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鸢型的风筝掉落在她的面前,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的问她;“唉,你怎么哭了。我们一起玩放风筝吧,就会开心起来的。”
“大姐姐,大姐姐,你怎么哭了。”眼前儿童和她初见苏瑾时差不多年纪。
居然想起了那么多年以前的事情。其实最会说谎的就是记忆。你以为费经心思已经忘掉的事情,在不经意间就会突然蹿出来,把你打个措手不及。
后来,那只鸢怎么样了?她只记得断了的提线。真是糟糕的隐喻。
苏瑾对她来说,就像一场浑身解数的梦境,再怎么美好也会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的事情
修错字。
《Dance Subaru》一译非常舞者,里面两位芭蕾舞者昴和liz很适合YY.
☆、先天
14、
暑色还未褪尽。
林真和苏瑾挥别依依不舍的家人坐上火车去邻市上大学。这是她们经过一番商讨后的结果。苏瑾说如果留在本市读大学,就得在父母眼皮子底下讨生活,很容易东窗事发。在她们手无寸铁的时候,要抵抗武装精锐的父母,无异于螳臂当车,以卵击石;邻市的Z大,百年历史,学风蔚然,虽然就林真的分数而言,有些屈就,但是回家路程短,能经常回去看望爷爷奶奶。林真双手赞成,她就没想过其他学校,只要两人能够继续在一起读书。
大学的节奏松散缓慢,如同一根无弹力的皮筋。和离,不时在这里上演。恋爱的甜蜜像是一罐压缩过的香氛,浓烈的不可思议;而分手就像一场冬日的雷雨,恨不得潦草收场。无论怎样,总算可以尽情点燃青春的热焰,是长是短,端是轰轰烈烈。
然而苏瑾和林真却没有那么幸运。因为知道未来必然历经风霜,所以此刻必须不停加固栖所。
两人虽然就读同一所大学,因为有着不同的考虑,选择了不同的科系。林真读企管,苏瑾在外院,除了公共课,上课时间基本碰不到头。
林真虽然因为高考成绩突出拿着奖学金,但不是长久之计。军训一结束,她就忙活起家教和零工。而苏瑾经常一泡图书馆就是一整天,查资料,写文章,给杂志投稿赚些外快。大一的时候,课业不算频繁,两人虽不能和以前那样形影不离,还是经常能够见面。升入大二之后,随着专业课的加多加深,相聚的时间越来越短。
九月底的天气如同一个烈性的桑巴舞娘,充满了热带的风情。到了夜里,暑热渐渐撤退。
苏瑾和林真坐在图书馆的角落自习。明晃晃的光线从天花板投下来,一排排的书架不断往前延伸,几十张大桌子旁边分散式的坐了很多人,莎莎的翻书声不时跃进耳鼓。
林真终于受不了,恶狠狠的瞪了苏瑾一眼,无声的威胁她收起那些专注又灼烫的视线。
苏瑾吐了一下舌头,意思是她知道了,会收敛的。过了一会儿,她推着一本本子停在林真的面前。打开一看,上面写了六个字:“我只是想你了。”这话像羽毛骚着林真的胳肢窝,她抬起头,嘴巴无声动了一动。苏瑾通过口型分辨是一个“走”字,干净利落。收拾好东西,两人悄悄告退。
“好久没一起散步了。”两人手拉着手于蜿蜒曲折、花木扶疏的小径行走。
“国庆有什么安排?”苏瑾问道。
“你呢?”林真不答反问。
“我们宿舍的女生准备一起出去旅游。”
“很好啊。”
“我不去。”
林真愕然,说道:“小瑾,既然是宿舍活动,就一起去吧。”
“没事,也有人准备回家。”苏瑾想了想,欢快地说:“这样的话,夜里你可以来我们宿舍住了。”
林真停下脚步,问到:“小瑾想去旅游吗?”
“想,不过我想和你一起去。”
把她抱在怀里,林真在其耳旁絮语:“好,找时间我们一起去。”
“那你到底有什么安排啊?”苏瑾这才反应过来。
“还没决定。奶奶叫我回去。”林真脸上显现出挣扎的痕迹,她一向判断果决,难得不知所措;。叹了口气,她决定坦白:“我爸出来了。”
“正好,我们一起回家。”知道林真为什么会犹疑,苏瑾安慰道:“只是回去看看,没什么的。”
坐在公交上,熟悉的景色在眼前闪过,林真拒绝了苏瑾的陪同,该来的总归要来,逃避不是办法。
林真到家的时候正好正午,邻居家的老猫窝在围墙边睡觉,她家门口杵着一个高个中年,局促的等候,熟悉又陌生,这是她的父亲。
其实林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只是年轻气盛做事不计后果,等被关了起来悔之晚矣。父女关系是天生的,但是感情却需要后天一点点培养。林真在最中二的年纪也没有过反逆的想法,最初的顾虑消失后,她就想顺其自然吧。她知道奶奶细细的分辨过她眼瞳眉梢嘴角的弧度,爷爷的沉默里有千言万语,被称为父亲的男人笨拙的向她示好,所以她该满足,有什么好抱怨的呢。但心底总有的一个小女孩在哭喊在委屈,既然当初突然消失,在她适应了没有父母爱意的世界后为什么又突然出现。
“真真,你爸爸很爱你。”回学校前一晚林奶奶留在她的卧室,特意强调这句话。
“奶奶,我知道,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他走的时候我还刚会走路吧。”
“是的,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坐车。”
“奶奶我知道你很高兴他回来了,我也是的。”林真不忍奶奶愁容满面,忍不住劝慰。
座上返程的车,林真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的中年父亲,惊觉自己有些舍不得。看来父女的感情也是与生俱来的,而且一经照料,就能像按了快速播放键一样,一会儿就培植出纷繁的根系扎进土里。
作者有话要说:
☆、行旅
作者有话要说: 我现在就像是卡在管道里的猫,上不去,下不来。最后一段产出艰难,结尾会一次性放出,大概在本周末。请大家见谅。希望能写出结尾的完满感觉。
行旅
密林森森,荡隙月光从憧憧的枝叶间筛落,虫鸣从四面八方冲过来,不知名的鸟儿轻轻降落在枝头又闪动翅膀离开,天空繁星辉映。林中的木屋微光闪烁。
林真和苏瑾仰躺在竹床上,虽然是盛夏,山里夜间的温度带着点微凉。
“明天咱们就下山吗?”苏瑾突然坐起来靠在床头。
“怎么,乐不思蜀,都不想回去了?”林真侧过身把头支在苏瑾的腿上。
“是啊,这里的景色好美,是个隐居的好地方。对了,昨天我协助阿桑给她们家的牛生产了呢。”苏瑾的语气里慢慢的得意。
“得,回去之后你肯定逢人就吹这件事。”林真举起手勾了苏瑾一下鼻子。
“别不服气。”
“小瑾最能干了。”林真调笑。
“真的得感谢尹阿姨介绍这个好地方给你。这里美的和梦境一样。”
“是给我们。”
“她以前来过这里吧?”
