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初有些惊慌地避开她的眼神,“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季夜凉却不偏不倚地瞧着她,声线迷离又温软,“因为不想让你误会。”
瞬间,她以为自己定是听错了。
“时初,”季夜凉一手撑在她背后的台阶上,距离随着倾斜的肩膀拉近了些,“当年在生日宴会上……你为何要提前离开。”趋近于宠溺的口吻让耳根都有些发麻,未料到的转折包围着她,时初失措地想要偏开脑袋,“……”
生日宴会……她怎么会不记得。
那晚她独自陪着一群完全不熟识的人玩游戏,明明很讨厌那种‘拒绝便会被说玩不起’的氛围,却为了季夜凉强颜欢笑着,不多时便喝多了酒。“你们别闹了,我送她去我房间躺着。”季夜凉替她告饶的话到现在都有些晕眩。
时初是那样抗拒与人亲密的个性,被带到季夜凉的私人空间,自然满含着不能言喻的欣喜。这种控制不住的情绪越来越膨胀,直至那凉薄的指尖轻轻滑过她的脸颊,季夜凉坐在床边笑着揶揄她,“你的脸再这样红下去……我就要误会了。”日积月累的异样感仿佛崩到了临界点……
可是,她也是在那一天知道了季夜凉有男朋友这件事,因为吵嚷声突然便从隔壁迸发出来,她美国读书的男朋友专程搭飞机来Glasgow,手里捧着一大束花,刺眼极了。
自然下意识便要逃走,如果不借着酒醉的理由离开,难道要呆在那里变成个笑话么。她怎会知道那晚过后,没多久他们就分了手。可事到如今……为何又要提到这件事。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柔软的声调打断了思绪,季夜凉垂眸定定地看着她,几乎要将她圈进怀中,“我们之间是否有过机会……能变得更亲密些。”暧昧顺着那温热的吐息攀沿到发梢、脸颊、耳后,她脑海中空白一片,只听得见季夜凉的软言低语:
“在初次见面,那个阳光刺眼的中午……在只剩我们两人,每晚忙于Group Project的疲惫工作……在你柔弱地躺在我的床上,双眼迷茫地看着我的时候……”
话停在极近的距离,连彼此纤细的唇纹都清晰可见,“时初……”每个音节都被吞吐入腹,“唔……”腰身被轻轻揽住的刹那,薄唇微启,季夜凉俯身吻住了她。
一切都发生得理所当然。
唇瓣轻轻啄上,抬起,复又按捺不住地贴合上去,由此反复……契合地像无数次吻过。时初脑海中充斥着紊乱的思绪,单薄的衣衫逐渐被烧热的体温浸湿,身体所有的敏、感都瞬间集中到一点。
“嗯……”季夜凉用手指描画着她脊背的漂亮线条,温热的舌尖终于探寻到那薄弱的入口,稍作停顿,便顺着唇齿找寻到那片相同温度的小舌。“……”时初微微张开有些混沌的双眸,抑不住的情绪从那微垂的眼帘中泻出来,她觉得浑身都软得不像话。
“唔……”似乎有酒气从那人微张的红唇边漏进时初鼻尖,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了,可眼下季夜凉甜腻的柔软送进来的酒香,一瞬间便让她醉了。
两日间发生的事,比梦境更不真实。
待那微凉的手指重新描画上她的脸颊时,季夜凉终于结束了这个吻,“……”身子被圈在几寸间的阶梯边,时初脸颊通红,努力抑着起伏不定的喘息,却依然扑撒在对方微醺的精致面容上。
“……时初,”夹着一丝黯哑的音调,季夜凉垂着眼眸看她,却挡不住深瞳中溢出来的怜惜,“……”那抹余温还留在唇舌两侧,仅是听着对方唤着自己的名,全身的酥麻感就快要将她吞没。
时初脑中的弦早已崩坏,眼看着季夜凉双眸中满溢的情绪,有些话似乎将要冲破禁制,她感觉得到。可过了许久,那反复吻过她的薄唇轻启,却只余一句。
“我可以抱抱你吗?”
