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雷声轰鸣。
“那些愚蠢弱小的人类啊,他们向来如此,没有勇气承担,就一定要把自己的错误找出借口,推到别人身上。你可是妖,还是千年蛇妖,凭什么要你为他们的错误埋单。”
“我让你闭嘴!”
一道亮的刺眼雷柱直直从天贯穿到地,将言白整个身体裹了进去。甫一接触到劫雷,言白就觉得整个人就像被撕裂般剧痛。他闷哼一声,直接化为原形,他真正的体型并不庞大,只有一尺来长。但这段只有一尺来长的身体和他刚开始修炼时已截然不同,经过上千年的淬炼,从慢慢变大,再从庞大慢慢缩小,他身上的每一片鳞片都如墨玉般在雷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言白却痛的不顾形象在地上翻滚。
他嘶嘶吐着蛇信,忍不住爆了粗口:妈的,好久没这么疼过了。
雷柱持续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言白也在地上滚了差不多有半炷香。但在他疼的死去活来的同时,他的身体也在发生变化。两只短角突破他额头上的两片细小鳞片,将鳞片顶的完全翻出,露出下面红色的血肉。紧接着白色的骨头从血肉里突生,开始还只是两个小白点,但很快两只短角便长了出来,短角笔直没有分叉。在短角顶出的同时,在言白蛇身的前后长出了四足,每足在惊雷里分化出四爪,足上覆盖着更加细小的黑色鳞片,爪上长出尖锐的勾甲,轻而易举就将一整块地面抓的粉碎。
黑山老妖一直在外围帮言白护法,他虽担心也不敢太过靠近,如果不小心把他的雷劫也引下来,那言白可能真要去地府报道。他强耐住暴躁的脾性,直到落雷结束,又等了好一会儿,等到天上劫云都消散得差不多了,他才小心地朝刚才雷柱落下的地方走去。
慢慢走近,焦黑的土地上的情形也越来越清楚,地面寸草不生,到处都布满裂痕,尤其是言白本该所在的地方,那里的地面更是粉碎得直接下凹。
是的,本该所在的地方。
现在黑色的地面上空无一物,不要说蛇或者蛟了,黑山老妖连具尸体都看不到。
在他不知道的某个世界里,言白昏迷过去,失去了意识,留下依旧清醒的心魔在他识海里破空大骂。他骂的是本体,顺便也骂自己。就在刚才,在言白从蛇化蛟的一瞬间,他趁着言白刚抵抗劫雷精神不济的瞬间,想要抢占他的身体。难得遇到本体神识如此萎靡的机会,心魔觉得他要是不动手,估计老天也要遗憾得落泪。为了不让老天落泪,他当然只好出手了。
但是!但是,他没想到,本体这么狠!他们好不容易渡劫获得蛟身啊,本体竟然见抢不过心魔,干脆直接就毁了!
是的,他就,这么,毁了!
心魔抓狂了,他在识海里尖叫,拉扯自己的头发,疯狂地怒吼,将整个识海搅得天翻地覆,结果躺在海面上的本体依旧昏迷不醒。
心魔盯着对方和自己如出一撤,却总是显得很冷淡的面孔,咬牙切齿,气的双眼赤红,喃喃道:“我就不信了,我就不信我抢不过你。你给我等着咳咳……”他捂着胸口咳嗽几声,为了帮本体渡劫他可是出了不少的力,本想着渡劫后直接获得蛟生,结果现在什么都没了,自己还受了重伤。
心魔又瞪了言白一眼,缓缓沉入识海,很快黑色的海面上恢复了平静。
言白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动了动眼珠,觉得眼皮想被胶水黏住了般牢固。他握紧拳头,深呼吸一口气,积攒着力量,猛地睁开眼。瞬间涌入眼帘的刺眼阳光让他的眼眶盈满生理性的泪水。
言白撑起身,看了眼自己,发现还是黑袍长发的模样愣了愣,他明明记得在昏迷前他是亲手毁了自己的身体自杀了,就是为了不让心魔得逞。不过眼下又是什么情况,他没死?
扭头打量周围,一条看不见尽头的乡间小道,道路两边是农田。正是正午时分,太阳火辣,农田里不见人影,田地里种着稀稀拉拉的庄稼,有几只昆虫躲在庄稼里有气无力地叫唤,似乎连声音都被炙热的高温烤得融化了一部分。
言白舔了舔嘴唇,站起身。没等他想好到底是往哪个方向走,迎面就走来两个扛着农具的农民。他们个子矮小,面黄肌瘦,衣着简陋而古怪,显然营养不良,生活条件不好。他们并排走在这条小道上,没有交谈,全都垂着头,浑身透着深深的疲惫。言白摸了摸自己的头,确定没有因为化蛟而长出两只角什么后,走上前张口询问:“请问这里是哪儿?”
两个庄稼汉低着脑袋,拖着脚步,从言白身边擦身而过,根本不想搭理他。
言白不得不后退几步,张开手拦人:“等等,我问你”这是哪。
后面的话没说完,言白瞪着自己的手,再低头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影子。就算中午太阳在头顶,正常的有实体的生物也会在脚下有一块小小的黑影,无论是人,亦或是妖,除了没有实体的鬼魂。
刚才言白的手,是直接穿过一个农民的手臂。
他转身追上去,又试了一次——效果不变。农民慢吞吞地前进,丝毫没有感觉到刚才有个生物的手从自己的胸膛穿过。
所以,他其实是自杀成功了,只是仅仅是没有肉身,他的灵魂还是蛇妖时期的?
言白皱起眉,思考的同时,不忘跟上那两个农民。
他本来是打算自杀后,就正好能从梦中醒过来。不管他到底是借着梦境的力量进行穿越,还是就是身在梦里,只要让他回到一切都记不清的二十一世界,回到那具人类的身体,言白就满足了。
可惜,他的算盘落空了。他没有“醒来”,他还不是人类。说到人类,心魔呢?想到这个问题,言白在识海里仔细搜寻了一番,依旧没发现那个和自己如镜子般相同的家伙。难道是随着肉身的消失也灰飞烟灭了?最好是这样。言白默默想到,尽管他自己都觉得这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