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来看他时,碰上明烛依然愤恨的眼神,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他淡淡道:“知道我为什么罚你吗?”
明烛咬牙切齿道:“你觉得好玩儿。”
明昭诧异道:“这你都看出来了?”
明烛:“……”
“好啦好啦,说玩笑话啦,”明昭安慰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不懂自不量力这几个字怎么写。”
明烛闷声道:“我只要给浮华出气就好了,管其他的做什么,那夜未央不是被我揍了一顿嘛,我保证他回去之后骨头都要断几根,每逢下雨下雪全身酸痛难忍!”
明昭照头给了他一拳,似笑非笑道:“那你自己呢,你还不是被人揍成那副熊样。”
明烛捂着头凶狠地瞪他。
明昭不为所动:“烛儿啊,所谓报仇雪恨,是让你手刃仇人后还有命留着解恨,而不是让你傻乎乎冲上去和别人同归于尽,懂吗?”
明烛鼓着嘴,还是不说话。
明昭看着他,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柔声道:“你想要保护浮华的心我都知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
“哗——”的一声。
一只手突然从面前伸出,一把抓住了明烛的手腕,将他硬生生从冰冷的水中拖了出来。
商焉逢强行拽着他的手往岸上一扔,浑身水淋淋地走上来,骂道:“明烛,你在找死吗?”
明烛双目失神,耳畔一阵嗡鸣。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又有没有那个力量去保护别人呢?”
“我这次罚你,是想让你知晓,现在的你想要保护浮华根本是不可能的,这次若非那夜家的小子手下留情,你以为你和浮华还能活着回家吗?你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的。”
“你连自己都护不住,竟然还妄想保护别人?”
“烛儿,你会不会,太过天真了?”
明烛昏昏沉沉地听着耳旁一声又一声的嘲讽和诘问,接着眼前一花,一身白衣的归宁真人居高临下,眸子嗔着冷光面无表情看着他,那眼神满是看蝼蚁的蔑视。
“你也没得选。”
明烛心中一震,任由自己坠入黑暗。
是,周负雪没资格选择自己的人生,你也一样。
第56章 替死鬼啊
明烛跳河那一晚当真是人仰马翻,商焉逢将他从水里抱出来,浑身s-hi淋淋地便往沈娣安的院子里赶,刚出院子便遇到了险些忙昏了头的易负居。
易负居看到两人狼狈的样子,诧异地打了一串手语,道:这是怎么了?
商焉逢飞快道:“大师兄跳河了。”
说罢也没有多做解释,飞一般跑了。
易负居被宗门大比的琐碎事情弄得头晕眼花,抱着琴往晏雪玉院里走,打算请他帮忙。
晏雪玉闻言冷笑一声,道:“在这个世间,无人可指使我做任何事,我只靠自己意愿行事,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易负居:“……”
易负居替他羞耻的脸红了,咳了两声,才拨了一串琴音过去。
晏雪玉皱眉:“为什么叫我?这事儿平常不都是五师弟在做吗?你怎么不去找他?”
易负居:焉逢这几日一直在躲着师傅,方才我还瞧到他急急忙忙抱着浑身是水的大师兄,说是大师兄跳河了。
晏雪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这几声琴音也只是随意听了听,也不知道是易负居头晕眼花弹错了音,还是晏雪玉心不在焉听错了,所以他喜闻乐见地曲解了这串琴音的意思。
“竟然有这种事儿?”晏雪玉眉头皱得更紧了,片刻后才道,“那好吧。”
晏雪玉脾气很好,只是x_ing子有些古怪,喜欢说一些令别人羞耻但是自己却不自知的话,他双目不便,做起事情却无一丝差错。
陆青空也被易负居骗来帮忙,闲着无聊时两人胡乱谈天。
晏雪玉道:“你听说大师兄的事情了吗?”
陆青空道:“哦,好像是说昨晚无意中掉到河里了,啧,等会忙完我要去瞧瞧,怎么比沈娣安那货还要弱j-i啊。”
晏雪玉认真道:“我刚才听二师兄说,大师兄是因为师父将他的脸划伤,这才想不开半夜跳了河。”
陆青空:“!!!”
“真的吗?!”
晏雪玉道:“二师兄亲自说的。”
“日了日了。”陆青空从台阶上跳起来,“师父竟然这么过分,竟然将人逼得跳河。”
众所周知,若是一件事情让陆青空知道了,不到半天,整个日照山所有人都会知道。
果不其然,因为陆青空的大肆宣扬,整个日照西山北山迅速窜出一串串流言蜚语,并且越传越离谱。
“大师兄夜半时刻跳河自尽了。”
“诶,听说了吗?大师兄因为被掌教破了相,竟然想不开,直接跳了河,如果不是五师兄及时赶到,恐怕是要完啊。”
“什么?掌教竟然将大师兄逼得跳了河?”
“惊天大消息!归宁真人竟然对自己大弟子心存觊觎,妄图逼迫于他,明烛大师兄不堪受辱,竟然跳河自尽!泯灭人x_ing!惨绝人寰!丧尽天良啊!”
易负居忙到了下午才有时间喝水,无意中听到这句话,顿时满脸骇然。
“竟然有这种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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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宁真人从冥想中脱离,轻轻吐了一口气,房门被轻轻敲了两声,归何端着茶水从外面走来。
归宁真人道:“你怎么来了?”
归何表情古怪,将茶水放在桌子上,面露迟疑,欲言又止。
归宁真人挑眉,道:“有话就说。”
归何犹疑了片刻,才小心翼翼道:“师兄啊,我在外面听到了一些流言……”
“什么流言?”
归何在“问出来可能会死”和“不问出来我可能会憋死”中,选择了后者,决定让自己死得其所一点。
“我听说,”归何小声道,“因为师兄觊觎阿烛美色,妄图……行不轨之事,阿烛以死相迫,还划破了自己的脸方才留得清白之身,事后……阿阿烛不堪受辱……跳、跳河自尽……”
归宁真人:“……”
归何小心翼翼道:“师兄……”
归宁真人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不稳:“你……你从哪里听来的这混账话?”
归何道:“整个日照山都传遍了。”
归宁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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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传闻中不堪受辱羞愤自尽的大师兄躺在沈娣安床上,浑浑噩噩地被人喂着药,直到一碗药见了底,他才清醒了过来。
沈娣安顿时松了一口气,熟练地挖苦道:“师兄啊,你还真是贞洁烈男啊。”
明烛:“?”
他刚醒来,神智有些迷糊,茫然道:“什么?”
沈娣安忍笑道:“师父已经跑来找你四五次了,每次来都被气得七窍生烟,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师父这么生气,大师兄,你本事挺大啊。”
明烛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发胀的眉心,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商焉逢听说明烛清醒的消息,急忙赶来,还没进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放肆的大笑,险些将房顶给掀翻了。
他掀开精致的布帘,便看到本来该躺在床上的明烛此时正伏在地上大笑,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而本来扶着他的沈娣安也跪坐在地上,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明烛险些笑到没力气,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