时初半晌反应不过来,呆愣着被那人拥入怀里。“……”她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和刚刚就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可季夜凉却默默无言地拥着她,似乎将太多话又重新藏到了心底。
她们就这样相拥着,仿佛久违重逢的情侣一般。那柔和的温度贴合着她的身体,温暖而又舒适,时初不再去想这一切的缘由。慢慢地,彼此的呼吸变得绵长而稳定,一切都恢复到了最和平、最美好的状态。
良久。
“你知道……”那微凉的鼻尖贴近时初白皙的脖颈,季夜凉闷声呢喃着,“我今天去了哪里么?”时初没有听清,脑袋迟缓地运作着,‘去了哪里……’还未等她将这话消化干净,季夜凉却缓缓直起身放开了她,像是被自己的话惹得失去了兴致。
轻薄的凉意袭来,季夜凉轻轻摇了摇头,“……算了,没事。”
情绪转换的太快,那看不懂的情绪让时初心中一涩,她想开口问,可季夜凉却只是眼神闪烁地抚着她的脸,“早些睡吧,明天还要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季夜凉跟时初曾经还是有很多机会……
艾玛接吻没有被口口,结果写个心口、交缠被口口了 = =
在考虑要不要二更 _(:△」∠)_
☆、提香故居
难得出没的阳光投射在清澈的运河表面,漾起令人晕眩的光环,旅人懒洋洋地眯起眼睛,威尼斯独特的景色因这透明敞亮的天气更加迷人。
明明是正午,时初却略显疲态地蹙着眉,而另一边,秦沐恰巧拿着几张门票走过来,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力,“嗯,票我拿着,一起去那边领英文的引导机。”几人有些迟疑地瞧着她,闻言却是一怔,Titian故居这么著名的景点,理应不需要以英文引导机做媒介才对……
秦沐顿了顿,眉眼间有些懊恼,指腹不自觉地揉着额头,“抱歉,我有些混乱。应该是中文引导机。”
她还是第一次在人前流露如此反复不定的神情,自然引得旁人侧目。
卓晚抱着手臂扫视过一周后,语意不明地自言自语道,“今天可真奇怪。”阳光下,那抹金发有些刺眼地摇晃着,她有些自傲地抬起下巴,“今天有两个人的状态都很萎靡,如果是没睡好,那就奇怪了……你们有我跟季夜凉喝得多么,莫非是昨晚喝太少?”
花戚顾走在前面,听到卓晚的话便转过身,“笑话别人?” 她扬扬眉,墨镜下的朱唇微微抿着,“嗯,也是。一个刚进房间就被按在床上的人,自然是有资本。”
卓晚听着都急了,赶忙凑过去,“花戚顾你,你说什么胡话。”
“我说的胡话,有你昨晚说的多么,”花戚顾含着笑意,指腹轻轻捏着她泛红的脸颊,“不要紧,晓得你喝多了,我都替你一一记着,”眼见卓晚神色愈发焦急,恨不得当即就捂上她的嘴,花戚顾倒是懂得见好就收,笑笑便没再说些什么了。
……
而在领引导机之前,秦沐接了个电话。
面上神色因她侧过身去而显得不太真切,可秦沐的口吻让时初却有些在意,“嗯,在逛Titian故居……苏洛,我不想说了……”那一贯温和的语气此刻却异常沉默,秦沐停顿了几秒,“你知道的,我从没那么想过……”
时初不知道那边究竟说了些什么,却隐约感到秦沐反复深呼吸了几回,像是极力要将那返涌的情绪压制下去一般,“我们可以静一静么?”
即使在英国读书时被几名青少年故意用石子砸了肩膀的时候,时初都未曾见秦沐情绪波动如此明显过。是跟苏洛在吵架么……她有些不安,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询问才合适。
那忐忑情绪瞬时而逝,还没来得及问及本人便被季夜凉拉住手,“时初,要进去了。”那人见她有些迟疑,便将手中的物事递过来,“怎么,”季夜凉唇边染上淡淡的笑意,轻声问道,“需要我帮你戴么?”
