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取下防辐射的眼镜，揉了揉眼睛，齐歆这才开口道：“别揉，小心感染。”一面说着，一面将艾悠的手拿开，牵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
“待会儿你还是要自己走回去吗？”齐歆一面剥橙子一面问，声音清浅，听不出情绪来，艾悠看着齐歆手上的动作，橙皮被一片一片弯开，最后正剩下干干净净的橙瓣。
她知道齐歆的意思，早上来上班时，齐歆说要载她一起来公司，被她拒绝了，毕竟公司是公共场合，公私还是分明的好。齐歆淡淡看了她一会儿，也没再坚持，自己开车在前面走了，只不过车速放慢了一些。
之前齐歆脚伤那会儿，她多数时间都是和齐歆一道来上班的，公司的人早已见怪不怪，只在私下感叹这两个人的缘分会不会太巧了一些，经理和聘来的助理竟然是邻居，以后公事私事都方便。
齐歆自然是想带着艾悠一起上下班，不管她们现在是不是情侣关系，车是她自己的，她想载谁都是她的自由，其实与公私并无多大关系。不过艾悠既然犹豫，就说明她有顾虑，有些顾虑旁人可以解释，有一些就只能自己慢慢释怀。
“我和你一起回去。不过……”艾悠接过齐歆递来的橙子，甘甜多汁，这脐橙是她最喜欢的水果，齐歆平时见她常常在吃，估计是看出来了，昨晚去超市的时候挑了一袋子回家。
齐歆见艾悠话说一半，便抬眼看向她，只见她眼睛微微眯缝着，两腮上下鼓动，一瓣一瓣吃得很是认真。
艾悠感觉到齐歆正盯着她，分了一瓣橘子喂进齐歆嘴里，低眉看了看她手中未动过的橘子，道：“很甜呢，你也吃啊。”
齐歆眸中的光闪了闪，等着艾悠将话说完。
“晚上要不要去我家看电影啊？”
齐歆闻言不语，只是勾唇轻笑起来，她将剩下的橘子放进艾悠手中，转身站了起来，挨个给一些需要浇水的盆栽补充了一些水分。艾悠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有别的想法，走到她办公桌后边将桌上的物件一一理好，又道：“你要是不想看电影，我们做别的也行。”
齐歆抬头冲她莞尔一笑，幽幽道：“这么想把我拐去你家，有什么企图？我家的床你睡得不舒服么？”
“没有没有，哪有？”艾悠顿时抬起头，连连摆手。
齐歆看着她窘迫的模样，笑道：“我逗你呢，你想看电影，晚上就睡你家吧，先陪我回去拿些东西。”
吃过晚饭，艾悠在厨房洗碗，齐歆将她带过来的小箱子里的衣物和护肤品一一拿出来放到合适的位置，衣柜里挂着的都是应季的衣服，大多数都是艾悠平时在换着穿的那一些，齐歆细细整理着，脸上一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艾悠回到客厅的时候，茶几上的白色小磁碟里放着一只剥好的橙子，灯笼一般的橙子皮被放在一边，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用橙子皮将手指挨个擦拭了一遍，橘子特有的味道在房间里慢慢萦绕，阳台上的风吹过来，香味飘得更加浓郁。
齐歆出来的时候，艾悠正在阳台上给绿萝和紫藤浇水。这一片阳台一早就得到了她的青睐，和前几天相比，绿萝外层泛出片片新绿，清风浮动的时候，似乎都能看见茎叶里面的生命在流动。铃铛一般的紫藤花串轻轻摇动着，淡紫色的花穗上的花粒似一个个跳动着的音符，往日的乐章飞远了，又有新的曲子缓缓演奏着。
齐歆走近艾悠，从背后轻轻搂住她，侧脸挨着她的左耳。艾悠微微一愣，将手中的水壶顺势放在地上，柔声问道：“怎么了？”
齐歆摇摇头，并不说话，只是微微叹出一口气，她闭上眼睛，手中的力道渐渐收紧。艾悠轻抚她的手背，齐歆不说，她也不再多问，此刻两人就在彼此身边，这就够了。
“我以为我等不到的时候，你却出现了。”齐歆静默了一会，小声在艾悠耳畔说着。
等不到？
艾悠扬眉细想片刻便知齐歆指的是什么，她转过身来，将眼前的人拥进怀里。最难坚守的便是毫无方向的孤独等待，她没法对齐歆的感受百分之百的感同身受，只能尽可能去体会和理解，最终和她一起将这牢笼破开。
这以后，两人便形成了分头上班，一起下班的模式。不得不说，这个模式有一个很大好处：为两个人挡掉了一些无心赴会的邀约。
