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的,我已经习惯了。”
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热度,冷星微微一笑,伸手在她的背部轻抚,好像在安慰她一样。
“你刚刚恢复一点,还是注意些比较好。”
冷星枕在公爵的手臂上,望着天花板。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冷星喃喃道。
“什么梦?”公爵想起了自己梦中跳来跳去的兔子,感到荒诞极了,但是她没有说出口。
“具体场景不记得了,但是一直有人在我耳边念着什么……像诗一样……”
她清了清嗓子,回忆道——
“双城,双城,
我们长眠于此,
在暮光中遥望天际,
托举生命中无法承受的重担。
那一块块巨石,
索尔兹伯里的奇迹在闪耀,
我守望着无边无际的麦田,
看红色与黑色交织在一起。
卡西莫多的钟音在午夜回荡,
烟雨伦敦书写背叛与辉煌的篇章,
直到那河流流淌之地,
血色的花儿与漫天星光一同妖娆。
在那银色月光下,
是黑与白的最后对决,
舞动金色与银色的剑刃,
直到一方死亡才会终结。
双城,双城,
我们长眠于此,
浩瀚海洋带来你的气息,
风霜中的暗夜城堡永垂不朽。”
“真够长的啊。”公爵笑了,相比之下,那群兔子的故事短得多了。
“我不知道什么意思……感觉像魔音一样,好像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似的……”
“那只是梦罢了。大脑的神奇之处,直到现在仍未完全发掘。”公爵拥着她,“能发生什么啊?天塌下来也有别人撑着呢。”
冷星却有些沉默了。是啊,天塌下来都是别人撑着,公爵面对那么多事情她也帮不上忙,最后还非要缠着她带自己去人类禁入的法庭。
“感觉我真的很任性呢,总是……”她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公爵静静地听着。
“我总是对你发火,耍小性子,提各种各样的要求……甚至,每次都要你为我背包,做仆人才做的事情,你可是……”
她和公爵一起走的时候不拿任何东西。
她经常懒得走路,要公爵抱着她前进。
她甚至会给公爵甩脸色看,因为公爵三天内只给她发了两条“晚安”。这可谓是前所未有,因为冷星根本不会如此,若是碰到讨厌的事情,她最多一走了之,甩脸色都不屑去做。
冷星自认为不算是任性的人。从小她就没有富家千金的那种公主病,也不会要求别人去为她做这做那。事实上,家境尚未败落的冷星在只是儿童的年纪,就已经礼貌得像是那日初见的公爵一般。而在家境败落之后,她就更是明白没有任何人有义务为你做这做那的道理,变得无比独立坚强。除了那位神通广大的董事长小姐以外,身边的同学朋友没有一人知晓她父母双亡的事实。无论何时,她都不会任性,她的性格不会,生活也不允许。
然而她居然在公爵面前频频做出有失自己平常处事态度的举动,比如在医院里扑到公爵怀里,比如同意公爵送她回学校……实际上,正常的冷星应该是非常淡定地处理完所有的事情,然后在给蓝焯的父母打电话告知全部情况后回家,也坚决拒绝任何人送她,因为不想有什么联系。
到了后来,甚至升级成了会在校园小道上大吼大叫,会甩脸色给公爵看的任性。冷星是很阳光也有时很二,玩笑也不是没有开过头惹得别人发飙的时候,但是她不会给别人甩脸色,就算是再讨厌的人,也只是掩饰一番,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至于要别人为她做事,更是少的可怜。她宁可和策划案战斗到凌晨两点,也不愿给部长发条短信求助,难怪别人说她是软妹子的皮,女汉子的心。
“我也不是没有对你任性过的,冷星。”
公爵同样仰望着头顶的一片雪白。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67 晨曦(下)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此就完结了,之后就是一些番外。基本上是对文中提到的事情的补充,比如元旦晚会,公爵和冷星的第一次约会,还有寒假的一些事情和冷星的自述。毫无疑问,第一部的结局是HE,两个人坐在医院病房里看晨曦。这两个都好好的,没有缺胳膊也没有断腿。
公爵虽然高傲自负,但在有些事情上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本来就不是多么感情丰富的。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不是个好情人,会因为工作而忽略冷星的感受,也不懂得变着法说甜言蜜语或者浪漫求爱,对她好的方式就是她说什么自己做什么,以及把银行卡丢给她叫她随便刷,仅仅是因为她不懂得如何爱人。
即使如此,她已经算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好情人了,可是比起冷星对她心情几乎无微不至的照顾,几乎没有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这些真的不算什么。
所谓“提各种各样的要求”,恐怕是因为比起对她来,冷星不会对别人有任何要求。
因为她太清楚人性自私,而且没有人有义务为你做事。
“你对我任性,我对你任性,我们扯平了。”
有人说爱情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可是,真的爱情,除了两人之间的较量,或许还是一种相互的陪伴。也许没有“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轰轰烈烈,但只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相伴一生缠绵悱恻的温柔和扶持。
“这样也好。”冷星笑了笑,“我不习惯亏欠别人,即使是你。我的信条就是,宁可天下人皆负我,我不愿负天下人。”
“这可不像是觉得自己自私的人会说的话。我正好相反,宁可我负天下人,天下人不得负我。”
“人无时无刻不处于矛盾之中。说着‘面包和爱情我选爱情’的人可以舍弃爱情,只为少奋斗十年,说着‘金钱是万恶之源’的人也会对别人庞大的财产垂涎不已,总是幻想自己中五百万。这不足为奇。”
“为什么只是拿金钱举例?”
