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还是,不接?
失神间男生又说,“你不接电话吗?”
陈宁殊对男生有些无礼的干涉不做应答。
“喂。”
手指划开屏幕,陈宁殊说。
陈宁殊先开了口,安静反而被打断了节奏,主动权落在对方身上,自己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喂?”安静试探性的问她。
“什么事?”
陈宁殊的声音有些冷冰冰,安静语塞。
“有事吗?”
对方第二次询问时,自己听清了,陈宁殊所在的地方很吵,不是酒吧就是夜店。
“你在哪里?”
“酒吧。”
“我去接你。”
“好。”
安静接到陈宁殊的时候,陈宁殊已经站在门口。
“冷吗?”安静带了卫衣来,递给她。
陈宁殊不接,摇头,“不冷。”
手已经伸出,衣服横在两人中央,一米的安全距离很好的说明了两人处在冷战这样的境地。
安静收回胳膊,习惯性的为陈宁殊打开车门,然后绕到车尾,走到车门前,坐进去。
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尴尬。
车内的冷气很足,陈宁殊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安静的余光瞄到了右边的动静,默默地把把空调关上。
“没事,开着吧。”陈宁殊说。
“你热吗?”
“还好。”
“那就关了吧,我冷。”
陈宁殊不说话,脑袋向右一偏,望向窗外。
鳞次栉比的店铺头顶上悬着五颜六色的招牌,不算很宽的老街颇有些岁月的味道。
“那家火锅店,开了很多年了吧?”陈宁殊说。
安静点头,末了又想起陈宁殊似乎看不见,“是啊。”
“我小时候,经常过去吃呢。”
安静寻了一处停车位,把车挺稳。
“干嘛去?”
“好像有些饿了,路过这里,不如吃点火锅吧。”安静笑笑,但是陈宁殊总觉得这笑容里透出些无奈的意味。
“我只是随便说说——”
“就当是陪我吃点吧。”
安静说完就走进了火锅店,陈宁殊还站在门口,抬头看着这家店的招牌,十年了,还是没有变化呢。
进去时安静已经坐在了窗旁。
一顿饭只点了五六个菜一盘肉,安静看来真的是“有些饿了”,陈宁殊则一点都不饿,都是方才喝了不少酒的缘故。
因为就连这几盘菜都没有吃完。
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你吃的很少,不是有些饿了吗?
是啊,有些饿了,不算很饿。
陈宁殊点点头,不置可否。
这下倒是清净了,安静想。
“有事瞒着我吗?”
陈宁殊对上安静透彻清亮的眸子,欲言又止的模样被对方全然收进了眼里。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问我了。”
陈宁殊从煮得沸腾到翻滚的锅里捞起一片羊肉,放进满是香油的碗里。
“第二次吗?”安静歪头,问她。
“是啊。你不记得了吗?”
“那上次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呢?”
安静接的很快,陈宁殊被快速问答式的对话弄得一时语塞。
“没什么事瞒着你,你想多了。”陈宁殊有些尴尬的笑,只盼安静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面部表情。
可惜安静虽然在吃饭,这个时候却抬了头,陈宁殊的小心思被安静一览无余。
安静笑,“上次是这么答的,这次总该有点新鲜的答案了吧。”
“那你想听些什么呢?”陈宁殊把筷子横在碗上,问她。
安静叹气,“我想知道你最近究竟是怎么了,干什么都魂不守舍的,你没有发现吗?”
“比如?”
“和人出去不通知我,把我一个人甩在停车场,等你半个多小时,打了多少通电话也不接。”
“中午明明吃了饭,小贾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吃米粉,你还是一起去了。”
“总是忘记带钥匙,忘了自己有没有锁门。”
“手机话费连续交了三次,晚上还是说自己该交话费了。”
证据罗列到第四条,陈宁殊听不下去了。
“可能最近有些忙吧。”
“是哪里忙呢?生理期上周才走,工作也很清闲,你们的实习也要结束。”
抱怨的话从安静嘴里不紧不慢的说出来,偏偏让人觉得她很无所谓。
可是既然你无所谓,那还控诉我什么呢?
你的不紧不慢也只是为了给我挖个坑,让我心甘情愿的跳进去罢了。
陈宁殊心想。
“是你想太多了。”
这顿饭吃得不欢而散,两人一同回家,再没有说过什么话。
睡前,安静照例伸手搂住她,这次扑了空。
陈宁殊轻巧的一闪,转到了床边睡。
安静锲而不舍,向前挪了挪,又一伸手,再次扑空。
陈宁殊小声说,“困了。”
“你是……不喜欢我了吗?”
最后几个字说得有些哽咽,安静睁大眼睛,妄图把眼泪送回眼眶。
“我,一直很喜欢你啊。”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
“怎么会,喜欢你还来不及。”
陈宁殊的话还未说完,安静已经压了过来。
那让我感受到你对我的爱,好不好?
唇覆上陈宁殊的那一刻,陈宁殊的大脑一片空白。
可是心底里那个最坚定的念头渐渐成了型,长久以来伴随着自己的迷惘和失落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喜悦和轻松。
什么司雨晨,什么张言,什么人言可畏,什么流言蜚语,跟安静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呢?
