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仙侠 卷一、二)——priest【完结】(11)

2019-04-02  作者|标签:priest

翠屏鸟跳到一块石头上,叽咕叽咕地叫了两声,扑打着翅膀,施无端顺着它的指引望去,只见旁边还有个石门。推开石门,里面竟是整整一室的藏书,像是个书房的模样。

施无端爬上小桌,从架子上取下一本书,随手翻开,乃是一本游记,不知作者是谁,当中记载奇闻异事竟是闻所未闻。施无端心中暗暗惊奇,又翻开另一本,这回是一本讲星算原理的,他略略看了几页,只见当中记载不过“三联四顾五混沌”之类的寻常算式,却不是讲怎么算,而是说明了每一步如何设计,又是如何推导出的。

施无端盘腿坐在桌子上,便翻看起来,不过看了半本,竟觉得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问题一瞬间都醍醐灌顶一般。然后他又坐不住了,放下这本,又抽出其他几本,着书人要么是无名氏,要么是他从未曾听说过的人,内容却都见所未见。

九鹿山上是不缺藏书的,他虽然顽劣不着调,这些年被道祖看着,也从未荒废过功课,加上他天资比寻常孩童好些,有过目不忘之能,自己觉得也算是有些本事的,到这里才暗暗咂舌。

正这时,不知道翠屏鸟碰到了什么,竟传来一声轻响,好像弦子拨动的声音,施无端正沉浸在翻开的书页里,叫它吓了一跳,从书桌上跳下来,看见角落里放了一张琴……不,应该是瑟。

此物上有细细的绘纹,走近一看,施无端才发现这东西的不寻常处,按说寻常雅瑟不过二十三弦,颂瑟也就二十五弦,可他这么一数,竟发现这东西足足有五十弦。

他忍不住好奇用手拨动了一下,平常的鼓瑟的声音多如流水,平和动人,可他这伸手一碰,却觉得这瑟音中有种说不出的缠绵悲苦之意,忍不住心中一顿,那声音流连半晌,才悠悠散去,仿佛在池子里滴下一滴水一样,施无端忽然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有些怅然若失似的。

这一失神,不知怎么的,指尖竟给划开了一条细细的小口子,一滴血珠从那五十弦瑟上滚落下来,竟然就被它吸了进去似的,旋即便不见了踪影。

施无端吃了一惊,只听身后一人说道:“看来它与你还有几分缘分。”

施无端回过头去,便看见江华散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只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前辈。”

江华径自走进来,将那瑟抱起来,置于书桌上,说道:“此乃古物,传闻五十弦古瑟所奏之曲,时有大悲之音,叫人情不能止,故此后人改弦二十五。到如今,这样的古瑟早已经失传,几乎是看不见了,我也是费尽周折,才弄到这么一把。”

他的手自古瑟上擦过,那种叫人心中一动的声音又出现了,江华见施无端脸上竟出现呆呆怔怔的神色,忍不住暗叹了口气,心道他一个小小年纪的孩童,终日玩闹,正是无忧无虑的岁数,尚不知悲为何物,便已经隐隐现了些许痴气,恐怕将来……

再想起道祖所说,各人有各人缘法,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七章:活阵

施无端万分不明所以、稀里糊涂地就在江华散人的小院里住下了。

他倒是很会随遇而安,反正江华好吃好喝地养着他,地下石室里面的书随便看,遇到看不懂的地方还能去找江华指点一二——最主要的是江华散人的脾气也很好,不管他如何调皮捣蛋,问些多大逆不道的问题,人家都能和颜悦色的,从来不上板子拍肉……施无端一住两个多月,竟觉得皮有些痒痒了,颇不习惯。

两个月以后,他终于感觉到了无聊。

周元之阵在外面横着,江华散人虽然兴子起了,三山六水四处乱窜,但在自己的地盘上却不是一般地爱清静,小小的一个院子周围不知有多少大小阵法,除了他养的些许开了灵智的飞禽走兽,这山中野物仿佛是知道他厉害一般,自觉地不往这边凑。

江华散人在的时候,还能给他说些奇闻异事,也蛮有趣,可他在山中住着,隔三差五地就要去闭关,一闭关便三五天也见不到他的人影,照顾施无端的便只剩下了鹤童。

鹤童这人简直不能用无趣来形容,说话也好,做事也好,无不一板一眼,一天到晚连个笑模样也见不到,拉着一张白面馒头一样的脸,一天到晚就是“小道兄该去读书了”“小道兄开饭了”“小道兄起床了”要么就“小道兄,万物有灵,勿要欺凌幼小”“小道兄不曾修习过阵法,不要四处乱走”。

于是虽然好吃好喝不用挨打,施无端还是无可避免地怀念起了自己在九鹿山的日子。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师兄弟,还有苍云谷中的众小妖,最重要的是还有小离子。

他最喜欢和白离玩,一来白离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姑娘”,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才刚刚懵懵懂懂地知道一点“男女有别”,一方面不爱带着女孩子玩,一方面又忍不住偷偷想得到女孩子的注意,尤其是最好看的那个。

不过九鹿山上,与施无端同龄的孩子不多,他又是道祖的关门弟子,也不大和外围学艺的弟子们接触,于是也就不知道“小爷们儿整天和女孩玩是件没面子的事”,乐得整天在小美人面前哗众取宠。

二来白离性子好,施无端一逗他就笑,拿什么东西给他都说好看,从不像苦若大师那里的师姐妹们,平白无故地耍性子玩,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吵得人脑仁疼。

这一日,施无端从地下石室里钻出来,伸了个懒腰,瞧见翠屏鸟正在院子里啄谷子吃,就贱兮兮地跑过去,用脚尖踹了踹翠屏鸟,大鸟狠狠地给了他一下——它全身的新毛长出来了一些,唯独屁股还秃着,看起来不伦不类,十分可笑,已经被江华养的一窝兔子精们嘲笑过了,十分伤自尊,这两天就特别仇视施无端这个始作俑者。

施无端就小猴子一样地在院子上的石墩上蹲坐着,一手托着又变尖了了些的下巴,他人长得太快,衣服又短了不少,手腕就露了出来,凭空叹了口气,对着翠屏鸟说道:“傻鸟,我想小离子跟师父他们啦。”

翠屏鸟百忙之中瞅了他一眼,继续全神贯注地啄谷子,作为一只称职的扁毛畜生,一点也不能体会少年那种“小小子,坐门墩,哭着喊着要媳妇”的惆怅而早熟的心。

施无端在那唉声叹气了一会,可惜本性就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没有片刻,就把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那一点点的惆怅给抒发了个精光,又低头看了翠屏鸟片刻,忽然跳起来,跑回自己的房间,收拾起他的包袱,蹦蹦哒哒地跳出来,一巴掌拍在翠屏鸟身上,没轻没重得险些把它拍了个跟头,说道:“走,咱们跟前辈告辞,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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