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是时候。”她侧过脸,柔唇几乎擦到了我的耳朵,“答应我,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可以拒绝我。”
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却忽然松开我,然后朝着我的身后稳稳跪了下来,平静地道,“昕悦拜见太后娘娘。”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一时间竟连转身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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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然跃进重华殿,走进去只觉得无比冷清。
穿过长长的花廊,在阁下站了良久,没有听到一点动静,想来那孩子还在睡觉。
身后的海棠花簌簌飘落,满地的淡红花瓣也无人打理。
有一些难以形容的东西酸涩地堵住了她的心口。
这个寒凉的地方是萧紫烟谋害冷岚歌后,被她打入的冷宫。
但她没想到的是,萧紫烟并没有在这个地方留太久,而是她的女儿一直留了下来。
硬的软的,什么法子,她都试过了,可那孩子就是不肯从这个冷僻的地方再搬出来。
和乖巧的泠儿相反,那孩子好像永远只会和她对着来。
以至于后来,只要有人提到长乐公主,她都会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她是真的不知..该怎样待她才好。
这个孩子就像是她的一根心头刺,总折磨得她寝食难安...
“陛下,长乐公主烧了御膳房。”
“陛下,长乐公主拔了王御史的胡子!”
“陛下,长乐公主要上吊自杀...”
“陛下,长乐公主在殿前策马撞伤了好几名宫人...”
无论她有多叛逆过分,她都包容了她一次又一次,甚至和南宫家的小子偷偷在一起时,她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其实心里很明白,这孩子这么做,都是为了报复自己。
不知是不是出于对萧紫烟自戕的愧疚,她全都不与她计较。
唯独只有一点,她不能忍。
她不该伤害泠儿的。
她还记得,在泠儿七岁生辰宴上,她重重地掌掴了她,那是她第一次打了她。
后来整整花了一天一夜,侍卫们才从一家青楼里找到了烂醉如泥的长乐公主。
她亲自去接她,小心翼翼又一言不发地用温热的帕子擦着她发热的额头。
“不要你管我...让我跟着母妃死掉...好让你眼不见为净。”少女虚弱地推着她。
她沉默了很久,才沉沉地道,“对不起,是父皇不该打你。”
“别假惺惺了,反正你只有一个女儿,是我欺她在先,你打我也是应该的。”少女冷冷地道,眸子泛着漠然的光。
其实她也时常会问自己,她到底有没有把盈儿当作女儿,甚至有几次真的气极了,她甚至想告诉这个女孩,自己根本不是她的父亲。
但这话,她始终没有说出口。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的时候,她才不过三岁,自己也才刚刚二十岁。
想想那时自己真的太年轻,装的大多还是自己的儿女情长和家仇国恨,后来即便心里想,也不知该如何做这个女孩的父亲,更何况她还根本不爱这女孩的母亲。
在这一点上,泠儿的确是比她幸运得太多。
但,难道自己真的就从没把这女孩当作自己的女儿吗?
女孩那天烧的很厉害,迷迷糊糊地开始胡言乱语,一会说‘你走开’,一会又说‘不要走’,最后女孩死死抓着她的手,质问她,‘为什么不肯对她母妃好一点?’
“真的对不起...”她轻柔地将她的发抿到耳后,心里暗暗惊觉女孩已经长大了,她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确定她能不能听见,低声道,“你以后便会明白,感情的事谁也无法控制,但即便我没办法爱你母妃,你依然是我的女儿。在这个世间,有太多人视我为敌,我都不在乎,可我真的不希望..你也在其中。”
她弯下腰,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
希望你能明白,父皇很爱你,真的很爱你。
但这句话,她始终没有说出口。
因为她再明白不过,爱这个词,对自己而言,太奢侈了。
她好像只会给她爱的人带来不幸。
所以,她最终总是选择离开。
即便能够短暂的相逢,她心里也明白,她还是会离开的。
或许南宫皇后说的没错...失去,才是自己最终的宿命。
从前她不肯承认,总以为一切都是可以选择改变的,现在想来,她也看透了,或许人们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机会。有些结局,早已命中注定了。
但最后的最后,她还是希望,那些罪孽和不幸,可以和她一起离开这个人间。
在清晨的暮钟响彻整座燕宫之前,她离开了。
而长乐公主醒来的时候,有些失神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不知道怎么了,有那么一瞬间,有温暖的s-hi意从她的眼眶中汹涌而出。
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不久之前的石室里,她紧紧抱住了为她吞下‘毒.药’的那个傻瓜。有那么一瞬间,虽然只是稍纵即逝的一瞬间,但她竟真的起了想和那个人长相厮守的念头。
☆、52.被赐婚
我终是硬着头皮转过身, 看见脸色苍白唇角紧抿的冷太后时,喉口一紧。
全然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或是说些什么, 我看看太后又看看昕悦,只好也双膝一软,默默跪在昕悦身旁。
冷太后定定地望着我们,她的眸光闪动唇角微颤,分明是欲言又止。
“恳请太后成全昕悦和瑞王殿下。”卫昕悦抬眸,打破了令人难受的沉静。
而我,仿佛听到一道惊雷劈在我的耳边。
心中激起无数困惑和惊讶,不知她为何这么说,她是疯了吗?就算她有多不想嫁给皇帝,她也明知道我真正的身份的...又怎么可以跟太后说出这种请求...但我一对上她的眼睛时, 猛然想到她方才说的那句‘一会无论发生什么, 都不可以拒绝我’,只好硬生生地把积在喉口的无数疑问又生生地吞了回去。
“你是认真的吗?”
意外地, 冷太后并没有震怒, 而是盯着她静静地问。
“是。”她毫不犹豫。
冷太后又将目光慢慢移到我身上, “你也是认真的吗?”
“我...”
我本想摇头,但瞥见道昕悦正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我,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的...”话音刚落,我便极心虚地垂下了头, 不敢再去看太后和昕悦。
不知过了多久, 才听见冷太后传来了一声微乎其微的叹息, 然后便安静地转身离开了。
还未及入夜,整座皇宫的人便都知晓了太后亲自下了懿旨赐婚瑞王和卫家千金,而婚期竟是与长乐公主和杨忠将军同日,都在十日后,下月初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