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偏偏活下来了。
然后斑亲眼看到了新时代的人再次发起战争,战争依旧惨烈,无数平民流离失所。
这个时代似曾相识,不同的是,再没有人能肯听自己表达对战争的厌恶,同自己一起描摹那遥不可及梦想。
我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
已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没有忍者,没有石碑,也没有了那张满是不解与留恋的脸。
那神秘的旧时代如今只留下只言片语和一些不知源自何处的地名。
这个时代已经不属于我了。
还是死了吧,死了就彻底干净了,或许死后还能和他见个面,不管他会不会原谅我,他总会给我一个评断的。
斑捡起了战场上战死士兵的佩刀,毫不犹豫地刺进自己的心脏。
剧痛让他昏厥许久,当斑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还在这个世界。
斑终于知道了那个诅咒真正的恐怖之处。
死不了,无论如何也死不了。
而且不止这个,失去了从前的力量,饥饿和寒冷也随之而来,而身体虽然痛苦到极致,可就是不会死。
虽然在战乱中民不聊生,但有些人还能吃饱,有些人还能穿暖,即便两样都没有,还可以死。
斑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行尸走肉。
几乎尝试了所有死法,可身体总会缓慢地将自身一点点修复,除了疼痛与绝望什么都没有。
有时为了盖过其他的痛苦,斑还试着从悬崖跳下,感受着摔得粉身碎骨后身体又逐渐修复的痛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到自己还活着。
不知战争持续了多久,世界似乎终于迎来了一时的安定。
此时的世界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其中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发展变故,斑一无所知。
虽然明知道眼前这个城市早已不是原来的木叶,但单是这个名字就让斑倍感亲切。
手不经意地往怀里一揣,意外地触到了什么有些扎手的东西。
斑有些诧异,伸手把那东西拿出来,被那突然出现的金色光亮晃到了眼睛。
“它不如真的叶子娇嫩……这次别再斩断它好吗?”
“我们还会见面吗?”
金叶子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仿佛在提醒着那段往事的真实感。
即便是对这个时代几乎没有常识,斑也知道,在任何时代,黄金都价值不菲,更何况这沉甸甸的金叶子,或许它能帮自己暂时摆脱痛苦。
可斑将手指搭在上面,细细地摩挲起叶脉的纹理,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开。
或许是因为“木叶”这个字眼,斑终于留心观察起这个陌生的城市,漫无目的四处游荡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繁华,安宁。虽然这些都不属于自己。
奇怪的是,人们大多行色匆匆,想来就算是忍者时代,从战场上回到家的孩子也有打水漂的清闲时间。在这战乱结束的年代,却少有安闲的面孔。
在人来人往中,一点亮光引起了斑的注意。
带着些好奇,斑走过去拾起了那被人忽视的东西。
那是一枚硬币,刻有木叶的标志。
或许是钟爱这个树叶花纹,斑没有立刻把它丢掉,而是拿在手中把玩起来。
长期被疼痛折磨的身体已经麻木,斑转身想继续这样漫无目的的旅行,不料这一转身让他彻底僵在原地。
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
直觉告诉斑没有看错,虽然从前不止一次幻想渴望着人会有来世,可无数次的失望已彻底把他推入绝望,而在无尽的绝望中,竟会看到希望。
如获重生般的狂喜迅速滋生蔓延,斑难以自已,想立刻快步追上他,喊他的名字,而太久没说话的喉咙只嘶哑地发出了一些破碎的音节,下一刻他就痛苦地捂着心口蜷缩起来。
太久没有感情波动的心脏一时难以承受这强烈的喜悦,而斑在那一刻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颗脏器在胸腔里跳动。
我还活着。
当斑从剧痛中缓过来时人群中已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影,斑也并不懊恼,他清楚地记得第一眼看到那个人的感觉,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重新有了色彩,变得生动起来。
既然这个时代还有他,那就重新来一次吧,既然今天能见到他,那在这里等着,一定会再见到他的。
斑并没有等太久,第二天他就在同一个地方再次看到了柱间,并清楚地看到他赶上了那辆车。
斑看着手中握着的硬币,突然感觉这是上天给自己的一个机会。
他毫不犹豫地挤上了那辆车。
据说转世后的人没有前世的记忆,可在对付柱间这方面,斑向来得心应手。
那家伙还是完全没有防备,斑轻易顺走了挂在他身上的包,然后在他的下车处等着他。
果不其然,没多久柱间就匆匆赶了回来。由于太久没和人交流,斑的语气中带了些戒备与敏感。看着这熟悉的面孔说着陌生的话,斑不禁皱起眉头。
“我想我们还会见面的。”
再次的见面并不成功,起初斑只是想仗着柱间脾气好撒撒这上千年积下来的气,其实豆皮寿司究竟是什么味道他早已忘了。
再理直气壮地要了瓶酒也是多少年没有尝试过的事,仿佛只有在柱间目前,斑才有毫无形象地放纵自己的理由。
太多年滴水未进的胃根本承受不起酒精的刺激,这初次的“约会”也就在一片j-i飞狗跳中收场了。
之后的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斑带着一身的秘密,成功留在了柱间家里,看着柱间为自己本不存在的“家人”忙来忙去。
经历上千年的苦难,再凌厉的人也会被磨圆棱角,当年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战场杀神如今看起来也只像是一个有些落魄的青年人,谁会将他与那古老的旧时代挂钩?
你记不起来也好,我们重新开始,也就谈不上什么原谅与不原谅了。
可好运戛然而止。
斑依旧掩着半边脸,沉声诉说着之前的一切,声音褪去刚刚的激动,恢复了以往的平和。