人总是想要去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一旦偏执，便无法看清楚局势。
国海与鑫诚的合作在半个月前便敲定了，双方代表会定期商谈项目的进度和细节，虽然后期的工作和市场部没有多少直接的沟通，但万事只怕有心人，原野依旧时不时会出现在她视野里，让艾悠没想到的是，再一次看见原野的时候，他身边多了一个助手，这助手不是别人，正是对原野情有独钟的于倩倩。
于倩倩是通过什么方式出现在这个位置上的艾悠全然不知，她也没有兴趣知道，只是这两个人的私人意图让她直觉以后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来。
第33章 对峙
由于齐歆有新的项目要跟进，后期与国海的沟通便移交给销售部在处理，如果需要市场部这边参与，则是安排艾悠去参加。
虽说是参与，但艾悠最主要的工作是听，听取双方合作以来的进度、合作中出现的各种问题，这些数据对于他们近期的调整和日后的市场分析有很大的帮助。艾悠进了会议室后便坐在了偏角落的位置，她翻开笔记本，用钢笔在空白页的右上角写上了日期，接着便安安静静坐在一角等着会议正式开始。
双方的参会人员很快便到齐了，会议室里的温度顿时升高了不少，看来离酷夏已经不远了，也不知道齐歆在办公室里热不热，下班后去买点绿豆回来，有时间煲点汤也好解暑……艾悠暗自想着，思绪在脑袋里漫无边际地游行。
直到听见原野的声音，艾悠才稍微抬了抬眼，毕竟是熟识的人，即使对原野没有那份心思，但她还是将原野视为朋友。
这一抬眼，便看见了坐在原野身边的于倩倩。
于倩倩的目光像一只正在守株待兔的豹子，她似乎料到了艾悠会在听见原野的声音后向这边看来，双眼里没有上一次相见时的挑衅，平静如路人。
艾悠见于倩倩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心中自然明了她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单纯的为了工作，她暗暗叹了口气，随即恢复了之前认真笔记的姿势，原野那时不时飘过来的目光被她一一屏蔽在外。
会议结束之后，原野深深瞧了艾悠一眼，随后跟着鑫诚这边销售部的代表一同站起身向外走去，于倩倩暗自放慢了脚步，待艾悠跟上来后，她笑着说道：“艾悠，好久不见了，原来你在这里上班啊。”
艾悠左右看看，会议室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她和于倩倩这里。她露出一个惯常的笑容，低声说道：“好久不见。”
“能带我去一下洗手间吗？”于倩倩见艾悠回应了她，一面继续说着一面转身向门外走去。
“这边请。”艾悠上前两步，走在前面带路。
穿过走廊，拐一个弯便进了洗手间的过道，艾悠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正欲俯身去接水洗手，只听见“咔哒”一声，门被落了锁。艾悠抬起头来，于倩倩背靠在门边，直直盯着她，眉心微皱，眼神凌厉而埋怨。
“艾悠，人不能不知好歹，对吧？”于倩倩一面说着，一面向艾悠慢慢走来。
艾悠先关了水龙头，下意识捏了捏衣角，手指上残留的水珠浸湿了那一角的衣料。她不知道于倩倩是受了什么刺激，也不确定她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举动来，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我说原野怎么会选择跟你们公司合作呢，原来是因为你在这里上班，你知道他为了促成和你们的合作推了多少人情吗？可你呢，你看看你对他是什么态度，看也不多看一眼。他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总是满脸笑容，可你知道他背对你的时候脸上总是落寞的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于倩倩的语调渐渐拉高，眼里的埋怨已然变成了愤怒。
