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不待见陆忠,但毕竟这是他父亲,再怎样做儿子的不能看着他挨打。
孙文也不跳了,踉踉跄跄的自阳台跑回来,蹲在地上检查自己老公有事没事。
“没事。”陆忠淡淡道着,被扶起来后对着孙文摆摆手挥开了,他挺直了身板跟阮邵不服输的对视着。他知道自己不对,但他丢不下这个脸面。
阮邵铁青着脸,稳了几口气息压下这股难忍的心头火,推开了陆幼枫,他并未再上前。走到老婆孩子身边,他心疼万分地看着女儿的伤势。
“老爸,你别生气。”阮洁口齿不清,楚楚可怜的扯着阮邵的衣袖。
阮邵喉咙一热,声音嘶哑道:“我们回家,以后都不来了。”
“走吧。”李诗韵拉着女儿,脚下的步子就要迈着。
“妈!我不走!”阮洁急了一把拽住陆幼凝,她不能把媳妇独自丢下。
阮邵看着这一幕,好不容易咽下的火气立马蹿了上来,想也没想一把抢回了阮洁的手,拖了人就朝外走着,“还不走?你有几条命够给他家糟蹋的!”
他完全不顾阮洁口中的连连哀求,且这是自这个女儿出世以来,他第一次这么大声训斥她。
“小洁!”陆幼凝要追上前却被李诗韵拦住。
李诗韵淡淡觑着,微眯了眼看了又看,才道:“小凝,你想好了,确定是跟我们走!”她这是要陆幼凝当场就给一个决心。
“你敢走一个试试!”陆忠抢了话,颤巍巍指着。
陆幼凝顺声望过去,看着泪眼婆娑的妈妈,又看着铁青了脸的爸爸,再然后她无措地望回了李诗韵。她人生的这二十七年,一直都是孝顺乖巧的女儿,不曾出任何差错的扮演着。
可这一刻,就要在爱人和父母当中做出抉择了?
李诗韵冷哼一声,她本想是为女儿做一个争取,可眼下她盯着陆幼凝的犹豫缓缓开口,“小凝,我不怪你。你一直都很好,是我理想中的儿媳,可现在看来是我们女儿没这个福份。”
“妈......”陆幼凝脸色惨白惨白的抓着李诗韵,她怕极了。
听到这么讲,她真是怕极了。
“你还要不要脸?谁是你妈?你喊谁做妈?她生你了还是养你了!”陆忠双目喷火地跳过来揪着陆幼凝。
“你能不能闭嘴!”陆幼枫气得肺都要炸了。
李诗韵听了陆忠那句,本就隐忍阴沉的脸色更是雪上加霜了,冷得冰冻三尺的寒度。
“小凝,看来我当不起你这声妈!”
“没有!妈——”陆幼凝的脑子里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断了。
她被陆忠扯得摇摇欲坠。
“行了,你别说了。我们就这一个女儿,她没欠你们陆家什么,可是在你们陆家受的罪已经够多了!”李诗韵转身,孤傲的背影决绝而去。
她不是不知道陆幼凝的难处,一开始她也想过只要两个孩子相爱,而且还有她和阮邵作为后盾,即使陆家父母再不认同,船到桥头自然直总归会有解决的办法。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她算是认清自己女儿跟陆家的气场是合不来,每每从他们家出来都要带着伤。
上次是侥幸逃过一命,那下次呢?这个疙瘩在她的心中已经越结越大。
她现在还会时时在夜里惊醒,一身冷汗的梦见女儿浑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
然后便是彻夜无眠的忧虑席卷而来。
她和阮邵就这么一个宝贝的不能再宝贝的了,不能再这么纠缠不清的闹下去了,她需要好好的考虑一下了。
☆、第82章 都是谎言
陆幼凝目光空洞地望着在她面前叫骂的父亲,一股悲戚中掺杂的绝望陡地从心头升起。她不知道怎么就闹到这步田地了?
这个狰狞扭曲的人真的是她的亲人吗?
如果是,为何要这般苦苦相逼?
这一刻,她什么也噪音也听不到了,阖了眼也不用再见了,就在这疯狂的拉扯摇晃中由着自己的身子缓缓滑下。这段日子以来的压力已经到达临界了,身心疲惫的负荷滚滚而来,像茫茫沙漠里炙热干燥的了无边际。
阮邵拖着女儿先行下了楼,等李诗韵出来的时候正看见阮洁弓着身子在单元门外的灌木丛中连声呕吐,阮邵在一旁焦急地轻拍着她的背。
“怎么了这是?”李诗韵这颗心又揪了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阮邵急得手足无措道:“下了电梯她就跑出来了,然后就趴在这里吐。”
“去拿水,我看看。”李诗韵一手揽着阮洁的腰,一手给她自背后从上到下顺着。
心底对陆家的恨意又添了两分。
没一分钟,阮邵旋风似的跑回来,拧开了矿泉水瓶盖递过来。
“怎么样了?好点没?”
阮洁没吭声,虚脱地支起身子,手接过来瓶子忍着头晕目眩的恶心慢慢漱着口。
李诗韵盯着阮洁红肿的半张脸,此时有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模糊着成型,于是她犹疑地在女儿左耳边轻声试探道:“宝贝?小洁?”
