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开包裹,那是一件婚纱。
几近完美,跟梦中的那件好像,回忆起来,才惊觉,瑞士的时候,我和齐芊芸在一个婚纱店玻璃橱窗看到过。
一张小卡片,从婚纱里抖落。
我就那么看着它躺在地上,一时间回不了神。estelle走过来,捡起它看了一眼,递给我。
“七七,我找到了我的幸福,婚纱,是我送你的最后礼物,愿我们各自安好。你要幸福。”
我觉得很难过,齐芊芸,这是何必这是何苦。
estelle脸上却露出难以言说的表情,我不知道怎么说,像是释然,却又带着悲伤。
我笑着问她:“你看,这就是你说的答案么。她说她找到了她的幸福。”
estelle笑了笑,似乎很艰难,说:“iris,你怀疑过齐芊芸对你的感情么。”
我笑:“正式在一起后再没怀疑过。”
“那现在呢。她决定要去跟另外的人过一辈子的时候。”estelle为什么要这么问,这么穷追不舍。
“可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没有婚礼了,你在安慰我么,在为我难过么。”
我知道estelle一向待我如亲人,可是,那隐忍却又崩溃的大哭,是不是替我悲伤得太夸张了,还隐藏着什么?
我拥着婚纱,在沙发坐下。
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朝estelle说:“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你们想要瞒我,但是你们关心我所以总是流露出不忍,也或者,是瞒着的事情太大,你们演不出完美的戏,对不对?”
她没说话,静默默的走过来坐到我身边。叹口气,搂住我的肩。眼睛望着天花板,眼泪又充斥上来。
失恋的又不是她,爱的人一夜之间要去跟别人白头了这么悲催的那个人也不是她。
我都没这么悲悲切切。
“没有婚礼,但她们去美国了。”estelle眼睛湿湿的看着我,“iris,今天上午的飞机,她们不会回来了。”
我愣了一下,笑着问:“已经起飞了么。”
“嗯,大概就是刚刚快递到的那个点。”
“哦。”我点点头,又笑:“何必呢,毕竟我也不会上演机场抢人的戏码。抢也抢不回来啊。”
拥着婚纱的双手死死绞在一起,捏得自己生痛,这痛似乎还延伸到了胸口左边。
还好双手的动作掩盖在婚纱的蓬松里,estelle看不见。
她拍了拍我肩头,“让一切过去吧。结束了。”
我没回答她,只淡淡说,“挺好的啊,挺好的,国内没有婚礼,到美国举行婚礼。”
estelle点点头,若有所思,轻声应了下我,“嗯。”
我问她:“为什么你们要骗我是今天的婚礼里呢。连请帖都伪装出来了呢,这么大费周章。”
“齐芊芸想在离开前,有个了断。让你们之间彻底结束。”
estelle深深看我:“她,以及我们全部,都没料到你真会要去。所以”
“所以,你们都阻止我去,最后瞒不住了。”我摇了摇头,“她故意制造一场假婚礼,让我死心,可是,她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一场婚礼就比她离开国内去美国更让我心死呢。”
转念一想,我又说:“其实,不管怎样,她就直接告诉我就好,七七,我们不再在一起了,别等我,费得着这么大费心思么,我是不是该感激她,这么看得起我。”
estelle凝神看我,一反常态的,帮齐芊芸说话,说:“七七,她是为了顾忌你的感受吧。”
想要彻底分手这件事情,决定永不再见这件事情,有什么感受好顾忌的。明明白白肯肯定定告诉对方就是最好的慈悲了。
可是,齐芊芸,你始终还是做不到面对我说出口,曲曲折折去做这么多婉转的事情,来让我去感受永远失去你这件事,我是该感激你的有情还是恨你的无情呢。
我转脸笑estelle,“你哭成这样。”
她不好意思又略带慌张的抹了抹眼睛:“滚,取笑我,我也是心疼你。”
我感激的看她,”我没事了。”
站起身,走到窗前,拉开厚厚的窗帘,几缕阳光洒进来,带着初春的味道。
我深吸了口气,指着窗外,回头看estelle,真心的笑说:“别为我难过了,一场相遇的旅程,冷暖自知,我和齐芊芸,彼此爱过就好。”
estelle走过来,看着我视线的方向。
那里有一排排梧桐树,发出了新芽,公交车经过的时候,车顶扫着那枝丫,我们似乎听得到那簌簌啦啦的声响。那是彼此经过的痕迹。
当时我的心是空的,但空的里面带着一丝丝释然,我依然爱着齐芊芸,可是,我知道,正因为爱她,我祝福她的选择。
我怀疑我能否彻底忘记她,可是,却根本没有怀疑estelle说的那句:“我也是心疼你。”
我忽略了她说出口时,脸上的迟疑。
而当我知道,她迟疑的原因,已经是半年以后,再次遇到冯欢悦的时候。
