锋锐利,令旁人打颤,闻之鼻酸。
此剑与太伏却炎剑胚悍然对抗,只一瞬间, 寒冰就蔓延着冻到千晴剑上。
千晴手臂用力,将寒鼠剑推开,右手前攻,刺临子初肩膀。
原来,太伏却炎仙剑虽然位列仙剑排行榜之首,然而数万年间,并未有人见过。
开源剑宗有一位陈姓的修士,嗜爱仙剑,究其一生,耗费心血,终于打造出了一柄能够同时容纳却炎血、伏龙鳞的精铁剑胚。
此时拿在千晴手中的剑胚并不是完整的太伏却炎剑,自然不能抵抗寒龙卧雪体的森森寒意。
不过这剑锐利坚硬,即便是寒鼠剑,也难以匹敌。
站在殿外的仙童也感受到了殿内惊人的灵压。
莘花问:“要不要进去看看?”
霜叶摇头:“小公爷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半途打搅。没有小公爷号令,我等万万不可进入。”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唉。”
霜叶道:“定是这临子初不知好歹,惹怒了小公爷。”
莘花没有言语,心中却想,小公爷年轻气盛,争强好斗,与临子初对战,十之有八,是小公爷的问题啊。
这般激斗,只持续了几十个呼吸的时间,嘈杂的殿内,就恢复平静。
尽管霜叶、莘花可以想象出房间里凌乱的情况,然而千晴不叫人,他们也不敢私自开门进去收拾残局。
此时千晴的宫殿内,桌翻柜倒,罗帏被剑气割破,桌上酒坛摔个粉碎,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酒味。
临子初双手被千晴反剪在腰后,用万仞蛛丝牢牢绑在一起。
却是千晴赢了。
他搬来一把完好的圆凳,放在临子初面前,不让临子初坐,自己也不坐,千晴只是抬脚踩在圆凳上,手肘撑膝,问:“我执意为难你,你又能如何,临子初?”
临子初低了头,有一丝凌乱的黑发垂下。
论修为说,临子初修为比千晴要高不少。
只是两人在房内随便比划比划,一没动用仙法,只用佩剑攻击,二是没人拼死搏斗,结果如何,均有可能。
千晴求胜心更强一些,所以便是他赢了。
临子初听千晴如此言语,心中苦笑。
早在临家庄两人初次相遇时,临子初就发现,千晴对他‘闻名天下的少庄主’这个称号极为排斥。大概是幼年有何不好的记忆,哪怕现在千晴贵为仙主之子、望我尊族下代尊主,也不能轻易抹去他对临子初的敌意。
时不时,就要拿出来刺刺临子初。
临子初知道这时自己应当示弱,于是哀求道:“请小仙主放我离开罢。”
“休想。你遮遮掩掩的,”千晴说:“到底瞒着我什么?”
临子初道:“即便有事隐瞒,也是……个人苦衷,不敢相告。”
“苦衷,呵呵,”千晴冷笑一声:“你最好努力想个能打动我的苦衷。”
言罢,千晴右手一推,便将临子初推到自己床榻之上。
临子初大惊,神情慌张。
但他很快知晓千晴用意。
在千晴枕边的刚卯十分脆弱,不能承受千晴这等体质的触碰。
果不其然,临子初刚被推到床上,千晴就松开他背后的蛛丝,拉着他的手,示意他去碰放在枕边的刚卯。
临子初顿了顿,颓然的张开右手,指尖轻轻碰到了刚卯边角处。
这刚卯,本是一块凡玉,尽管放到凡间来说实为罕见,可在仙家之中,其实算不了什么。
但在千晴日夜呵护下,这刚卯吸收正阳仙宗浓郁的天地灵气,逐渐生成了些微的灵x_ing。
旁的没有,然而当他感受到主人的气息时,竟然有了奇异的反应。
之前临子初隔着晶匣将刚卯捧回望晴峰,千晴还没有发现什么。而现在,临子初的手直接触碰到刚卯,这死寂了十余年的青玉,就好像是复活了一般,散发出微弱的碧色光芒。
“你……”千晴更加用力的握住临子初的手腕,几乎将他提起。
千晴问:“这是怎么回事?要说寒木属x_ing,明是、明非姐妹二人也多少有些,却都没有反应,为何唯独碰到你才会发光?临子初,说话。”
临子初道:“我……也不知道。”
“你方才还说,你欺瞒了我,这句话,也是骗我的吗?”千晴愤怒的问,他将毫不抵抗的临子初压在身下,用手拽住对方的衣领,喘气声都重了。
临子初上身都被拽得离开床榻,他见千晴气得厉害,抬手抚摸他的后背:“不,不。我……好罢,说不定是这块刚卯的主人与我……有血脉关系,也未曾得知。”
“你不是说过,你不知这刚卯是何人之物吗?”说到这一句时,语气已经有些凌厉了。千晴道:“述真丹、吐实荷、僵醉灵芝,这些东西我都有,每个都能让你说出实话。你莫非以为我当真不能知道,你究竟瞒了我什么?”
临子初呼吸都开始发抖,他本是别着脸的,这会儿忽然抬起头,望着千晴的眼。
如果千晴对他的眼神再敏感些,那么早应该在十年前就发现,自己一直寻找的刚卯的主人,正是临子初。
否则不应该有人这样看着他,不应该用这种无端深情的眼神看着他。
然而千晴没有发现那人的身份,他甚至用一只手箍住临子初的脖子。
如果是以前的临子初,他绝舍不得这般欺瞒千晴,定是早就告诉他事情的全部。
然而他想到……失去的……临子初心中一沉,喉间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千晴的肩膀都在抖,他道:“你说,这刚卯的主人,与你有血脉关系?”
临子初呼吸时吐出的气息,不知何时,变得如同冰雾一般。
他收回搂在千晴身后的手,握住千晴箍住自己脖颈的手腕,轻声说:“放开……千晴放开……我有点……”
话没说完,临子初忽然咳了起来。
咳得不似寻常人,有块块薄而冷的碎冰,从他脏腑中咳出。
千晴愕然松开手。
就听临子初咳得断断续续道:
“我……的银针,银针……阿晴。”
千晴见他表情痛苦,濒死一般,不由松开手。
后听他喊得亲热,愣了一下,却是无暇顾及,急忙问:“银针?哪里有银针?”
然而这时临子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双手紧紧捂住咽喉,蓝色的虚影自临子初五脏六腑处闪现,而后逐渐上移,挪到咽喉,直到双眼。
一股难以言语的冰寒席卷房间,千晴殿内纸窗冻得脆硬,洒了一地的酒水登时结冰。
临子初蜷缩着身体,艰难喘息,胸腔剧烈起伏,不过却好似吸不上气来似的,发出阻塞的声响,连带着,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千晴无可奈何,伸手在临子初衣襟内、袖口里摸索,试图寻找银针。
一边摸,一边大声问:“临子初,你将银针放在哪里?”
同时朝站在门外的霜叶、莘花喊:“你二人去求见玄英仙尊,得到首肯后立时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