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燕辞受不了他这种把自己压得死死的却还是一副小媳妇受气的样子,瞪了他一眼:“他是我的弟弟,我和他说说话怎么了?再说,还不都是因为你,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你现在怪我?”
叶青盏挠挠他的肩膀:“不敢不敢,我就是看你这么晚都没回来有些担心嘛!行了行了,快把药喝了睡觉吧。”
秋燕辞坐到椅子上,一口气喝了药之后,接过叶青盏递过来的清水,看了一眼桌子上袅袅的熏香,味道明显和叶青盏身上的味道不一样了:“怎么突然换香了?”
秋燕辞不经意的一问让叶青盏心里咯噔一下,但他的脸上却丝毫不见慌乱,依然是一副笑嘻嘻的嘴脸,看着秋燕辞喝水的侧脸说道 :“还不是那些下人,家里没香了都不知道,只能先拿别的来暂用一下了。”
叶青盏平时屁事挺多,按理说家里没有他惯用的熏香他应该让下人立刻去买回来几箱子,像这样不发一言就接受其他熏香,还真有些不可思议。秋燕辞刚想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叶青盏却已经抢先一步逃到床上,四仰八叉地摊开了。他拍拍床,又滚了几圈,招呼秋燕辞赶紧休息,秋燕辞也累了,被他一招呼,就不管熏香这种j-i毛蒜皮的小事了,简单收拾收拾就躺下睡了。
可能真的累到了,秋燕辞今天觉得特别的困,刚躺下没多久,脑袋就晕乎乎地乱成一团。叶青盏破例没有磨着他做别的事情,只是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就一言不发地闭上了眼睛。
这很反常,平时就算秋燕辞再困,叶青盏也会缠着他给他揉揉胃,说几句欠揍的浑话,秋燕辞不知道为什么叶青盏突然变得寡言少语,但他实在太困了,脑袋里像有沉甸甸的石头一样,把他坠入混沌的深处。
等秋燕辞醒来的时候,已经几近午时。被太阳s_h_è 进屋里的明亮光线晃醒之后,秋燕辞立马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叶青盏不见了。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已经燃尽的香炉,心里的恐惧炸裂般的弥漫开来。
叶青盏这个混蛋!他把自己迷晕,到底想干什么!
秋燕辞胡乱地披上衣服抓起剑,离弦之箭一样跑了出去。然而昨晚吸了一晚上的香,让他的手脚有些无力,秋燕辞知道那熏香一定是无害的,但此时头还是有些发晕。他强忍着眩晕,找到了离这里最近的侍卫。
“叶青盏呢?他干什么去了?”秋燕辞抓着侍卫的肩膀,一面是着急,另一面也是借他支撑一下自己发软的身体。
侍卫连忙扶住他:“公子你别着急,少爷说他去山上拜佛,一大早就出门了,还嘱咐属下叫你别担心。”
“不可能!他如果只是去拜佛,不可能不和我说!而且,他根本不信佛!”秋燕辞的浑身都在颤抖,他此时恨不得有一双千里眼,能马上看到叶青盏在哪儿,去干什么了,然后把他抓回来,狠狠打一顿。
他怎么能,怎么能迷晕自己,什么都不告诉自己,一个人走得悄无声息呢!
秋燕辞的胸腔震颤得他狠狠咳了几声,他捂住闷疼的胸口,顺着侍卫的身体蜷缩着蹲了下去,呼吸间都是浓重的血腥味。侍卫吓得连忙跟着蹲下去扶住他:“公子!你没事吧!”
