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会轻功?那个院子里,少说也有十个人会轻功,我要是带你跑了,他们能不追?你像个猪一样什么都不会,我还得看着你,我能跑,你跑的了吗!”
李映墨无言以对。
萧鸢冷哼:“我手上有人,他们就有顾虑,这样我们才能毫发无损地走出来,连这点都想不通,活该被人欺负。”
李映墨哽咽道:“那你非要下手那么重!现在又凭什么不救他!”
“我高兴我乐意,就许他往死里打我,不许我出手重一点吗?”
“他打到你一下了吗!”
“如果他有武器,如果他冷静没疯,他就不止打到我这么简单了!”
“可是他没武器,他那时候疯了!”
“你——!”萧鸢被他气得瑟瑟发抖,指着他道:“你无理取闹!我这些年救过你多少次?给你办了多少事?现在你不念旧情了,就因为一个帮你打小流氓的外人?”
“我没有!”李映墨吼道,“我知道你厉害,我敢把命都交给你,所以我才会担心别人而不是担心你!”
萧鸢愣怔了一下,不发一言,拼命压抑住怒火,扭过头去不再看他。李映墨把秋燕辞放倒在地,过去拉住萧鸢的袖子:“萧鸢,我求你了,你救救他吧,就这一次还不行吗?”
萧鸢不为所动:“想救你自己救,我不管!”
李映墨要哭了:“我救不了他!我连医馆在哪儿都不知道!这里只有你能救他了!他和你无冤无仇,你就救救他吧!”
萧鸢刚想开口拒绝,突然感觉到什么,一把将李映墨扯到自己身后:“小心!”
李映墨一个踉跄,只听砰的一声,街边一家店铺紧闭的窗户突然打开,从里面飞出一个人影,萧鸢一边暗骂自己因为生气没注意到周围的气息,一边抽出刀向前攻去。他还没到那人的面前,又从窗户里面飞出几个人,拦在他们中间,和萧鸢缠斗在一起。
萧鸢担心李映墨,不敢恋战,几招之后立刻回到李映墨身边,只见之前的那个人已经掠到秋燕辞身边,一把将他抓起,飞速向他们来时的方向行去。
萧鸢暗骂一声,虽然秋燕辞迟早都要丢下,但被人从眼前劫走还是让他感到尊严受挫,后来的人也无心恋战,趁他还没发作,各自上树爬墙的一哄而散了。
萧鸢此时比刚才被李映墨骂还生气,他想追回去,李映墨却已经猜到了那些是叶府的人,连忙拽住他:“别去了!就这样吧!咱们回去吧!”
萧鸢从来没有被这样耍过,而且还是这样非常简单的掩护法。但李映墨无论如何都要拉着他,一气之下,他拂袖而去,李映墨连忙跟上他,庆幸他终于听他的了,他发誓,以后绝不会再这么鲁莽了。萧鸢心里想的,却是有朝一日,一定要把叶青盏碎尸万段。
秋燕辞被人背在背上,眼皮重得几乎抬不起来。他呛咳了几声,背着他的人立刻道:“公子挺住!马上就到家了!”
秋燕辞什么都听不进去,此时他只有两个念头,一个是见到叶青盏,一个是赶紧晕过去。但他不敢晕过去,他怕晕了就再也见不到叶青盏了,所以他只祈求能快点见到叶青盏,他马上就要油尽灯枯了。
没走多久,前方出现了一辆马车,背着他的人瞬间激动起来:“公子!你看前面!少爷来接你了!”
他加快脚步,离马车越来越近。
叶青盏濒临崩溃的边缘,但他的脸上依然冷漠y-in森。空无一人的街道,平稳行驶的马车,和不知生死的燕燕。他想要马上出现在秋燕辞身边,抱紧他,安慰他。
直到对面出现两个重叠的人影,他才像活过来一样,心脏跳得简直疯狂,他催促道:“快,快!快去接他们!快呀!”
