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犹豫徘徊的情绪,申芷安自然也都瞧在了眼里。只是此时心里未有什么头绪,想要安慰排解,却也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将李雁菡环住,只盼着能有什么办法让怀里的人展出笑颜来。
终于还是李雁菡先开了口:“芷安……”
只是开了口,又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李雁菡知道,申芷安对这俗世中的种种是所知甚少的。前世里,她自记事起就一直在逃荒,后来父母双双见背,更是一路独自在世上漂浮。及至后来到了申家,才终于能安安稳稳的吃上几顿饱饭,可是不过半年,两人就一同拜入太玄门下修行,于是又与世隔绝起来。所以现在申芷安对这世俗之事,几乎是完全全的空白。
李雁菡就在这里的心思上,犹豫着申芷安是否知道她们两个如此相处就是何关系。并不敢问出口,总担心自己也许就要戳破这美好的幻境,然而却又带着些紧张的期许,于是这问句也不知要如何开口,更不知自己心里究竟想要怎样的回答。
可是,若所有的一切,都只一场自顾自的美好,早早的明白,也没有什么不好吧。
“芷安,你……可知……?”
申芷安见李雁菡面色似乎有些不对,问:“可知什么?”
“芷安,咱们昨夜所做的事情……”
申芷安不知她此时提起这事是为了什么,只是这两人此时并非在房中,一时间让申芷安有些微微的紧张和羞涩。连忙四下回顾,连可以放出神识查探这等事情都忘记了。
周围未见人影,终于稍稍放下心来。将心思转到了李雁菡的问题上,却比刚才还要紧张和羞涩了:“昨夜……昨夜怎么了?雁菡你……你……不……舒……舒……吗?”
“芷安,你可知,咱们昨夜所做的事情……只有决意一生相伴的两人才能做吗?”李雁菡还是没有勇气将话说的太直白,太清楚。
“李姑娘跟我说过了的……”申芷安见李雁菡并未回答自己的问题,只将怀抱又稍稍收紧了些,像是担心怀里的人会消失一般。
“李姑娘都跟你讲过了吗?”李雁菡心里还是不怎么相信的,若是真的都讲过了,明白了,为何会如此平静呢。
“嗯……都讲过了的。雁菡……你我均是女子,难成三媒六聘之礼……”申芷安并非聪慧之人,然而对着李雁菡总是带有十足的耐心,十足的细致。所以每次虽然未必能将李雁菡的心事看得透,却总是能够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
“可我和你是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那些东西,也约束不到咱们……”申芷安虽然仍是不清楚李雁菡是否因为这些事情而显得心事萦绕,可是总归是要将埋在自己心里的话都说出来的。
李雁菡总以为申芷安对这些事情是一无所知的,所以每当心里泛起甜蜜,总是还要在深处混了些不安,然而此时终于将那些纷扰不安统统化进了心底那份浓蜜中。
“雁菡,我只愿与你相守此生,旁的事情,就让旁人操心好了。”申芷安松了松怀抱,侧了身子,见到李雁菡眉间忧思已去,也自傻笑起来。
“芷安,你又说什么傻话……”虽是如此说着,李雁菡还是差一点就被这话给消融了。
“雁菡,待俗务了却,咱们便回去那山谷中吧。”
第28章 【倒V】第二十八章 风起
两人自那日起,真情既表,心意相通,每日里同坐同行,同餐同卧等等事情,不必再多赘言。
只是那平日里申家仍旧一副热闹景象,总有远近邻里亲朋上门来叙话。不过申芷安的父亲也料得女儿心里厌烦这些俗务,平时来客,不过自己与来人寒暄几句,却并不叫申芷安出来。
只是这惬意的日子过起来,总是显得短而又短。忽的那一日,太玄门要召回全部在外的门人弟子,申芷安和李雁菡自然也接到了同门带来的消息。
然而问及原因,却是语焉不详,只是神色中总是慌张带着忧虑,让申芷安和李雁菡不由得紧张起来。几番央告,还是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只是提及了掌门下令召回弟子前,京中曾来密函。
李雁菡此时也有些乱了方寸,只因太玄门从未如此大动干戈地召回门下弟子,何况居然又有京中曾来密函这等消息。李雁菡向来知道,太玄门在俗世中赞誉颇多,大抵是与当今上及其皇考对太玄门多有敬重有关的。虽然带来消息的同门言语中对这事似乎也所知十分有限,然而太玄门如此大的动作,想来这密函之事虽未能确证,也总是空穴来风的。
修真之人虽常常超脱于俗务之中,然而积德行善,总是免不了入世行走。所以纵使这玄门中的各门各派,也无一不是多多少少与俗世朝廷有些个牵连。正如前文所说,太玄门其实并非真个是玄门第一,只是世人见太玄门蒙恩深重,故此欣然而称罢了。
太玄门也不知是出了何事,现在这样慌慌张张起来。申芷安和李雁菡自然不敢多加耽误,当下拜别父母,即刻启程而去。所幸申芷安此时已然大乘期,虽然因念着李雁菡此时修为低微,身体尚在调养,不便直接御风而往,然而乘着飞剑也还是能够照顾的过来。