秋燕辞痛苦地喘息着,直到胸口翻涌的剧痛稍稍平息,他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眼神恐惧依然,但更多的是愤怒和坚定。
如果他猜得不错,叶青盏极有可能是去找李清醪请罪了。
第46章 第46章
渡水帮自成立以来,就因其狠辣利落的手段迅速在黑白两道之间有了崛起之势,近两年又因李清醪独到的管理手段,彻底从一个小帮派翻身成为首屈一指的大家。江湖朝堂,世家平民,不管什么身份的人有什么样的委托,只要利给足了,他们都会接受,只要他们接受了,就绝不会有失手的时候。杀人越货、正当交易,渡水帮都做得风生水起,它是世间罕有的一举成名、地位不可动摇的帮派。
而作为他们帮主的李清醪,没有点狠厉的手段是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的。李清醪其人,闻者心惊肉跳,见者仓皇而逃,除了与他有交易和他较为亲近的人,几乎没谁能与他独处超过一天。
原因就是,李清醪真的很可怕,比在身边时刻雌伏着一只猛兽还要可怕。这种可怕说不出,但是却每时每刻都充斥在周围,甚至都要钻到皮肤里面去了。没人敢反抗他,与他相处,要时刻提着胆子。
此时,一袭深红长袍的李清醪正单腿支在长椅上,手中把玩着镶嵌着宝石的酒杯。一缕头发从他额角散落下来,遮住他额头上的一道伤疤。他嘴角轻轻上扬,盯着酒杯歪了歪脑袋。
“叶少爷,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反悔呢。”李清醪看都没看叶青盏一眼,不错神地盯着杯子,仿佛除了杯子再也没有能引起他兴趣的东西了。
叶青盏没有丝毫的怯懦,俯下身,向李清醪深深地鞠了一躬:“李帮主,在下既然答应了你会来,就一定不会出尔反尔,如今我人已经在这里,你想要我做什么,尽管说便是。”
此刻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叶青盏用力地握紧了双拳,紧皱的眉头下目光坚毅而深沉,他明白,就算再紧张,也绝不能退缩。
他已经盘算着李清醪的事好多天了,但他实在没那个胆子跟秋燕辞说,他怕自己说了,秋燕辞会单枪匹马杀过来,为他挡住一切危险与黑暗。他不敢再拿秋燕辞做护盾了,他真的怕了。
他使出了下下策——用迷香把秋燕辞迷晕。他知道等秋燕辞醒过来,一定会很生气很着急,还会跑出来找自己,但他没有办法,他心里想的,只是能多拖他一刻是一刻。
叶微澜很早就把渡水帮的地址告诉了他,他快马加鞭,连夜从清平城赶过来,为的只是能早点解决这些事,以绝后患。然而他刚见到李清醪,就被他给惊到了。
叶青盏本以为,杀伐决断说一不二的李清醪,应该是一个饱经风霜面容凶狠的中年男子,所以当眼前这个一身红衣眼角勾魂的人站在自己面前时,他实打实地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李清醪竟是如此风华无双。
李清醪没跟他客套,知道他是谁之后,就一直坐在椅子上把玩着酒杯,偶尔斜看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魅意。
他玩够了酒杯,起身走到叶青盏身边,面带微笑,微微歪着头状似努力地去看叶青盏低下的脸。他看到叶青盏微颤的眼睫,满意地直起身说道:“好,不愧是叶家的公子,说到做到。你也不必拘礼,我年长你几岁,若不介意,就叫我一声哥哥吧。”
叶青盏轻轻一皱眉,腰弯得更深了:“在下卑劣,不敢高攀李帮主,李帮主有话不妨直说,在下还有事,要赶着回家。”
“回家?”李清醪轻声重复着,眼角染上了玩味和戏谑:“家里有惦记的人?”
叶青盏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李清醪伸手把叶青盏扶起来,看着他的脸说道:“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现在才来……不,应该是如果没有他,你根本就没有机会到这里来,应该早就被我杀死了,对吧?”
秋燕辞拼死护他的画面随着李清醪的话浮现在叶青盏的脑海,他呼吸一窒,强行镇定地眨了几下眼睛,平复了一下呼吸:“对。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把事情做个了结,我想保护他,就像你保护你弟弟一样。”叶青盏盯着李清醪的眼睛,坚毅的目光让李清醪微微眯了眼睛。
目光相交,气氛在无形中剑拔弩张。李清醪虽说总是笑意盈盈,但那双眼睛里,已是十足的冰冷和杀意。
对视良久,李清醪感觉这样既浪费时间又无聊得很,于是就率先收回目光,跟他错开眼神,转过身去,一边踱步一边絮絮说道:“我这个弟弟啊,从小就没了爹娘,这么多年,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养大的,他x_ing子单纯,像个傻子,我总怕他在外面被人欺负,所以这些年也没敢让他自己出去玩。”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我知道这么做不好,这样会让他失去生存的能力,一辈子活在我的羽翼之下,但没关系,因为我足以保护他,就算他这辈子都不离开家,我也能让他平安快乐地活到老。”他停下脚步,侧身望着叶青盏:“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他偷偷跑出去,第一个遇到的就是你。你说要保护他像我保护我的弟弟,那我问你,你能做到把他时刻拴在身边吗?如果不能,那你谈何保护呢?”李清醪轻笑一声,似是在喟叹:“其实我要谢谢你,要不是你让他认识到了人心险恶,他也不会乖乖地呆在家里。你打消了他对外面的向往,于理,我该道谢。”李清醪冲他微微鞠了一躬,竟是十分的认真。
叶青盏被他奇怪的思维弄蒙了。他本来打算既然来了就打骂皆受,绝不反击,但听了他几句话,还是忍不住说道:“你觉得把一个人绑在身边,就是对他的保护?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弟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