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想要的。”
公爵语气淡然。说实话她根本就没有什么“过生日”的概念,再说她连自己的年龄都快记不清了,生日什么的意义何在啊?
“嗯……我真的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冷星冥思苦想道,好像在面对一道非常复杂的高数题,“如果是各种装饰的小玩意,感觉不像你的风格。送书的话……你似乎不缺书的样子。食物什么的又太过廉价,要是什么首饰……”她买不起啊……
“我不戴首饰,麻烦。”
“什么?”
“我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公爵好像在说什么乏味无聊的东西一样。
苍天在上,她看各种首饰什么的,早在几个世纪的欧洲宫廷或者其他名流宴会什么的看得烦了,纯粹已经到了审美疲劳的地步。再加上……她这么极简主义的,连衣服都是直接往身上套的,最多系个带子,哪会往身上弄那么多“叮叮当当”的东西,累不累啊?
“哪有女人对首饰不感兴趣的……”
就算是冷星这种同样很怕麻烦的人,每次走到各种珠宝钻石金银首饰的柜台边都会流连一番,当然,欣赏而已。
“宝贝儿。”公爵把车驶进了地下车库,稳稳倒进车位后拔下钥匙,“我唯一的首饰就是一枚戒指,而它现在戴着你的中指上。那些金银珠宝对我来讲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想要,我可以买一间房子的送给你。我只喜欢独一无二的东西。”
“这车子可不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送你了啊。”公爵把钥匙丢到冷星手里。“我想要的东西也不是没有,但是……”
“但是什么?”
冷星和公爵同时拉开车门,下车后并肩朝地下车库外面走。
“但是,上次我要的礼物你还没给呢。”她轻轻刮了一下冷星的鼻子,“名字。”
“想好了啊,几天前就想好了。可惜某人失踪了,我没来及说啊。”冷星唇角是一抹可以用“欠扁”二字形容的笑容,她耸耸肩,似笑非笑的眼睛望着公爵。
“你这小家伙……”公爵在她唇上轻啄一下,“说吧。”
头顶是墨色天空,月亮洒下温柔的银辉。不像繁星点点容易被城市辉映的灯火所掩盖,银色的月悬在天际,耀眼却清冷。
冷星蓦地回到了那个夜晚。
“给我一个名字吧。”她喃喃地说,把头埋在冷星的怀里。“从我出生起,我就被叫做殿下大人,后来成了公爵又被叫做公爵大人,我一直没有名字。我有地位,有金钱,也有他们所谓的高贵血统和灵力,却始终没有属于我的存在,哪怕我活着的时光比任何王朝都要长久,所以,给我一个名字吧。”
“好,你想要怎样的名字?”冷星应道,心里莫名酸酸的。
“只要是你起的,都好。”
“想什么呢?”
不知不觉间,冷星停下了脚步。听到公爵柔和的声音,抬起头看见了她闪闪发光的眼睛,和被夜色与灯火一起笼罩的,公爵身后的摩天大楼。”
“只是想起了你表白的那个夜晚。”
“是互相。”对面的人纠正道。
“你的名字,我想了很久……”
“现在想好了吗?”从未见过像孩子一样的她,急切地,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就像小孩子看见糖果一样。
“嗯。”
“是什么?”
“千汐月。千是千万的千,汐是三点水旁一个夕阳的汐,月是月光的月。”
“嗯,千…汐…月。”她慢慢念诵道,脸上的表情在黑暗中模糊难明。
摩天大楼的附近是一直延伸到对岸的斜拉桥,桥下是宽阔的河,正静静流淌。而那一波波河水荡漾如海面起伏的千重潮汐,映耀着天顶的银月散发出的冷清光芒。[5]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TMIP”是一种调侃的说法,意为“the most important person”
[2]本段描述摘自《系统解剖学(第八版)》,人民卫生出版社。
[3]《周一清晨》(Monday Morning)是一部与医学有关的美剧,根据神经外科医生、CNN首席医学记者桑贾伊·古普塔尚未出版的小说改编。原着以医生们每周一早晨召开的「发病率、治愈率、死亡率与错误率」研讨会为背景,介绍了医学世界里「救与不救」、「诊治方法正确与错误」等永恒的道德困境。
[4]“K线图”是一种进行股票技术分析的图表,“磐石理论”是一种有关股票与房地产价值的理论,其认为不论是股票或房地产,每一种投资工具都有一个确定的内在标准「真实价值」,可以经由仔细地分析目前和未来的展望而求算出。当市价跌破或涨过「真实价值」时,买进或卖出的时机就到了,因为理论而言,这种价格波动终究会被矫正。
[5]里面暗含了公爵的新名字和寓意。
关于那个经济学的术语,是我从选修课上听来的,因为研究不深,所以用了一下百度的解释,和老师讲到的大体一致。
最近一直在看Monday morning,太好看了!!!停不下来!
真难以想象,我只是写了个【轮廓乳/头】(含有味蕾,可以感受味觉),居然“乳/头”二字被和/谐了,my god!Merlin's beard!