“因为金钱是量化的,最直接。而且,我从未否认过我对金钱的欲望,我不觉得这是什么罪恶。”
“那你还拒绝收下我的卡。”
“我希望我们之间是平等的,不想掺杂物质的东西在感情之间。”
“即使你所花的钱全部源自我,吵架时我也不会拿这个刁难你。”
“不是这个原因,我不是会‘拿人手短’的人。只是……就是觉得不想。”
“我没有拿金钱来购买感情,也不会这样做。物质,只是表达的一种手段,不必如此在意,它只是工具。冷星,我想出身商业世家的你更明白,金钱是人的工具,我们大可不必被它奴役。”
“我完全明白。对葛朗台而言,钱是命;对千汐月而言,钱是纸;对我而言,钱就是钱。但是话说得简单,只是因为你没有体会过缺钱的生活。”
“就算缺少,也改变不了它只是工具的事实。另外,给别人花钱是命,给你花钱是纸,因为工具自有工具的用处,不该随意浪费。我以自己为血族为荣,也曾经嘲笑人类。你知道为什么?因为是人类创造金钱,却成为它的奴仆。”
“血族不照样是血液的奴仆吗?”冷星眼底有一丝嘲讽,“我们谁也不是圣人。”
“是的,我们谁也不是圣人。可是,总是跌倒在一处不是很可悲吗?何必在意这些。也许我接下来说的话会让你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我无意伤害你的感情。我给予你的只是我拥有的财富中非常小的一部分,或许一张存款十万的银行卡对于别人来说是捧在掌心的宝贝,但在我这里,它只是一个数字。对现在的你而言,它可以极大减轻你的负担,让你专心把精力投入学习,挽救更多人的生命,这也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况且,我是血族,我们衡量成功的标志不是金钱,而是血液和力量。”
“好吧……”冷星感到自己已经败下阵来,公爵的话确实显得有理有据,也很符合她一向“和平执政”,用语言说服对方而尽量避免暴力的政治立场,“但我还是觉得,恋人之间不该掺杂金钱。”
“每次谈论价值观问题我们总会吵架。”公爵转过身,抚摸冷星的头发,“说点别的吧。你刚刚恢复,实在不适合吵架。”
“不是吵架,是辩论。”
“你现在也不适合辩论。”
“真够独断专行的……好吧,看在你辛辛苦苦把我送到医院救我一命的份上。”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需要我救。况且,你还救过我。”
“又来了……那天不是你自己好的么?我只是把你扛回家了而已。”
“起码你给我包扎了,避免失血过多而死。”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具体的细节,只是怕勾起你不愉快的回忆。现在你的仇报了,我也就可以问了。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要追溯源头,还得到1533年。”
“这么久远?”
“简单来说,就是千年圣战中一场战役里,我顶着铺天盖地的灵力把对方将领射成重伤,但我受伤太重昏迷,并不知道对方将领实则被长老们拷问而死。而他的儿子,也就是勒森巴上一任长老会实际控制者麦基亲王,对我恨之入骨,因为我‘杀’了他的父亲。”公爵在空气中打了一个引号,表明比亚公爵不是她杀的,“所以他要血债血偿,派阿萨迈的杀手来刺杀我,结果我把那杀手干掉了。后来他还是不死心,无数次想法设法暗算我,但是每次都失败了。就在那一天,他派出了最厉害的阿萨迈的九头蛇科尔……”
“阿萨迈是个杀手家族吗?”
公爵提到的杀手居然都是这个家族的。
“对啊,你可以雇佣他们,以血液为酬劳,所以他们才会变得强大,因为吸食同类的血液。只不过,阿萨迈的杀手一旦刺杀目标失败,以后都不会再接他为目标的刺杀任务……”
公爵说到最后突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漏洞。
她已经干掉过阿萨迈的杀手,那这个家族就不会再接以她为目标的任务了。那九头蛇科尔……
“千汐月?”
“等等,我有些事情要想清楚。”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不是真正的九头蛇科尔,要么,科尔根本不是阿萨迈族的!
“要不我让科尔……”
“别!”公爵举起一只手制止道,平常毫无感情的眼睛里有些波澜,“普罗修斯还有用。如果你让科尔来杀普罗修斯,麦基会有所察觉。再说,科尔的事情这笔账还没算呢。”
她想起与奥斯顿的这段对话,感到似乎真相并没有完全揭开。
——要不我让科尔……
可是科尔已经死了!她亲手杀死的科尔!
她当时怎么忽略了!就是因为被愤怒蒙蔽了心智,冲动果然是魔鬼!
这么说来,当时杀死的不是真正的科尔,那么真的科尔是谁?他又是什么身份?
公爵觉得这件事很有必要彻底调查清楚,否则达摩克利斯之剑照样悬在她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