“嗯,尹阿姨年轻的时候来这里支教,认识了她现在的爱人。后来她们两个一起离开了。”
“是古梅阿姨吗?”
“是的。当年她不顾村里人的劝阻执意离开家乡。”
苏瑾突然沉默下来。野风把煤油灯的火焰逮住了,室内一片静默黑暗。远处传来少数名族悦耳的歌声,隐隐约约,似能荡涤人的灵魂。
林真的手在苏瑾光滑的背部游移带起酥麻的痒,丰唇循着锁骨脖颈下巴与苏瑾唇舌相接。
“小瑾,现在什么都别想,总归有办法的。”
太阳在林梢悬着。
大巴在盘山公路行驶,车上只有十来个乘客,苏瑾和林真坐在最后一排。来的时候她们只带了最简单的行李,现在两个背包塞得鼓鼓囊囊。在村落里和大家告别时,那些淳朴的乡亲硬是推了很多野货让她们带着。和苏瑾最要好的阿桑更是啼哭不止。
“我们还会回来吗?”苏瑾靠在林真肩头,声音闷闷的,有些沙哑。
“哭啦?”
“没有。只是觉得像阿桑一样,活在山林间,时间多的可以慢慢的等一朵花开,天天站在同一个位置待一只蛹破茧,这样的人生不该去打扰。”
“不,我觉得她是感激你出现的。”林真说,“就像小瑾你出现在我的人生中,让我感觉到无比的快乐,即使有苦恼,也是甜蜜的。”
“我倒觉得要感激上苍的恩典,让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大学毕业,就像避难所的沦陷,如海水淹没岛屿。之后,要解决柴米油盐,要面对同侪挤压,要履行社会义务和社会期待,悬在她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剑正缓缓下降。
而她们必须理智的面对,试着通过爱与爱着她们的家人达成理解。
理论上是这样。
但,这样的关系总会造成伤害,这令她们踌躇难前。她们一直是父母家人的骄傲,然而半路歧途,终归要耗上诸多心血,背后受人许多指摘和诋毁。可这人生,如不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相知相惜相伴,不去争取执手到老的机会,能写出一个活字吗?
归程行了2天,终于到了Z城。暑期大学校园里只剩下苦读考研的学生。林真把旅行带回来的大半野味交给了古梅,“他们一直在等您和尹阿姨一起回去。”林真把这句话带到就离开了,留出空间任相拥的二人泪眼滂沱。
之后两人直接奔车站,家里人正等着她们回去呢。
☆、执手
16
生活是个恶霸,他不仅会把你打得七荤八素,还会抢走你护在怀里珍而重之的东西。
人间四月天。
林真从主治医师的办公室走出来,里面温度称得上舒适,她却觉得凉意从裤管顺着脊骨到了脑门,伸手扶住白色的墙皮,深吸了口气,才抬起沉重的双腿往前走。医院总是最热闹的地方之一,穿条纹病服的老人软绵绵的坐在轮椅上被晚辈推着快速向前,着粉色制服的护士来来往往在她身边经过。林真没有马上回病房,而是无力的靠在公共休息区蓝色塑料座椅上,冷冰冰的材质硌得人浑身不舒服。
似乎过了很久,口袋里手机一遍遍震动,她摸出来,看了看屏幕显示的号码,换上一张轻松的脸孔才接通电话。
“喂,真真,你在哪里?”苏瑾的声音随着电波传到她的耳朵里。
“我还在医院。”
“具体位置呢?”
“你要过来?”
“我现在就在医院门口了。”
“我在住院部一楼的公共大厅。”
“那你就待在那里,我马上过来。”
林真换了一个面朝门口的位子坐下,室内比较暗,没过多久,一个逆光的熟悉身影出现了,提着大包小包,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体型看着很熟悉,居然是苏瑾的爸爸,她连忙上前迎接。
自从她们俩在一起的事情曝光之后,掀起了轩然大波,不亚于一阵龙卷风。
“真真,你爸还好吗?”苏瑾的父亲率先开口。
“我爸爸他还好。苏叔叔,谢谢你能过来。”林真没想到苏父这个时候会和苏瑾一起过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客套地回应。
“现在能去看望吗?”
“请跟我来。”林真在苏父看不见的角度瞥了苏瑾一眼,得到一个“放心,万事皆在掌控中”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