阮洁没反应。
“能听到妈妈讲话么?”又适当加大了音量。
阮洁依旧充耳不闻。
夫妻俩惊愕地对望了一眼,心凉了半截。
“快去医院!”李诗韵的果断命令里带着哽咽的酸涩。
两人搀着女儿上了车,李诗韵怀抱着人在后座,前面开车的阮邵抓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森森泛白,青筋根根凸起。
阮洁伏在李诗韵的颈窝里,强忍着自己的异样难过。迷迷蒙蒙的她觉得有什么滴落在自己的脸上,一滴一滴的不断。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挣扎着望去,手摸上李诗韵的眼,脸颊上冰凉一片的湿润。
“妈......别哭。”她依然含糊不清的语调,声音嘶哑着颤抖。
心底的痛无以复加的放大着,扩散着,循环着。
自打记事起她就没见李诗韵在自己面前哭过,一直到他们的这次归国之前......
现如今,李诗韵的屡屡落泪都是为着自己。
真是,不孝。
“没事,妈妈没事。你好好的不要乱动。”
李诗韵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轻轻柔柔的把女儿抱回怀里守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也化成一片羽毛的重量来守着,因为她的宝贝太脆弱了,她怕即使轻轻一碰,也会碎了。
十分钟内,阮邵连闯了数个红灯后,把车子停到了最近的市立医院。
阮洁当即跌跌撞撞的冲下去,扶着车门弯腰就狂吐不止。这短短数分内的煎熬,对于阮洁来讲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为了抵抗高速行驶的车子带来的剧烈晕眩,浑身上下水里面捞出来一般,腿都不自觉的抖。
“你开那么快做什么?”李诗韵想也没想冲着阮邵发飙,眼泪又哗哗的落。
阮邵红惨惨的眼角,暗暗握紧了拳头不做声。
今天这个时间里,就医的患者并不算多,一路排下来很快就到了阮洁。
值班的医生在仔细检查着,口里时不时询问着阮洁的当下感受。
“怎么样医生?我女儿怎么样?”阮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医生淡淡扫了一眼,“初步诊断是鼓膜穿孔,至于受损面积多大现在不好说。”
“那怎么办?”阮邵一把抓住了医生的手臂,目光像似要吃人。
医生吃痛皱眉,不悦地甩开,“你闹什么闹!你打的时候怎么不急?”他认定病人的状况是面前这个男人的粗暴导致。
阮邵火冒三丈,“你那只眼睛看见是我打的!”
“不是你打的你急什么!”医生横眉冷对,语气更加不善。
“你......”阮邵气结。
“别闹了!”李诗韵冷冷瞪了一眼,把阮邵推了出去,回身过来对着医生礼貌道歉,“您别生气,于大夫,我先生也是担心女儿病情。”
于医生默默看了一眼,也不想计较了,摆了摆手道:“算了,没事。可以理解。”
“那依现在的情况,您看该怎么办?”李诗韵转上正题。
“这样吧——我今天先开点药,然后明天你们来医院做个系统检查。你们家属也不要太着急,鼓膜穿孔很常见,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过于严重都可以自行痊愈。不过她这个情况可能稍微严重一些,”看着李诗韵嘴角隐隐流露的焦急,想了想又续道:“也不要太担心,比你女儿严重的我也见过很多,即使出现了不可自行恢复的情况,现在的手术都是很发达的。”
阮洁的耳朵里模模糊糊的嗡鸣,两人的对话她听得不甚清楚,其实她很想问问医生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聋了?不过怕给老妈添堵,她默默的把这话咽进了肚子不做声。
医生开了单子,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李诗韵道着谢拉着阮洁出去了。
“妈,没事,别担心。”阮洁安慰着。
李诗韵有些心力憔悴的望着反过来劝慰自己的女儿,手抚摸着阮洁另一侧的脸颊淡淡笑道:“嗯,没事。”
阮洁听不清,但是口型认了出来,咧嘴一笑,“放心好了。”有点疼。
一家三口奔向下一个科室,一顿忙活之后,阮洁的脸上上好了药。
“没事,你这是新伤,用了药之后一般两到三天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女医生看着这个依稀可辨是个标致的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的阮洁,有点心疼。
又是听得断断续续,阮洁采用稳妥回复,“谢谢你了,医生。”
照例是医嘱之后,阮洁在李诗韵的扶持下慢慢朝外移动,头脑晕的恍恍惚惚似上了云端。她不敢说,抿着唇极力隐忍,任由内里再次翻滚。
阮邵的车子再次启动,吸取教训这回开得小心翼翼,四平八稳。他和李诗韵等不到明天再来做什么劳什子检查,托朋友找了个信得过的医生,现在朝着那边的诊所驶去。
到了地方下了车,阮洁身披着老爸的外套,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缓着。出来迎接的医生简单寒暄了几句后,把几人领进了诊所内。
初步诊断后,做了内窥镜又拍了片子等等,相关联的检查一样不落。
待结果出来,医生拿着检测报告示意阮邵两人过来,详细解释了一番又指着片子道:“你们看——这里就是鼓膜受损的地方,面积达到百分之三十左右。虽然穿孔边缘有少量出血,不过这种情况只要不续发感染通常三个月以内都可以自愈。”
“耳部注意千万不要进水,我先开些口服类的抗生素你们带回去,明天下午你们再领她过来好了。”话说着他看了看那边坐着的阮洁,又微微笑道:“没关系,她现在头晕恶心的情况除了病因导致,也有一部分心理因素的影响,你们不要太过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