艾悠暗暗叹了口气，她总算是弄明白了于倩倩的意思，不想激起于倩倩更多的情绪，尽量放缓声音道：“倩倩，我只把原野当做朋友，如果我多看他一眼，他就不落寞了吗？你就不生气了吗？”
于倩倩顿时语塞，她刚才质问的是事实，可艾悠反问的更是事实，只是身陷情迷，她哪里还顾忌得了艾悠说的那些，原野的不开心便是她的难过，可她又没法转变原野的心意，只好抓住机会向艾悠发泄，不管怎样，在她的心中艾悠就是原野和她的情殇的始作俑者。
“那你就不该在出现在他面前，彻底断了他的念想，让他能看见身边的人，用合作之名隔三差五的骚扰他，你是什么意思。”许是自知这些话说得不着边际，于倩倩的声音显得有点飘，眼里的凌厉也褪了几分。
“鑫诚虽然不如国海实力雄厚，但是在这次的合作上，双方都是经过严格的考察和周密的计划的，我们公司对于这一次产品的研发有充分的经验和绝对的优势。我想就算国海集团的代表不是原野，他在认真考量之后还是会选择和我们公司合作。而原野选择鑫诚，也绝不是因为我的关系，他从小接受他们家里商业氛围的熏陶，也工作了这么久了，不可能因为我而忘了他的工作职责。”
艾悠淡淡说着，转身重新拧开水龙头，想让这一注流水洗去手上的尘埃，也冲掉心里的烦躁，让她能用水一般的柔和化解这一场风波。
“哼，你别以为你有多了解他，不管怎样……”
于倩倩刚刚说到这里，便听见隔间里面传来冲水的声音，她忙顿住，和艾悠不约而同向隔间那边看去。开完会后她实在是气昏了头，竟然也没有去留意洗手间里是否有其他的人，刚才这些话若是被无聊之人曲解了去，对双方可都没什么好处。
门向里拉开，走出来的人淡淡看了看站在洗手台边的人，表情很是平淡，她径自走到洗手台边，艾悠见状先往边上退了一步，给来人让出位置。
“经理。”
“嗯。”
齐歆的回应很平淡，似乎只是在和普通的同事打招呼，她洗净双手，扯出一张面纸擦干手上的水滴，转身走了出去，侧身时顺势看了于倩倩一眼。
这是两人初次见面，相互并不认识，也没有过多问候。齐歆之前在KTV包间里听苏文讲到过这个人，那一次是她将艾悠堵在洗手间被苏文碰见，看来这位于小姐对于厕所堵人很感兴趣。
齐歆在心里自我娱乐一番，出门前转头对艾悠道：“艾悠，你们家经理刚才貌似在群里找你。”
“哦，谢谢，我这就回去。”
艾悠说着，向于倩倩点了点头，便绕开她跟在齐歆身后一起走了。只留下于倩倩一人对着镜子发呆，不论是原野的落寞，还是她自己的愤怒，在艾悠面前全都淡如云烟，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没过几秒，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翻开一看，是同事的号码，只好一面接通了电话一面向外走去。
于倩倩刚拐进走廊，另一个隔间里也传来冲水声。
齐歆回到办公室，继续手头上的工作。艾悠端过水杯，杯里的水已经被加满了，她抬头看了齐歆一眼，对方正看着电脑屏幕，时不时敲击着键盘。她低头喝了些水，开始将会议记录整理成电子文档。
你看不住时间，时间却能带走你。
就在两人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中，午餐的时间悄然而至。齐歆将桌面上的文件理成一摞，抬头见艾悠正埋头不知在写什么。
从齐歆的角度看过去，恰能看清艾悠的半侧面，这个角度将艾悠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眼角轻飞，鼻头玲珑圆润，脸颊白皙，泛着樱樱淡粉，细长的脖颈上空无一物，光洁如新。
“艾悠。”
齐歆清浅的声音将艾悠从她的思绪里唤了出来，她侧脸看往齐歆，以为是有工作上的事情要交代。
“我饿了。”齐歆看着艾悠喃喃道，眼里流转的光满是询问的意味。
艾悠看了眼时间，冲着手表瞪了下眼睛，放下手中的笔，说道：“去吃饭吧。”她将桌面上的用具略微理了理，站起身欲往办公室外走去。
齐歆见艾悠行动迅速，拎着包随着她一起走了，现在已经过了下班的点，电梯里的人不是很多，两人走出大厦，齐歆低头在包里摸索着，抬头便看见艾悠和往常一样向食堂的方向拐去，忙叫停她：“上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