这一段卡文卡得很厉害,果然过渡的地方最难写了。
☆、Chapter 54 月光(上)
千重汐水,映耀月光。
——冷星
千——汐——月——
千重汐水,映耀月光。
“不喜欢吗?”望着公爵黑暗中表情模糊的脸,冷星低低地问,语气也带上一丝失落。
“不,我很喜欢。”她摇头打断道,语气温和坚定,“我只是太欣喜了,终于有了属于我的存在,是你给我的。无论是什么样的名字我都喜欢,只要是你给我的,就是最好的。”
两人站在摩天大楼底下,眺望城市的灯火河流。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其次才是你身受重伤。”冷星拂着被风吹乱的头发,“只是……”
“只是,我不是人类。”公爵露出一丝笑容,“最终确认这点居然是因为我告诉你我没有名字。”
“但是,为什么呢?”
“我的父亲只说过,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名字配得上我,然而他并不知道……”公爵微微垂下眼眸,“我需要的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身份,就好像‘没有什么配得上我’,而是——真正的自我。”
她揽住冷星的肩膀。
“可是,我拥有的这么多,似乎没有理由说自己不幸福对不对?好像‘为赋新词强说愁’一样,但我不是那样的……情绪化,甚至,很多年来我体会不到任何情绪。麻木、冰冷,每天如我所言,做军部机器上至关重要的一个零件,做梵卓人心目中完美的蔷薇公爵。我已经习惯了,每天如此,只要可以……活着。虽然有这么多,但是我每分每秒都在为生存而争夺。血族的世界比人类的更残酷,没有所谓的帮助弱者,只有……”
“血液即能力,能力即权力。你说过。”
冷星从未听到公爵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即使吵架发火,她也是尽可能言简意赅,仿佛话语是一种资源,提前用完就会没有。
“但我从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这就是我的生活,就像你……”她摊手道,“上课,吃饭,上课,吃饭,写作业,打工或者娱乐,几乎是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不会有任何变化,你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合理。是的,原本如此而已。”
没有商量去任何地方,也没有思考,两人走出了集团大门,沿着波光粼粼的河缓缓前行。虽然是冬天,但是气温并不是很低,依然可以看到一部分河水流动着,倒映夜色下的城市,即使靠近河岸的河面上是一层薄薄的冰。
冷星没有问公爵去哪里,公爵也似乎忘记了一直困扰她的政变和阴谋。只是走在河边,她提着蛋糕,她挽着她的手臂,没有人类和血族的种族对立,没有阴谋纠缠,就像平常的情侣一样,幸福而简单。
冷星没见到哪一刻公爵如此感性。即使公爵抱着她说“我也爱你”的时候,她也能感觉到公爵身体里另一个灵魂抽离在上空,冷冷地看着拥抱的她们。就好像——她说“我也爱你”只是对她的“我爱你”的回复,就像“不客气”之于“谢谢”,“没关系”之于“对不起”。
“直到……你问出那个问题,你的名字,我才发现,一直以来,我所不曾拥有的是任何平常人类也好,血族也好都拥有的东西。”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蛋糕,“比如真心的喜欢,比如一个名字,虽然是独一无二的,但是却很简单。”
“千汐月……”
“冷星,谢谢你。”
她停住脚步,面朝着想要安慰她的冷星。流动的河,绵延的桥,对岸的灯火与高低不齐的楼房,以及头顶的月亮……那些平常至极的事物,那些在无数个打工夜晚匆匆来去不曾瞥过的风景,与她眼前的蔷薇公爵千汐月融合在一起,竟然显得如此美丽动人,仿佛一切都闪闪发亮一般。
冷星掏出手机。
公爵微微错愕地望向她。
“拍张照片。”
她举起手机,对着公爵按下快门。哪怕是定格成画面,她都能强烈地感受到,公爵眼睛里有流动着的光,仿佛有生命一样。
“看~美不美~”
公爵摇摇头。
她取出手机,淡淡地说:“一起。”
冷星依言接过她的手机,拍下了两人的第一张合影。
“你竟然没有用过相机!”
“没有必要。”她松开揽着冷星的手,改为牵手姿势,“照相是为了记录,但对我而言……没有值得记录的东西。冷星,你要知道,我经历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一切都没有意义。”
“正因为如此,不才应该记下点什么吗?为了不要忘记。”
“所以记录下了你啊~”她笑了,对着冷星一拍,闪光灯映亮对面人的脸,“其实你不知道,在你问我手机号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手机号。应该说,我根本就没有手机。”
“也是……没有名字,没有身份证,应该也不会有手机号才对。当时倒没有想到呢。”
“我有点喜欢你,就当时。”
“因为什么?”
“血液。”公爵如实回答。
“和猜想的一样。其实我当时也有点喜欢你,不然不会要手机号。应该是喜欢吧,想当做朋友什么的……”冷星整理着思路,“不过也不仅仅限于此。总之,想要产生交集吧。”
“因为什么?”
“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