御剑飞行速度远快于凡间的车马,那原本要耽搁几个月的路程,不过两日就已抵达。待到了山门下,却见这里早已被层层围了,那兵马肥壮,刀枪晃眼,一副临阵对敌的模样。
申芷安就是个傻子,此时也知道太玄门定然发生了什么大事,于是也不顾什么,带着李雁菡乘剑而行,到了玄阳真人居所门前才堪堪停下。只是下了飞剑,自然是匆匆进去拜见师父,可是哪知这里空无一人,一时两人慌乱起来,这究竟出了何事,竟然连师父都不在峰上。
正待两人要到主峰去寻师父,却见到大师兄神色匆匆赶来,见到她两人,惊喜中还带着些焦急。未等说什么,又见到玄阳真人也过来了。
两人上前拜见师父,却不防玄阳真人只是看着两人叹气。末了终于开口,却道:“你二人自今日起,便不再是我太玄门弟子,速速下山另谋生路吧。”
李雁菡早就在见了山下那一众包围的士卒时,就知她二人此番怕是回来晚了。如今又听玄阳真人如此说了,猜测太玄门中定然是遇了什么大事。再看玄阳真人面上满是悲怆之意,心中自然升起些愿与师门共存亡的气概来。
却未等她开口,大师兄先说道:“两位师妹,趁着这玄门中说要讨伐咱们的人还没来,你们尚可御剑而行,速速离开吧。”
“她们已经不是太玄门下弟子了,你不必再唤她们为师妹,如今门中事务繁多,恐不能招待了,你速速将二位送下山去吧。”玄阳真人如此说着,挥了挥衣袖,就要将两人送得远些。
可是哪知如今的申芷安修为早已在他之上,这衣袖挥过,竟然连她二人的衣角都未能带动几分。只是玄阳真人此时心中忧思甚多,见如此,也只当是自己心绪不宁,竟然连灵气都未能运行如常了。于是只沉叹一声,不再说什么,转身去了。
李雁菡和申芷安还要上前,却被大师兄拦住:“两位,请速速随我下山吧。”
“大师兄!”申芷安虽然因为玄阳真人一句另谋生路而有些茫然无措,只是现下回过神来,也猜到定然是门中出事,所以才会如此,一时不由情急起来。
大师兄见她二人神色都显坚决,犹豫起来,然而还是开口说道:“太玄门如今自身难保,朝廷派来的那些个寻常士卒确实不足为惧,只是怕不多时又要有玄门中人前来,到时也不知会是怎样光景。你二人还是赶紧趁着此刻仍是风平浪静,下山去吧。”
“大师兄!门中究竟发生何事?怎会到了如此地步?”李雁菡此时也并无什么主意,这等事情,她是未经历过的。何况她心底总是惴惴不安着,生恐这些变故,皆因她所作所为而起。
“这话也不必多问,你只消知道,这玄门中也总是免不了俗世里那些一争高低的心思就是了。门中现下除了你二人,尽皆是入门日久的,家中早就没了亲戚旧故,不必再多担心什么。”大师兄将话说至此,申芷安和李雁菡心中虽然不明,却总是不好再继续追问了。可是原本想留下与师门共患难,听了这番话,又念及家中父母尚在,如何放得下,于是就在此处踌躇起来。
只是大师兄自然不能允她二人再多停留,自然匆匆的就要将二人送下山去。两人心里惦念家人,也只得冲着师父离开的方向拜了三拜,又与大师兄相别,含泪去了。
两人刚下了山,还在犹豫如何寻个法子让师门免去此劫,居然正好撞上今上居然亲往太玄门而来。
李雁菡原本听了大师兄那句不明不白的话,虽然心中明白了些,然而总是不知事情起始,下山之后终归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此时见了当今位极之人竟然还敢亲身往太玄门而来,虽然仍是没什么灵光一闪,总是大致可知朝廷中的意思了,于是心中稍稍安定,拉了申芷安又上山去了。
申芷安虽然不明其意,然而她也并非薄情之人,虽然惦念家人父母,可是又如何能舍下同门就此避难而去。所以一路下山,也是痛恨自己未有多少聪明才智,遇得此景,竟是半点事情都做不了。原本遇见了今上前来,申芷安情急之下,差点就要运起灵气冲过去。也是亏得是李雁菡此时正好转身拉了她就往山上走,申芷安此时虽然心里的念头莽撞了些,也总是忘不了还要顾着身边的李雁菡,所以被李雁菡一拉之下,那刚刚凝聚起的灵气很快就纷纷散了去。只是见李雁菡拉着自己又往山上去,心里总有些不解,可是也知她定然是有了什么办法,因此也倒舍了心里那些鲁莽心思,反手揽过李雁菡,带着她快速往山上奔去。
又回了山门中,只听得早已有了打斗之声远远传来。再细看去,主峰方向竟然已经有灵气法宝碰撞而起的五彩光华了。李雁菡知道这边打斗须得在皇帝那顶轿子晃悠上来之前结束,可是此时她修为低微,难有什么作为。想让申芷安前去,又担心她并无什么打斗的经验,若是对方人多起来,恐她不敌。一时更是在此处无措起来,申芷安见她如此,倒是又带着李雁菡往太玄真人那里去了。
太玄真人果然并不在此处,只是大师兄尚在此间整理东西,大有在此视死如归的模样。于是将李雁菡交托大师兄代为照顾,自己转身就往主峰去了。李雁菡想要出言阻拦,已然来不及。
大师兄原就见她二人去而复返,心中虽然感念两位师妹终是性情中人,然而却不免焦急嗔怒起来,门中正是朝夕难保,她二人比不得门中其他弟子,高堂尚在,如何又要再回来!只是这话未出口,已被申芷安将李雁菡交托与自己照看,更未等问些什么,早就不见了人影。这让他急得直跺脚,然而并未有什么办法,只得回过身来就要再送李雁菡下山,却又是压根劝说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