时初未曾应声,轻轻拿过耳机戴上。
她下意识将发丝别在耳后,隐约间,那小巧的耳廓处还留有一抹羞红之意。
不止一回造访过位于Cotswolds莎翁故居,相较于那边的乡村田园景色,这属于Titian的偌大欧式花园并不出奇。可如若思及这是在威尼斯,这道景色在水城之地倒显得格外特别了。
穿过花园,那与普通的古典式建筑别无二致的内室并未引得几人驻足,真正有价值的是画室中展出的现实主义油画。
耳机中传来的女声一板一眼地解说着,配合着背景传来的悠扬音乐,不过多时便将她们带向了那个时代。
Titian,是文艺复兴时期最富盛名的“威尼斯画派”代表人物,他并不在当地出生,却在这里几乎度过了大半生。见证过威尼斯鼎盛的时代,亦亲身体验过死亡侵袭整个水城的衰败过程,他始终追随着当时纸醉奢靡的风气,一如画风般强调感官享受和世俗□□。
但也因为他大胆独特的作风,使其从巅峰时期的万人追捧,连教堂和王室都争相邀请他作画,到最后得罪教会亵渎神明,因瘟疫而惨死,可谓是极富戏剧性的一生。
“The Feast at Cana……”时初走到一幅油画面前,突然有些出神,耳机里传入详细解说,“这幅画是Titian的朋友Veronese所作,他惯于用辛辣讽刺的手法去描绘传统的宗教事件,画中,Veronese让威尼斯叛逆的画家摇身一变成为取悦上帝的乐者,这引起了天主教会的强烈不满……”
时初皱眉专注地听着,不知何故腰间却被一阵凉意覆上,她惊得差点叫出声,却见那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嘘——”季夜凉抬起手指放在自己柔软的唇上,触感柔软又微凉。
一瞬间,时初心跳得很快,耳机里的解说却丝毫没有停止。“右边长着胡子,穿着红色衣服弹奏中提琴的就是Titian,左边的白袍男子就是Veronese他自己……”
季夜凉瞧着她眼神闪烁的不安模样,忽而失笑出声。
“不如,你听我的解说吧” 那微凉的手滑过时初耳际,将取下的耳机搭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凑近几分,竟真的讲起随后的事情。
“1573年,Veronese受托以‘最后的晚餐’为题画一幅祭坛画,那副画里充满了丑角、醉汉和其他市侩世俗之人,被梵蒂冈教会认为是亵渎神明……”
那刻意放轻的气音像羽毛一样挠过她的耳际,酥麻的感觉蔓延到全身,在这样正经的场合,时初竟又想起昨晚楼梯上的拥吻,想起那满含着怜意的眼神逡巡而上,季夜凉微微阖着眼眸便吻了上来……
多少次幻想过的场景,但每每被那温软的舌尖划过,却只觉那股凉薄又迷醉的气息太过刺激,“……因此这场瘟疫被认为是对Titian以及他众多朋友对神不敬的报复。”说着说着,季夜凉突然停下了,那精致的面容染上淡淡笑意。
漆黑眼眸在她微红的脸颊上逡巡着,“时初。你有在听我说话么?”她这才如梦初醒扬起头,瞳孔因惊吓变得更深了些,“对……对不起,我……”时初感觉耳根有些发烫,莫名的羞耻感被对方赤、裸地解剖开,‘我一直都没有在听……我始终念着昨晚的事……’她总不能就这样说出口。
纠缠之时,季夜凉却并未再追问。
她就那样看着时初,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上来,她牵着时初的手,突然一本正经轻声说道,“我们私奔吧。”
时初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对方半牵半引向外走去,“可……她们还没……”时初有些着急,季夜凉并未减缓脚步,仅是淡淡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