在我有限的二十九年人生里,没有遇到多少个真正冷酷的人,而冯欢悦是这样一个人,所以,她冷笑着告诉我真相,只是怀着为了让齐芊芸喜欢过的人都痛苦到真正难以为生的时候,我真是恨透了她。恨她多年前对齐芊芸做的事情,从此让当时的两人都在那么多年背负沉重的命运枷锁。
而今,因为她,我失去齐芊芸,她依然不放弃想要折磨我的目的。
可惜,这次,她或许并不能如愿。
这个真相,确实让我痛苦难当,比齐芊芸离开我跟青珊在一起更让我痛苦,比齐芊芸不爱我了更痛苦,甚至比齐芊芸从来没爱过我更痛苦。
好在,因为爱,我勇敢去面对了。虽然不知道结果,但我却觉得心里好踏实,我愿意努力下去。
所以,半年后的某一天,我来到美国,坐在一间和曾经到过的模一样的心理诊疗工作室的时候,我甚至感谢冯欢悦,谢谢她告诉了我所有人都不忍说出口的事实。
我看着办公桌后那个埋头写着什么,面无表情的人。
她头也不抬:“有过往资料吗。”
“你都知道。”
“我是说心理诊断资料,按理说我应该从你过往医生那里调资料,但是你突然前来,我这边调不到你的任何资料,你自己有带吗?”她依着专业治疗的程序,一板一眼。
“没有。”我看着她笑。
“那么以前在哪里诊疗,告诉我医生的电话,我需要跟他先谈谈。”她还是不抬头。
我快速的说出一个号码,她明显顿了顿,瞬间又假装专心低头记录着什么。
就坐在她对面,看她好看的光滑的额,看她时而眨着的睫毛,闻着她头发散发的味道,我不由自主伸出手,想帮她捋捋额前的发丝。
她一歪头,整个身子都往后倾了倾,远离了我。
我依然笑着,坐直了身子,轻声说:“这个号码,我都已经打不通了。齐医师可以试试。也许你有办法打通。”
她也很不懂风情来着,认真回答,:“你说的那个号码是我的。”
我噗呲忍不住笑起来:“这就对了,你问我要我医生的号码,我的医生只有你,从来,就只有你一个。”
又忍不住去抓她的手,她敏感飞速地一缩一挥。全然的抗拒姿态。
我叹口气:“芊芸”
“不好意思,鹿小姐,下一个病人还在外面等着,请你告诉我你的状况,我为你诊断,其他的就不必说了,我的时间有限。”
她冷言冷语。仿佛时光倒流。不同的是,曾经躲闪的是我,而今躲闪的是她。
我还是笑:“对,我知道,你时间珍贵,你的诊疗时间按照分按秒计。十五分钟四十七秒,打八折,一万二。对不对。”
她停住了手中的笔,抬眼看我,又飞速的别过眼睛。
“都两年过去了,肯定涨价了。齐医师,能不能帮我算算,如果要买你一生的时间,需要多少钱,能再我八折么。”
她假装飞速写着什么的手顿住了,几秒后,果断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了号码,用英语说:“露丝,麻烦请进来。”
一个身着职业装的女子进来,她抬头示意她:“鹿小姐就诊时间到了,带她出去吧,不用给她约下次。”
露丝愣了愣,朝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鹿小姐,我带您出去。”
她一脸同情看着我,我冲她眨巴眼睛:“谢谢。”
站起身,准备跟着她离开,却在走了几步后突然转身,成功逮住了身后那个人正凝神看我的眼神。
我突然转身吓了她一跳,她忙不迭的闪开眼神,又假装埋头。
我促狭的笑了,回身吃力倾过那张碍事的宽宽桌子,附耳于她,笑说:“不让我约下次,我便在门口等你下班。”
说完不等她反应,便起身越过瞠目结舌的露丝往门外走去,经过露丝的时候,还不忘跟她摆了摆手,说:“拜拜,上班时间就麻烦你好好照顾她。”
☆、第048章 跟着你
离开芊芸的诊疗所,我独自回到临时租的那栋精巧小公寓,很妙的是,这属于工薪一族的小公寓竟然能与湖对面的别墅保持这么近距离的相望姿态。
我只需要在每天清晨八点钟,从湖面的那座木桥走过去,慢慢悠悠经过一片面积不大,却长满松木、棉白杨、榆树、山胡桃树、橡树、枫香树、蓝果树,以及奇奇怪怪叫不出名字草木的林子,就可以到达那座低调却价值不菲的独栋别墅。
然后在正门口外的作旧铁栅栏门外,等待齐芊芸的车九点钟准时从里面出来。
虽然十天以来,她从来不会停下车,甚至车窗都不曾打开过,我连她表情都看不到,但我还是坚持每天清晨走过去,站在那里,让她能看见我。
她应该能看见我吧?谁知道呢,管他的呢。
进门脱了外套,我边按开电话答录机,边想着,明天早上穿什么衣服过去呢。
要不要给她带束捧花,还是算了吧,她说过她喜欢送花,不喜欢收花,而且她都不停车也收不到,那就把自己打扮美点,让她知道我为她这么精心等待......
刚按了第一下键,答录机里传来特大号声音,打断了我为第二天清早见到齐芊芸的构思安排。
“喂,女人,你赶紧给我回电话,听说你连续十天在齐大医师家门口骚扰不成,居然今天要跑去她工作的地方赖皮了,这么多年朋友,怎么没发现你get到这么厚脸皮的技能啊.....死女人,再不给我回电话,我就飞去美国抓你,不要以为密西西比州森林多,我就找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