明天,明天就告诉司雨晨,出柜就出柜,如果失去安静,大概会是我一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了。
第六十五章
司雨晨醒来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准确的说是六点三十五分,身旁的位置是空着的,下床把看了一圈,没人,显然,张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全身酸痛,距离上一次还没几天的时间,昨天张言又来找自己,不可避免的又发生了“身体接触”,而且两次都是被动,真是……
对自己,张言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为什么就不能从此相忘于江湖,非要互相伤害,是嫌分手分得不够彻底干脆,还是怨念颇深到了不报复自己就誓不罢休的地步。
每每想彻底和张言分道扬镳,对方就总能找点事儿出来。
你们以为我不想树立一个高大伟岸坚强冷血的形象吗?
坚强,这个词语其实是一种悲哀吧,究竟是词语匮乏到何种境地才能形容一个人“坚强”。
像大家一致认为的那样,海伦·凯勒失明写书很坚强,贝多芬失聪创作很坚强,司马迁狱中写《史记》很坚强。
看来一个人的优点必须少到可怜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坚强才能被人提及,或者换一个说法,这个人的坚强这一特性实在是太突出了,纵使是走在太阳下会发光的耀眼人物,也因为太坚强而被人忽略了其他特点。
坚强,一个带着同情的褒义词。
那么就能理解为什么不想坚强了吧,这个词语无疑是在告诉大家我孤立无援我没有依靠以致于只能靠我自己的双手撑起头顶这可怜巴巴的一片天。
所以,我为什么要坚强?
我为什么不能懦弱?
虽然司雨晨明白,这些理由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懒惰而找的借口,但是她还是乐在其中,并且深以为然。
上次见完陈宁殊后,大家约好了这周末去爬山,应该告诉陈宁殊一声吧。
司雨晨翻出床边的手机,打开通讯录,拨通了陈宁殊的号码。
陈宁殊醒来时安静还在睡,浓密的黑色睫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
安静睡觉的样子真是漂亮呢,陈宁殊看了约莫有一阵子,才想起自己要准备早餐,脸一红,连忙下了床。
陈宁殊翻箱倒柜的在厨房做着饭,这边落在床头的手机却响了。
安静翻了个身,被铃声吵醒了,拿过来一看,司雨晨?
看看屏幕上方的时间,早上七点,难道是有什么急事吗。
“喂。”安静说。
司雨晨没想到陈宁殊这么快就接通了电话,有点不敢相信,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看看上面的时间,七点没错,“这么早打扰你真不好意思啊,上周末聚会完了我朋友非说要一起出来玩,这周一起去爬山,你应该能到吧?”
上周末聚会。
安静满脑子只有这五个字,司雨晨后面讲了些什么她全都没听进去,这五个字不断回响在脑中,声音越来越大。
所谓的学妹,根本是骗我的吗?
原来是和司雨晨出去?
这样说来,认识那个女嘉宾这件事就很好解释了吧,双性恋网红为什么会和陈宁殊认识呢,不是因为学妹,而是因为同是网红的司雨晨。
对方久久没有回应,司雨晨再次确认:“宁殊?你在听吗?”
“嗯,知道了。”安静挂断电话,重重的摔回了床上。
陈宁殊,你是对我厌倦了吗?
也是,本来我也就伤害过你,现在也算扯平了吧。
你只是复制了我对你的背叛而已,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真是对自己的报应。
这样的感情,有意义吗?
这就是我以为的真爱?
此时此刻,真爱这个字眼是多么的讽刺。
陈宁殊推开门,“醒了?”
安静双手撑住床,坐起身,盯着陈宁殊。
虽然发现安静的眼神有些奇怪,但陈宁殊也没太在意,“吃饭吗?”
安静不说话,仍旧盯着陈宁殊。
陈宁殊这才觉得安静似乎不对劲,问:“你怎么了?”
安静一袭黑发散落在胸前,遮住了赤-裸的身子,前胸被礼貌的挡住,然而乳-沟还是清晰可见,这样的姿态配合脸上冷淡的表情,倒也有些禁-欲的味道在里面。
陈宁殊怔住,站在床边,两眼发直得看着安静。
看到陈宁殊的反应,似乎早在安静的意料之中。
安静淡淡的笑笑,“怎么,觉得我的身体好看?”
陈宁殊慢慢俯身下去,将安静半围在怀里,脸贴得越来越近,就要亲上安静时,安静说话了。
“喜欢我的身体多过我的人吗。”
用陈述句的语调说出问句,实在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何况对方的面部表情还分外清冷,画风倒也称得上是“迥异”。
陈宁殊皱眉,“胡说什么呢?”
“我只是说了事实。”安静说,然后推开陈宁殊,光着身子就下了床。
安静已经离开家,陈宁殊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安静为什么会说那种奇怪的话?
什么叫喜欢她的身体多过她的人?
瞥到床上的手机,顺手拿起看时间,屏幕上方闪出微信的新推送。
司雨晨:刚才给你打电话感觉你没睡醒,想想还是再说一遍吧,周末和我朋友一起爬山,你把时间腾出来。
刚才给我打电话?
我根本没有接电话!
所以,是安静?!
想到是安静接了司雨晨的电话,汗瞬间就湿透了t恤,额头也沁出冷汗,陈宁殊一阵害怕,马上打开通话记录。
最新的通话对象是司雨晨,时间是半小时前,时长半分钟。
安静听到了司雨晨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