昔雨虽然不知道叶青盏为什么发火,但他还是充满了愧疚,此刻他一言不发,拼命地抽打马臀,让马车飞速朝两人驶去。
终于到了跟前,昔雨勒住马,叶青盏跌下马车,四肢着地的跪趴在那里,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向两人走去。
“燕燕……”叶青盏的声音沙哑到他自己都不认识了,那人把秋燕辞背进车厢里退了出来,叶青盏也机械地钻了进去。
那人告诉昔雨回叶府,昔雨应了一声,调转车头,朝原路返回。
叶青盏心跳都要停止了,颤抖着跪坐在他身前。一直在车里等着的大夫上前检查秋燕辞的伤势,叶青盏不敢碍事,拼命压抑自己的欲望想要躲到一边去,然而秋燕辞染血的嘴唇颤抖着吐出一个音节:“叶……”
声音小得可怜,连秋燕辞都不知道自己发没发出声来。但叶青盏听到了,眼泪如洪水决堤般汹涌而来,他什么也不管了,跪到秋燕辞旁边,握紧他的手,嚎啕大哭起来。
“燕燕……燕燕……对不起……对不起……”
秋燕辞好像看见了叶青盏,他好像在哭。他想说别哭,却说不出来;想要帮他擦掉眼泪,手却完全动不了。他很着急,叶青盏在哭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一着急,他原本微弱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随即呛咳不止,鲜血又从他口中溢了出来。
叶青盏慌了,他努力帮他拭去嘴角的血迹,却根本擦不干净,他叫道:“大夫,他到底怎么了!你快来看看呀!”
大夫也是有点害怕,说道:“你别急呀!我得慢慢看啊!”
“还慢什么慢!他等不了了!”
叶青盏不敢动他,怕自己稍微手重了或者弄错了,秋燕辞会遭更多的罪。他只能一遍一遍叫着秋燕辞的名字跟他说话:“燕燕,你看看我,你先别睡,别怕了,我在呢。”
秋燕辞努力分辨叶青盏一张一合的嘴在说些什么,他想问问他有没有事,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眼睛快要张不开了,人影越来越模糊了……怎么办,他要消失在自己眼前了。
恰在此时,大夫撕开了他的衣服,把撒满止血药的纱布按在了伤口上。
秋燕辞瞳孔倏地扩大,浑身疼得止不住发抖。叶青盏抱住他,说道:“燕燕,你忍着点,很快就会过去的,过去之后就没事了,啊。”
大夫说道:“把他扶起来,先把这个喝了。”
叶青盏也不问是什么,抢过他手中溶了药粉的茶杯,小心翼翼地扶起秋燕辞。秋燕辞躺在他臂弯里,微张着嘴,仍在疼痛里没缓过来。叶青盏轻声哄他:“燕燕,先把这个喝了,喝了就不疼了。”
然而秋燕辞此时什么都喝不下去,他只想确定,抱着他的人是否没事了。他很难受,很痛苦,他想晕过去什么都不去想,但他不敢,他只能挺着。
叶青盏没办法,含了一口在自己嘴里,一点一点给他渡过去。秋燕辞的嘴被堵住了,不得不将那东西勉强吞咽下去,喂了大约四五口,他才全都喝完。叶青盏的嘴里满是药的苦味和血的腥味,他轻抚秋燕辞的脸,心里刀割般的疼。
大夫说刚才的药是安神止痛的,秋燕辞果然有点昏昏沉沉的,但他仍是坚持着,没有睡去。
不到片刻,马车终于停了,此时天已大亮,叶青盏将秋燕辞抱下车,迈进大门,他一边走,一边勉强笑道:“幸好我没真得等半个时辰,否则现在我都还见不到你。我们到家了,那两个人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昔雨也会一直跟着我们的,你放心吧,不会有事了。”
不知道是刚才的药发挥了作用还是他对于想听到的东西很敏感,秋燕辞知道,叶青盏已经没事了,昔雨会保护他,于是他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头一歪,倚靠在叶青盏的怀里彻底晕了过去。
秋燕辞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不,应该说,他陷入了一段很长的回忆。
那是他六岁时候的事。
因为连日来的寒冷和饥饿,秋燕辞发了高烧,老藏身上的钱连一副药都不够给他抓,只能急得在地上团团转。
秋燕辞脸色烧得通红,甚至开始说起了胡话。老藏吓得不敢离他半步,又怕他就这么活活烧死。想找其他人帮忙,但他们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不会有闲钱帮秋燕辞了。有人直接跟老藏说:“这孩子不行了,能准备后事就准备准备吧,一人一块Cao席子还是能凑出来的,我们再一人捡一块板子,给他打口棺材,找个山坡挖坑埋了吧。”
老藏一拳把那人打翻在地:“你说的是人话吗!他还没死呢!他还有气儿!留着棺材板给你自己做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